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低調回國

  活了三十年的她,被陌生人輕飄飄一句關心,還是忍不住觸動心弦,險些破防。

  她受寵若驚著這聲來自陌生人的關心,眼眶不覺微微濕潤。

  她記得我明明不是淚失禁體質。

  紅綠燈很多,車速很穩。

  二十分鐘後,終於到了。她快速下車朝肖昨感激道:「謝謝,謝謝,你回去的時候慢著點開,再見!」

  沒想到肖昨更快一步走下車來,在她毫無防備之際,一把拉住即將離開的她,揚眉一笑:「我怕你感冒了賴在我頭上,所以,還是把車費付了吧。」

  她腳步一頓,絞盡腦汁分析他話里的邏輯,這話簡直太煞風景,虧她剛才還差點感動。

  挺沒風度的,果然,有些人骨子裡的東西,天生改不了。

  她緊蹙觸眉頭從包里翻出一百塊塊錢來,遞給他問:「夠了嗎?」

  肖昨接過錢,從口袋摸出一支香菸,哦,不,是一支香菸偽裝的原子筆,大手一揮寫下一串數字,滿臉笑意道,「總感覺,你和我初戀挺像的。」然後塞到她手上,轉身瀟灑上車。

  啟動引擎後留下一句:「放心,只管賴在我頭上,我會負責的。」就揚長而去。

  她愣在原地良久,拿起錢仔細一看,有十一個數,笑嘆原來是電話號碼。

  她搖搖頭,這撩女人的手段也忒沒創意了,況且她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便忙不迭揉成團扔在了大門口垃圾桶里。

  不對,扔完她就後悔了,那是錢啊!

  沒辦法,最後還是乖乖撿了回來。

  進門後她媽媽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她眼前,害得她險些和她頭碰頭。

  她媽媽滿眼喜悅拉著她,笑盈盈問:「語貞啊,剛剛送你回來那男人是誰啊?來都來了,怎麼也不請人進來坐坐?」

  剛問了兩句,感覺到她手指冰涼,衣服濕透,忙將她額前一縷飄散的髮絲別在耳後,擔心道:「怎麼淋成這樣,不跟你聊啦,趕緊上去先洗個澡。」

  十一點多回家,面對的不是一室清冷,黑燈瞎火,而是爸媽邊看電視邊等著她,說不感動是假的。

  她邊換鞋邊向家裡人打了招呼,又心虛答話道:「朋友生日聚會上碰到一個老同學,他說順路就送我回來了。就上車和下車淋了點雨,沒事的。」

  因為車上開了空調,又拿毛巾擦拭過,濕透的衣服確實幹了很多。

  沙發那邊傳來她爸淳厚的聲音:「語貞啊,我看還是給你買輛車吧,省得你每天擠公交擠得那麼辛苦,咱家又不差這點錢。」

  她忙笑道:「爸,沒必要,你和媽都有車,你倆不用的時候都是我在開,再說咱們家離公司又不遠,坐公交挺好的,冬暖夏涼經濟又實惠,在沒汽車之前,我國大多數人一輩子步行度日,也過得很好呀,現在就是私家車太多了,哪個城市不堵得一塌糊塗!」

  她爸豁然一笑,放下手中似看非看的報紙:「哦,好像有點道理,那就隨你的意思。」

  又說:「那你什麼時候覺得需要了,就跟我說一聲,千萬別跟我客氣。」

  她點頭,說了句好。

  她媽媽又囑咐道:「那你洗完澡早點睡,我跟你爸也去休息了。哦對了,我明天放假,你記得開我的車去上班。」

  她邊答應邊上樓。

  洗完澡後,她把那張垃圾桶里撿回來的錢放在抽屜里,心想也許哪天用得著。畢竟,肖昨是白君謙最好的好朋友,也許……

  好吧,哪有什麼也許,是她又自作多情了。

  總之,她總不能把錢丟了。

  只是,有些人,就算完全退出了你的生命,你也徹徹底底放手了,但有個叫靈魂的東西還是會違背你的意志,去讓你和那個人抵死糾纏,它叫——想念。

  蝕骨的思念,很難靠時間治癒,也很難靠藥物痊癒。

  或者,對她來說稱不上想念,只是在心底祭奠她死去的愛情。

  因為一次失敗的戀情,她就像被蛇咬過一樣,不但有了恐懼,也壘起了高牆,她總告訴自己這樣不好,可走出陰影真的很難。

  實在睡不著的她,悄悄坐電梯到四樓觀星台上閒坐透氣,這個露台一邊有遮陽棚,一邊是露天的,平時很少人上來,也就偶爾逢年過節時搞燒烤集會,親戚們會來熱鬧一下。

  她漫無目的地坐著,等雨漸漸停歇後,起身靠在露天那邊的欄杆上,對著夜空大喊了一聲悶在心裡很久很久的話……

  她告訴隱身的星星和月亮:「那個叫白君謙的混蛋,我不愛你了!」

  她哽咽著語聲輕顫:」白君謙,我不愛你了。從今往後,遇不到也罷,遇到了,我一定有冤報冤有仇報仇,絕不手軟!

