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讓我陪著你(二更)

  房間裡的燈不知道什麼時候關的。

  顧寧昭陷入一片昏沉之中。

  像是身處汪洋大海,渾身沒了力道,不受控制地只能往下沉淪。

  往大海深處墜落。

  熾熱的體溫被冰冷的海水全然捲走,只覺得像是進入了冰窖之中,冷得發顫,絲絲刺痛從心臟處往四肢蔓延。

  「呃……」

  黑暗中,顧寧昭倏然睜開眼睛。

  從盛熠懷中掙脫出來,翻身下床。腳下發軟,身形不穩險些踉蹌著倒下。

  好在室內光線不佳,足以掩蓋她的異樣。

  她穩住身形,咬了下舌尖,讓自己清醒點。

  克制著讓聲音聽上去和平時沒什麼異樣。

  「我回隔壁睡。」

  她幾乎是奪門而出。

  直到隔壁房門關上的聲音傳來,躺在床上的盛熠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她怎麼突然就走了。

  是他剛才弄痛她了嗎?

  讓她不舒服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

  伸手開了燈,套了件浴袍出門,走到客房門外,抬手敲了敲。

  「顧寧昭。」

  屋裡沒人應。

  盛熠皺眉,「顧寧昭,你怎麼了?是我剛才弄疼你了嗎?是我不小心,對不起。我只是……只是太喜歡你了。」

  他說著,聲音輕下來。

  盯著眼前緊閉的房門。

  「是我沒克制住自己,明明你已經很累了,我還……對不起。」

  驕傲矜貴的盛熠,此時卑微地道著歉。

  「那你好好休息,我不鬧你了,晚安。」

  他說完,站在門外許久沒走,煩躁地抓了抓頭髮。

  顧寧昭她不會真的生她的氣了吧?

  可是她剛才好像沒有不喜歡的樣子,還回應他了呢。

  盛熠想不明白。

  垂頭喪氣地往回走,關上門上床躺著。

  被子裡還有她的溫度和味道,提醒著他剛才他們就在這抵死纏綿。

  「是我哪裡沒做對嗎?」

  在泉青的兩天,他幾乎已經把她身上的敏感點都摸透徹了,知道怎麼樣能讓她最舒服。

  剛才他也是那麼做的,明明她還舒服地哼唧了。

  怎麼突然就……

  不對!

  盛熠猛地坐起來。

  顧寧昭很會抑制自己,只有受不了到極點了才會輕吟幾聲。有的時候他想聽她的聲音,力道也會刻意重一點。

  他腦海里回想起最後聽到的那一聲悶哼。

  的確像是受不住的呻吟聲,但是又有點不同。

  應該說很不一樣。

  不像是舒服的聲音,更像是極力克制著卻又忍不住的……痛。

  簌簌。

  被子掀開,盛熠連拖鞋都沒來得及穿上。

  赤著腳就往隔壁跑。

  「咚咚咚。」

  門被砸得震天響。

  「顧寧昭,你開門。」

  他沉聲,眼底滿是焦急。

  可是房間裡一點聲響都沒有,詭異得安靜到了極點。

  盛熠愈發確信自己沒想錯。

  「你開門,你怎麼了?給我看看好不好?」

  依舊無人回應。

  盛熠在門外急得團團轉。

  鑰匙……

  客房鑰匙!

  他剛要去雜物間翻找,可又想起來如果她從房間裡反鎖的話,就算有鑰匙也沒法從外面打開。

  就在盛熠準備直接砸門闖進去的時候。

  靈光一現!

  他往自己房間跑,拉開陽台移門衝到隔壁。

  看見沒上鎖的客房陽台移門,鬆了口氣。

  窗簾緊拉著,看不到裡面的情形。

  他小心翼翼地推開移門,房間裡一片漆黑,一盞燈都沒有開。

  窗外的月光照進來染上一片水色。

  隱約看見床上縮成一團的人影。

  盛熠躡手躡腳地靠近,耳邊倏然聽見急促又壓抑的呼吸聲。

  「顧寧昭……」

  他再也顧不上一點,撲過去。

  手掌觸碰到她的身體,發現她竟然在顫抖!

