那件衣服時景最後還是沒買。
一件衣服九萬多,完全不是他的消費水平。
葉貞貞每個月都會給他錢,但時景一分沒有動過。
他打算找個時間再還給葉貞貞。
他現在的生活費和學費都是高考成績出來後,學校和其他機構發的獎學金。
零零散散算起來,將近二十萬。
他再盲目,也不會為了給江嶼買件衣服,把自己未來四年的學費搭進去。
江嶼生日那天,時景凌晨四點就去了酒店頂層。
房卡「滴」的一聲,門開了。
屋裡漆黑,主臥的床上,隱隱約約能看見一點兒起伏,走到床邊,江嶼睡得正熟。
時景蹲在床邊,盯著他看了幾眼,最後無情地拉開檯燈,「起床了。」
江嶼煩躁地轉了個身,背對著時景。
時景狠了狠心,把他的被子掀開。
「起床了。」
房間裡暖氣很充足,室溫接近二十五度,但江嶼還是凍醒了。
他睡眼惺忪,「怎麼了?」
「起床,帶你去過生日。」時景蹲在床前。
江嶼定定地看他幾秒,然後閉上眼睛,他覺得自己可能做夢了。
時景在外面待久了,手指冰涼,他貼在江嶼臉上,催魂一般:「起床了,壽星。」
江嶼被凍得一激靈,順手把他的手貼在自己小腹上,幫他暖手,含糊地問:「幾點了?」
時景:「四點二十一。」
江嶼:「誰家壽星四點過生日啊?」
他說完,胳膊一伸,摟著時景的腰把他放到床上,順道給他蓋了蓋被子,「再睡一會兒。」
時景的手依然貼在他平坦的小腹上,肌肉觸感柔韌,被窩裡溫暖如春,江嶼抵著他頸窩,呼吸打在時景的鎖骨上。
時景睡意頓時來了。
他眼皮控制不住地垂下去,過一會兒,想起他的計劃,整個人瞬間清醒,他搖了搖江嶼的胳膊:「別睡了。」
江嶼:「……」
他睜開眼睛,「祖宗,又怎麼了?」
時景:「起床,洗漱,該過生日了。」
江嶼困得腦子成了一片漿糊,但在時景的注視下,他嘆了口氣,捏捏眉心。
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
時景看著他眼下的烏青,多多少少有點良心難安,「我昨天晚上不是給你發消息說,今天要早起,你早點兒睡覺嗎?」
江嶼說:「我覺得咱倆對於早起的定義有點兒誤會。」
他昨天十二點就睡了,以為時景說的早起,最早也就六七點。
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四點。
時景有點兒心虛,拍拍胸口保證道:「你放心,今天你一定會過得很快樂。」
「呵。」
江嶼冷笑了聲,在他鎖骨上咬了一口,這才起身去洗漱。
凌晨四點的計程車不好打,兩人在冷風中吹了將近二十分鐘才等到車。
上車後,時景報了一個地址。
江嶼捏捏他的指尖,開玩笑道:「你該不會……真要帶我去爬山吧?」
時景誠實地點了下頭,「嗯。」
江嶼:「……」
他沒忍住,又捏了下時景的下巴,有點不可置信道:「你真要帶我去爬山?」
時景又點了點頭,然後他停頓片刻,真誠道:「你肯定會喜歡的。」
·
計程車最後停在了滄河北邊的一座山前。
這座山不算很高,易於攀爬,風景也很優美。不少遊客來滄河的時候,都會選擇來這裡打卡。
折騰了這麼久,江嶼整個人也清醒了。
爬到山頂時,不少人扎著帳篷等日出。太陽已經有了噴薄的跡象,周圍的雲層疊疊,從淡黃到赤紅逐一暈染。
時景呼了口氣,熱氣在冷空氣中化作白霧,他扭頭看了江嶼一眼:「好看嗎?」
「嗯。」江嶼點了下頭。
他其實已經見過很多美景了,優渥的家庭背景讓他在出生的時候就已經領先了別人一大段。
他去過貝里斯大藍洞潛過水,看過墨西哥的粉紅湖,甚至還在奧地利哈爾施塔特小鎮居住過。
但是,就僅僅是這麼普通的日出,都讓他心潮起伏。
太陽的光穿越一點五億公里,來到了他的面前。
這是宇宙對於地球最浪漫的贈予,有了太陽,人類才擁有了日夜更替,四季輪轉。
又或者說,這次的日出,陪在他身邊的人,是時景。
江嶼組織了下語言,問:「你怎麼會想到帶我來看日出了?」
時景抄著口袋,聽到這話,又把手掏了出去,「我本來是打算給你買件衣服的,但是它太貴了,我……買不起。」
他有點兒侷促地動了動指尖,說:「這是我第一次給你過生日,我想給你送很貴很貴的東西。可是我又沒有那麼多錢……蘇東坡不是說一句話嗎?『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
時景越說越覺得奇怪,自己好像網上議論的那種小氣吧啦,不捨得為對象花一分錢,還非常要面子,扯一大堆理由的渣男。
「所以,我想來想去,還是帶你看看風景比較好。當然,最重要的是,我記得你高中時候,就特別喜歡曬太陽。」
上高中那會兒,每到大課間,江嶼必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前,懶洋洋趴在那裡曬太陽。
……
「時景。」
江嶼說話的時候,聲音有點兒啞,「我不是喜歡曬太陽,而是你經常跟秦瑜在教室外面打鬧,我能看見你。」
時景一愣。
江嶼垂眼看他:「所以,你不用覺得自卑或者愧疚,我很早以前,就喜歡你了。所以,你跟我在一起,就是我今年最好的生日禮物。」
時景跟他對視一眼,扯著他的衣領,主動親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