  翌日——

  A市D區君蘭別墅,白府。

  白董事長有兩位公子,均生得一表人才,但據外界傳言,都不怎麼順他老人家的心。

  大公子白君謙七年前出國留學至今未歸,外界猜測可能是所有學位里沒他喜歡的,因此在等紅綠燈上的第四種顏色。

  當然,什麼「出國留學」、「海外深造」,此類詞語不過是周董事長給家醜外揚披上的一件華麗外衣,真實情況就是他兒子讓女人給拐跑了。

  這話也不是別人傳出去的,是他小兒子當著媒體正大光明毫不避諱說出去的。

  中式別墅庭院裡,翠綠高大的竹林被清風吹得沙沙作響,藍天白雲之下,站著一行神情緊張思緒萬千的老老少少,個個左顧右盼、東張西望,像是在等待哪位大人物駕臨。

  隨著汽車緩緩駛進古雅皈依大自然的前院,越開越近,江嫂終於透過車窗看清了車裡人的臉頰,他拉著白夫人的手臂激動難掩,喜極而泣道:「夫人,韻茹姐,小謙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你看見了嗎?」

  白夫人連連點著頭,眼角含淚,顫抖著握住江嫂的手笑道:「嗯嗯……真的是小謙回來了,我兒子真的回來了!江嫂,你快去把早餐準備好,多準備些,咱們今天也奢侈一回。」

  江嫂是白董事長白安松外婆家舅舅的兒子的女兒,沾親帶故在白家工作了將近二十餘年,也是看著白家兩兄弟長大的,對白家的感情極其之深。

  白君謙回來了,於她來說是真的真的非常開心,不摻半點虛假。為什麼呢,因為多伺候一個主她能漲四百工資。

  這可是夫人親口承諾的,因此她點頭夾淚含笑竊竊道:「誒,好好好,我快馬加鞭,保證中式西式兩樣齊全。」

  那廂,司機下車禮貌打開車門,一雙擦得油光發亮的皮鞋落入了眾人視線中,白君謙扣好西裝扣子從車裡走了下來。那丰神俊朗的臉,早脫了當年的稚嫩,成熟穩重之下更多了份內斂和滄桑。

  「媽,含章,歲歲。」

  白君謙踏上台階,開口輕輕喚了一聲久違的親人。

  含章是他弟弟,算一算,今年也二十了;歲歲是他堂妹,雙親早亡被他爸當女兒收養,當初他離開時,才八歲,現在都成大姑娘了;而母親,也蒼老了好多。

  家人都在,唯一缺少的,是他父親。

  他知道,那個從小對他寄予厚望的父親,一定對他格外失望。

  白君謙回憶起當年自己離開家時的畫面,那天天下著大雨,他拉著行李到父親面前,說要出國留學,父親將手中茶杯一扔,直接打了他一巴掌,說他如果堅持要走就和他斷絕父子關係。

  於是,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只留下一封簡短的信。

  信里說,七年後,如果父親願意原諒他,他就回來分擔家庭責任。

  今天,他回來了,母親說,父親已經原諒他了。

  父親自小便以家族企業繼承人的身份栽培他,原本是希望他一邊考研一邊學中式設計,將來幫他分擔工作,可是他為了一個不能開口的難言之隱辜負了父親的安排。

  白夫人聽見這聲「媽」,滿心歡喜答應了一聲:「誒!回來就好。」

  進屋後她拉著兒子坐到沙發上,關懷的噓寒問暖,像世間所有平凡母親那樣,問他在那邊過得好不好,有沒有交女朋友,和林檬相處得如何,關係有沒有進展?

  清晨的陽光很明媚,明媚中又帶著淡淡憂傷,他望著久別的母親,復又躲開眼神,將目光放到那扇古老陳舊的大門上,解釋道:「媽,我還單身,我和林檬也只是朋友。」

  白母感慨一笑:「可她一直在等你,為了你拒絕了所有提親,別辜負這麼好的姑娘。」

  白君謙深吸口氣,側過身來握住母親的手,輕緩道:「媽,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走的。」

  周母臉色驟變,冷然道:「你不會還在和那個女人糾纏不清吧?你不是告訴我已經分徹底了嗎?」

  白君謙垂下眼眸,輕聲道:「嗯,我們沒有聯繫過,分得很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