  渾身冰冷,衣服都已經被汗水浸濕了貼在身上,一股寒氣。

  「顧寧昭!」

  他伸手去把房間的燈打開。

  光線驟亮。

  他終於是看清了眼前人的情況。

  卻叫他呼吸一滯,心臟像是被一雙大手緊緊地攥著,疼得發麻。

  她臉色蒼白,眼睛緊閉,眉頭狠狠地皺在一起。

  那雙不久前他才吻過的唇,此時被她自己咬得血肉模糊。

  可見她現在有多痛。

  「你怎麼了?」

  盛熠將她擁入懷中,一點力道都不敢大,生怕加重她的痛楚。

  「顧寧昭,你哪裡難受?跟我說好不好?」

  盛熠覺得他也快疼死了。

  懷裡的人卻一句話都不說,又或者是根本說不出來。

  「你走……」

  顧寧昭重重地喘了口氣,艱難地吐出兩個字。

  連伸手推他的力氣都沒有。

  說完又縮成一團,把頭埋進被子裡,試圖掩蓋自己控制不住的痛呼。

  「我不走。」

  盛熠怎麼肯走。

  「你不說,我就陪著你。我什麼都不做,就這麼陪著你。」

  他環抱著她,將她被汗水打濕黏在臉上的髮絲撥開,動作輕得像是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房間裡安靜下來。

  靜得只能聽見時不時響起的悶哼聲。

  「很痛的話,」

  盛熠撫上她鮮血淋漓的唇,眉頭緊蹙,滿眼心疼。

  將自己的手放到她的嘴邊。

  「別咬自己,咬我吧。」

  顧寧昭偏過頭,避開他的手。

  「聽話,你這樣會傷著自己的。」

  像是接吻時讓她張開嘴那樣,他用手指撬開她的齒關,試圖把手給她咬。

  「呃!」

  痛意驟然洶湧。

  顧寧昭像是再也忍不住一般,傾身咬住了他的肩膀。

  「嗯……」

  盛熠下頜線繃緊,卻沒覺得有多痛。

  再痛,也沒有現在的她痛。

  他將她抱得更緊了些,調整了下位置好讓她咬得更省力。

  如此這般,竟是直到天邊破曉,顧寧昭才緩緩鬆了口。

  最痛的時候已經過去,剩下的她在忍受範圍之內。

  眼睫顫了顫,緩緩睜開。

  入眼的是極深的咬痕,已經滲血,看著有些可怖。

  「你傻的嗎?」

  聲音沙啞,像是幾日沒有喝水般乾涸。

  盛熠卻像是沒事人一樣,根本不在意自己肩上的傷。

  「你怎麼樣?不痛了嗎?」

  他輕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汗。

  「現在沒事了。」

  熬過最痛的那一陣就好了。

  盛熠沒問她為什麼會痛,只是將她摟得更緊了些,把頭埋進她的肩窩處,深深地嘆出一口氣。

  昨晚比他五年前知道自己腿受傷的時候還要可怕。

  他真的怕會失去她。

  「要不要洗澡?」

  顧寧昭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再等一會兒。」

  她得緩一下。

  不然她可能會在浴室里滑倒然後摔死。

  「好。」

  兩人在清晨中相擁。

  誰也沒有說話,唯有快速跳動的心臟讓對方知道自己此刻的心緒並不平靜。

  有了點力氣之後,顧寧昭的腦子逐漸清醒過來。

  想起他昨晚突然闖入,視線越過他的肩頭看向開了一整晚的陽台門。

  「以前這樣闖入我房間的人都只有一個下場。」

  盛熠:「什麼下場?」

  「死在我手下,你是第一個進來之後還活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