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的花圃前,兩根香燭還在慢慢燃燒,地上剛燃完的灰燼白煙尚未消散,方才那股氣味正是從那傳出。
寧曉菱滿腹疑惑,發現四下無人,於是緩緩地走了過去。距離花圃幾米處,忽覺踩了一樣東西,俯身一看,是只心形玉墜。
愕然,寧曉菱遲疑地拿起,借著月光仔細端詳,然後掰開心形殼子,看到裡面的名字後,赫地一愣。
何旭東……何旭東……這不是柳從蓉打算送給何旭東的定情信物嗎?怎麼出現於此?不過,眼光觸及到另一個名字後,猜測馬上消失!
詫異困惑,震驚激動,寧曉菱用力揉了揉眼睛,準備慢慢看個清楚,卻忽覺一陣疾風襲來,手中墜子瞬時被搶走。她迅速抬頭,驚現一名身著白衣的美貌女子站立於前,黑眸敵意甚濃,手中拿的正是那隻玉墜。
「姑娘,這墜子……」寧曉菱不禁納問。
「它是我的東西!」
「你的東西?你是劉月蘭?」寧曉菱叫出剛在玉墜里看到的另一個名字。
「正是!」
「那……何旭東呢?他是……」寧曉菱嘎然停止。
這次,白衣女子也不做聲,只是滿眼複雜地盯著寧曉菱看。
「小姐,小姐……」正好這個時候,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孩跑到她們面前,神色甚是驚慌地催促白衣女子,「小姐,快回去吧,嬤嬤等著呢!」
白衣女子握緊手中玉墜,再次若有所思地望了寧曉菱一眼,轉身隨那丫鬟快速離去。
直到一白一綠的兩個人影全然消失,寧曉菱才收回視線,重新注視著地下那堆香燭元寶灰燼,困惑依舊,嬌容盡顯沉思......
夜已深,素有不夜城之稱的雲華街仍然燈火通明,人來人往。寧曉菱出了妓院之後,並無直接回宮,而是遊走於泰晤湖畔,腦海一直閃現著方才在妓院後院看到的情景。
白衫女子到底是誰?她的情人何旭東......是否與柳從蓉的何旭東是同一個人?無端端在妓院燒元寶蠟燭,又是在拜祭誰人?
「哎呀!」太過投入沉思的寧曉菱一時不留意,忽然撞在一個人身上。
「小姐,您沒事吧?」跟隨在後面的黃俊,連忙跑過來。
「還好!」寧曉菱一邊說,一邊抬頭準備跟撞到的人道歉,卻驚見一個熟悉的人影佇立眼前!還是那襲黑色長衫,蝶形面具在路旁燈火的輝映下射出點點銀光。不假思索,寧曉菱驚喜地喊出,「silence!賽冷斯?!」
漆黑而深邃的眸子不經意晃動兩下之後,賽冷斯淡淡地瞥了一眼寧曉菱,從她身邊越過。
「賽冷斯,你走這麼快幹嗎!」寧曉菱見狀,趕緊追上去。
賽冷斯長腿直揮,大步向前,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寧曉菱只好小跑跟上,「定要這樣擺酷嗎?」氣喘吁吁的她,不自覺地抱怨起來,「我只不過想正式對你道謝而已!」
他,終於停下了,但是雙眼仍然直視前方。
寧曉菱稍微喘一喘氣,抓緊時間問道:「上次因何不辭而別?」
預期中的沉默,猶如無底深潭的黑眸看不出任何表情。
「餵——」
「我有事忙趕時間,所以先走了。」惜字如金的他,總算啟動了嘴皮。
寧曉菱哦了一聲,接著又問:「你是住在深林裡面?」
見他重新抿緊雙唇,寧曉菱內心又是一陣懊惱,同時自罵起來。自己這是怎麼了!從不隨便與人搭訕,如今卻對這塊木頭多次「糾纏」,真是莫名其妙!
眼見該死的他又要邁步,寧曉菱連忙恢復過來,叫住他,「為什麼不回話。」
她撅起小嘴的模樣讓他一愣,從而不受控制地答:「嗯!」
「那現在呢?你又出來辦事?對了,你住哪間客棧?」
賽冷斯劍眉微蹙,凝視著她,不作答。
「我們可以做朋友嗎?」話說出口後,寧曉菱不禁又輕咬一下嘴唇,噢,真是中邪了,面對他總能做出一些無法控制和解釋的舉動。
「隨便你!」
哼,這次算你還有點人性,沒讓我那麼難堪!寧曉菱笑靨逐開,內心湧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嗓音也變得輕快許多:「你明天還在城裡吧?我想請你吃飯,當面感謝你的救命之恩!」
賽冷斯分明想潑她冷水,只是酷酷地說了一句「我走了」,隨即往前邁動起來。
瞪著他慢慢遠去的高大身影,寧曉菱氣得直跺腳,不服輸的她,扯開嗓子對他大喊,「明晚亥時正刻,雲華街老友記酒盞,不見不散!」
這時,一直站在遠處的黃俊走了過來,面容一派困惑,「小姐,那人是誰?您怎麼認識他?」
寧曉菱櫻唇一揚,喜悅地道:「他是我朋友!」她終於明白自己何解如此在意賽冷斯,那是因為,賽冷斯身上散發的孤獨、冷漠與淡然氣息,讓她感到莫名的親切與熟悉,讓她忍不住靠近他,親近他。
注視著她少見的可愛表情,黃俊驚訝、納悶、詫異,目光再次轉向那陌生男子消失的方向,內心疑惑越來越濃。直到寧曉菱提醒是時候回宮,他才緩緩清醒過來。
午後,寧曉菱窩在床上,仔細閱讀著黃俊的調查報告。
劉月蘭,現年19歲,曾經是風花雪月妓院的紅牌妓女,三個月前突然抽身,再也沒接過客。理由是認識了一個男子,一心一意為那男子守身,而男子的名字是——何旭東!何侍郎之子何旭東!曾經與柳從蓉海誓山盟的何旭東!
看著看著,寧曉菱腦海浮起柳從蓉纖細落寞的身影,憔悴蒼白的面容,哀傷悲痛的神色。倘若柳從蓉得知自己的愛人腳踏兩隻船,會是怎樣反應?除了痛心,怨恨,憤怒之外,還有其他嗎?
寧曉菱一聲低嘆,不禁替那勇敢貞烈、為愛不惜打破傳統的柳從蓉感到悲哀與憐憫。還有劉月蘭,那個同樣痴情的女子。
何旭東啊何旭東,你雖死得冤枉,但你又否知道,活著的人也是一種折磨啊!同時有兩名女子為你傷心,為你垂淚,你何其幸運!
稍微調整好惆悵傷悲的心情,寧曉菱從床底取出手提電腦,將這些資料輸入檔案,收拾整理好一切之後才走出寢房,連飯也不吃便帶黃俊趕往妓院。
見到寧曉菱提前抵達,老鴇欣喜異常,親自替她倒了一杯茶,「蘭蔻姑娘,今天這麼早到,用過晚膳沒有?」
「十娘有心,我已吃過!」寧曉菱撒了一個小謊,從她手裡接過茶杯。
廖十娘面帶微笑,暗暗打量著寧曉菱,許久,還是忍不住道:「蘭蔻姑娘,你……真的不肯再去表演?酬勞方面,我儘量滿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