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的世界塌了

  冰冷的燈光,蒼白的牆壁,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消毒水味讓人窒息。

  我坐在醫院鐵質的長椅上,看著面前那扇緊閉的藍色急救門,封得嚴嚴實實的,沒有留下一絲可以讓我窺探的縫隙。

  四四方方的門上面用恐怖的紅色燈光,大大地寫著『搶救中』。

  我突然不認得這三個字了。

  因為我那名義上的親生母親躺在裡面。

  時間一點點地跳走,空留我呆坐在這冰涼的鐵椅上。

  不知道現在是幾點,也不知道我等了多久。

  那扇讓人絕望的藍色門終於打開了,裡面出來個醫生。

  我呆滯地迎了上去,什麼話也問不出,只直直地看著他。

  「還好來得及時。」他一邊摘下口罩一邊說出我最想聽見的話。

  醫生話音剛落,嗚嗚咽咽的奇怪聲音就從我的嗓子眼裡發出來。

  眼淚划過臉龐。

  我越哭越凶,從嗚嗚咽咽變成了捂臉放聲大哭。

  「誒,」醫生安慰著開口道:「別太擔心,子宮癌中期治癒的可能性相對來說還是比較高的。」

  哭聲戛然而止。

  「什麼?」

  「子宮癌中期相對其它部位的癌症中期,治癒率還是比較可觀。」醫生道。

  「你說什麼?」

  我還是沒聽清,又問了遍,捂住臉的手顫抖著垂落下去。

  醫生皺著眉反問:「你還不知道病人得了癌症的事?」

  我沒有回答,我的嗓子不見了。

  幾秒過後,他又可憐我似的嘆了口氣,說:「去把錢交了吧,接下來住院好好配合治療,還是有希望的。」

  癌症?希望。癌症?希望.....

  我的耳朵耳鳴了,癌症,希望幾個詞不斷在我腦海里迴響,眼前的畫面被拉遠,模模糊糊。

  一切都顯得那麼不真實。

  醫生走了沒一會兒,黎悠遠被護士推著出來,在長長走廊里轉啊轉。

  我僵硬地跟著,黎悠遠到哪我到哪。

  住院部三樓,最東頭,兩人間的病房裡。

  黎悠遠躺在藍色的病床上,一臉愧疚。

  護士端著一些工具走了進來:「病人家屬,先去繳費。」

  我剛站起身,黎悠遠就不願意了:「護士,我們不住院,等會就走。」

  「星星,別繳住院費,媽好得很,沒哪裡不舒服。」

  好得很?

  我無話回答她,也沒有回頭看向她,大步走到一樓繳費處,刷光信用卡,掏空身上所有錢也只是繳納了部分費用。

  離開時,窗口裡的工作人員告訴我剩下的錢需在三天之內補齊。

  我呆在住院部的樓梯間,打開手機把所有聯繫人都過了一遍。

  又過了一遍。

  沒人可以借我錢。

  我沒有親戚,也沒有有錢的朋友。

  除了昨天剛添加的聯繫人『沈思久』。

  停頓了好一會兒,指尖才按了下去。

  號碼撥通,悠揚的電話曲唱了一遍又一遍。

  那邊沒人接。

  我想他在忙,待會會打回來。

  關掉手機,站起身,走進病房,我告訴黎悠遠我要回去拿些生活物品。

  「我真沒事,你要是怕媽有事,咋們住上一天也就夠了!不用拿東西,別再來來回回跑了。」

  「誒,你這孩子!」.....

  在她的絮絮叨叨的話語中,我離開回去收拾了些生活用品,意外地在家裡黎悠遠睡覺的枕頭底下發現了十幾張紅色人民幣。

  意料之外,卻又是意料之中。

  沒想到她的瞎省錢成了我們救急的生活費。

  一天多的時間過去了,沈思久還沒給我回過電話。

  這一天多,我又給他打了四個電話,皆是無人接聽。

  我開始擔心沈思久是不是出事了?

  猶猶豫豫到了晚上,我決定去他家找他。

  倒了幾次公交,又走了幾公里路,碾轉來到沈家富麗堂皇的別墅前。

  沈家的保姆和門衛大叔都還認得我。

  和藹地笑著同我打招呼,讓我等一等,沒一會兒,保姆王媽卻跑出來,一臉歉意地跟我說:「誒呦,珠珠小姐,瞧我這該死的記性,二少爺他不在家,我給忘了,真對不起啊。」

  她一邊說一邊拍打著自己的臉,滿臉歉意。

  我的視線卻落在了別墅門口那輛顯眼,鮮紅的跑車上。

  不在家嗎?

  按下手機里那個備註著「沈思久」的號碼,仍舊是無人接聽。

  「沒關係的,」我挪回視線對保姆王媽說:「我在門口等他,什麼時候見到他,我什麼時候走。」

  說完,我失了神,一步一步地走到門口花壇旁,慢慢蹲了下去。

  為什麼不願意見我呢?

  為什麼連個電話都不願意接通呢?

  沈思久你可不可以不要在我最難受的時候跟我鬧脾氣啊。

  你從沒要求過你給我什麼幫助啊,我最怕的就是還不清你的情分,不能在平等的基礎上跟你做朋友。

  所以,當我失了『姜家大小姐』這個身份後從未聯繫過你。

  但現在,現在,你跟我說說話也好啊。

  明明前天,你還笑著跟我說,十幾年的友誼,我們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

  轟隆隆~

  汽車嗡嗡的發動機聲在面前閃過。

  一輛玫粉色的跑車開進沈家大門後又倒了回來,停在我面前。

  車門打開,一雙白腿踩著鑲著細鑽的粉色高跟鞋走到我面前。

  詫異的清脆女聲響起:「姜壞珠!」

  不用抬頭看,會穿這麼閃高跟鞋的女人,一定是我那超級無敵傻的死對頭,蘇子悅。

  A城四大家裡的最後一姓,蘇。

  蘇家的大小姐,現在的當紅明星。

  過去,我們一樣,擁有差不多的家世,同樣知書達理的父母,一樣疼愛妹妹入骨的哥哥。

  甚至青梅竹馬『沈思久』都是相同的。

  但我們的性格卻是大相庭徑。她走到哪都要裝一下,裝淑女,裝柔弱。但她只要看到我,身上溫文爾雅的包裝便會裂開來,露出刻薄的本性。

  「姜壞珠!」她又叫了一遍。

  我不想理。

  她突然伸出雙手,強硬地扶著我的臉,迫使我抬起頭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