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嚼嚼嚼

  「那隻詭還沒出現嗎?」鄒通抿了抿嘴唇,屋外的雨勢再次變大,濕潤的空氣剝離著人體的溫度。

  「它很特殊,沒有離開雨幕。吃了它能夠讓我們的安全更有保障。」

  張希捂著嘴打了個哈欠。這個不知名的詭很有耐心,從它多次的試探來看,它想要那位被鄒通發現的邪教徒的屍體。

  應該沒有人可以在兩個小時內一動不動,因此張希將窗邊的邪教徒認定為屍體。

  「你真要吃那玩意兒?感覺你在不做人的路上越走越遠了啊。」

  張希白了鄒通一眼,他這個吃飽了的又在說風涼話。

  「讓我啃你一口也行。除了詭外,我也能吃詛咒。」

  「哈哈,別這麼暴躁嘛希仔。我只是好奇,其實咱倆都一樣的,我也愛吃收音機不是嗎?」

  張希沒再搭話,躲藏的詭又出現了。

  張希閉眼,感受著踏入雨中的那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小心的從一輛叉車的車底拖出一個失去頭顱的礦工,它瘋狂的擠壓著礦工的脖頸,直至詭手沒入屍體之中。

  咚。無頭屍體無力的倒下,它的嘗試再次失敗。

  它很著急,急的用自己的頭撞擊著屍體。但很快他又恢復平靜,極速奔跑著藏入就近的樓內。

  沒有希望了。樓內,強烈的窺視感已然消散,但它卻無力的平躺在乾燥的水泥地上一動不動。真是可悲啊,即便成了詭依然如此脆弱。

  一個意外,它引來了無頭詭。聽著痛苦的哀鳴,看著那群惡毒的礦工們像蠕蟲一般扭曲求生,它得到了無上的歡娛。它品嘗著惡毒者的眼淚,腥鹹的、混雜著血液的眼淚,那因恐懼而痙攣的肌肉,那因絕望而迸發的懺悔,它放聲大笑——我們同樣脆弱,不是嗎?

  它太得意忘形了,以至於沒有注意到何時無頭詭已被迫逃離。直到它察覺到自己正在雨中崩解,才慌張的躲入避雨的樓房中。

  它企圖逃往遠處,但這個礦場仿佛鎖鏈般禁錮著它,糟糕的現狀讓它恢復清醒。而今,這個快要消失的地縛靈掙扎著,妄圖從死去的礦工中汲取什麼。

  冥冥中的求生意志指引著方向,或許那個最初的邪教徒身上有它需要的東西,但以它多次的嘗試來看,它將不得不藉助那個礦工的小餐館作為中轉站以求暫時擺脫雨水的侵蝕。

  它在樓門前小心的觀察著那兩個餐館中的人類,雨幕的遮擋讓他們的身影並不清晰,不過這種遮擋也為它提供了便利。他相信,以人類的視力來講,餐館中的人一定無法在如此遠的距離下察覺它的行動。

  不過是暫時避雨而已,它並不需要博取人類的信任,只需要進入房屋停留一會兒。這很簡單,不是嗎?

  簌簌的雨自天空傾落,屋內的鄒通悠閒的數著剩餘的方便麵餅,這將是他近幾日的口糧,當然需要格外的愛護。

  「咚咚咚!」

  玻璃門上傳來急促的敲打聲,鄒通抬頭看了看——是個礦工。

  「老鄉!讓俺避避雨嘞,雨下的能大!」

  餐館內有些昏暗,鄒通湊近了玻璃門,略帶歉意的回答道。

  「不中啊,老鄉,出門擱外,要不得讓陌生人進屋啊。」

  詭有些生氣了,這又不是你家,讓我進去能死嗎。

  「老鄉~算俺求你了,俺就躲下雨,一會兒走,中不中?」

  「啊,老鄉,這門鎖壞了,你等會兒哈。」

  鄒通自顧自的撫摸著有些生鏽的門鎖,不再回應砰砰拍門的詭。

  「老鄉!!」詭有些急了。

  「老鄉!!」

  「老——」「啪!」

  一頂斗笠自詭後方扣下,自屋檐伸出的小手掐住了詭的脊椎,恐怖的重力瞬間壓迫著脆弱的脖頸,一柄小巧的刀貫穿了詭的頭顱。

  詭重重落地,猙獰的傷口在被重物砸落後如泉眼般噴濺著暗紅的血液,一瞬間,透明的玻璃門便被糊滿血污。

  骨骼的迸裂聲自屋外傳來,虛弱的嚎叫聲僅持續片刻便被雨聲遮蓋,粘連的、仿佛撕扯膠帶的聲響斷斷續續地響起,汩汩污穢溶於積水四散。

  過了一會兒,遠處傳來水閥扭動的嘶鳴聲,尖銳的聲音仿佛要洞穿耳膜,讓屋內的人不由自主的聯想到一艘古老的蒸汽船即將起航——當然,是去往地獄的船。

  巡道喇叭傳出滋滋的電流聲,之後是一段播報:

  「尊敬的旅客/歡迎您乘坐鐵達尼號遊輪/當您敬請享用美食時/請不要忘記您充滿好奇心的朋友/他正無比期待於觀賞這場盛宴。」

  「呵呵,」張希無語到,「安全了,出來吧!」

  砰!堅固的玻璃門被一腳踢碎,鄒通踏著碎裂的玻璃碴高興的跑到了正在沖洗著詭的張希身邊。

  「死了?」

  「意識消散了。」張希一邊回答,一邊舉起大腿粗的水管,晃動著沖洗著詭。

  「生吃?」

  「沒火。」

  鄒通觀察著詭,看著它那被貫穿的頭部和扭成麻花的軀幹,不僅覺著有些寒磣,如果換做他來吃,一定是難以下口。

  沖洗過後,張希拿著撿來的小刀切割著詭,面無表情的吃了起來。

  「啥味兒?」鄒通好奇的湊過來。

  「沒味兒。」

  小小的男孩閉著眼吃,從面不改色吃到生無可戀。

  剛開始吃時的確沒什麼味道,但越是吃,入口的肉片就越是苦澀,那種如同咀嚼干木屑的口感加上咖啡粉般的苦味終於讓張希停止了進食。

  詭的骨骼已經被雨水溶解,身旁的鄒通不知從何處搬來了一個桌子頂在頭上,他的確可以長時間生活在雨中,但淋雨的感覺並不好受,如果條件允許,他更希望身上不那麼濕漉漉的。

  「不吃了?還剩下不少呢。」

  張希看了眼造型奇怪的鄒通,搖了搖頭。吃詭並沒有飽腹感,但他能感受到一些能量的匯入。

  「有獲得什麼奇怪的超能力嗎?」鄒通好奇的打量著張希,這是他們倆在關於吃詭與詛咒的猜想,既然詛咒本身能夠賦予人非凡的能力,或許進食詭也能夠獲得什麼。

  「沒有,和你吃泡麵獲得能量一樣,我吃詭也獲得了能量,」張希看了看在雨中溶解的詭,補充到,「雨的溶解和我直接吃下詭的效果差不多,只不過我直接吃的話獲得能量的速度快些。」

  「啊,如此離奇的食物竟然連一點特殊效果都沒有嗎。」鄒通遺憾的搖了搖頭。

  「對了,這詭的能量能頂幾天?」

  「一兩周吧。」

  「嗯——現在需要找一張地圖,確認這裡是否是西門市,可惜那些礦工們的手機都被泡壞了,不然還能手機導航一下。」

  張希否定了鄒通手機導航的想法,他能感受到遠方天幕的雨,在現象的籠罩下,想要借用衛星導航無疑是痴人說夢。甚至於大部分電子設備是否能夠正常運行也是一個未知的難題。

  「我需要先探查一下詭一直嘗試前往的那棟樓,或許你發現的那個邪教徒有什麼特殊之處。」

  「需要我同行嗎?我還是有些戰鬥力的——雖然不多。」

  「不用,你去搜集一下必要的食物、武器和地圖,我並沒有在雨中感受到危險,但要謹慎。」

  「明白。」

  在分頭行動時,鄒通趁機摸了摸小正太的頭,笑嘻嘻的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