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
褚厭躺在小院的藤椅上，姿態悠哉，語氣吊兒郎當:「外婆，有沒有可能她是看上你了。」
「你這小子，盡瞎掰。」外婆捶他一記，力道輕輕的，「我跟你說正經的，人家妹子長的水靈，心地也善良，她要是喜歡你，正好給你當對象咧，先談，等你們畢業了再結婚，外婆早點抱曾外孫。」
褚厭笑的無奈，「外婆，您就饒了我吧。」
「跟外婆說心裡話，你對那丫頭有沒有意思？」老太太興致勃勃，「有意思的話，外婆給你提親去，有我出面啊，這門親事肯定成！」
「媽，你就別操心了。」
柯韻芝從裡屋走出來，手裡提著一籃毛豆，「那雲丫頭是個好姑娘，可惜不是小厭的菜啊。」
外婆不滿意她潑冷水，「又沒試著交往，怎麼知道不合適？」
「不用試，小厭有喜歡的姑娘了。」
「真的？」外婆立馬來了精神，「小厭啊，你自己談了？」
褚厭不想聊這種話題，把耳機戴上。
外婆給他扯了，「你倒是說話啊，哪裡的姑娘？人品好不好？什麼時候帶回家給外婆瞧瞧？」
柯韻芝聽到這，停下剝毛豆的動作，「對啊小厭，你上次還答應我，把那姑娘帶回家的，怎麼一直沒動靜啊。」
「急什麼。」褚厭扔了個聖女果進嘴裡，「還沒到時候。」
「咋還挑日子呢。」
外婆典型的皇上不急，太監急。
「我才多大，您還愁我娶不到媳婦兒嗎。」
褚厭真的是服了。
「倒不是擔心你娶不到老婆，只是再拖下去，外婆這把身子骨不中用了，喝不上你們的喜酒了。」
「媽！你說什麼呢！」柯韻芝聽著心裡難受，「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突然起風了。
天邊隱隱傳來雷鳴。
外婆起身，惦記著小屋裡的雞，出院前還不忘催一下:「緣分來了是好事，趁早訂下來，免得夜長夢多，你這當媽的得抓緊啊。」
「我跟你一起去。」
柯韻芝不放心她一個人。
轉眼間，小院裡只剩下褚厭。
風越來越大，吹動他額前的短髮，一雙桃花眼比夜空還要幽冷。
以外婆這封建的思想，倘若知道他的心上人是誰，她的身子骨怕是更不中用。
突然——
一件衣物蓋在褚厭臉上，打斷了他的思緒。
「我去，我內衣掉哪兒了？」
柯黛在二樓陽台收衣服。
風太大，小物件搖搖欲墜，她勉強守住了內褲，內衣卻被吹走了。
「掉我臉上了。」
樓下傳來一道淡淡的聲音。
柯黛探出欄杆往下看，整個人原地社死。
黑暗的小院裡有張藤椅，藤椅上躺著褚厭，褚厭手上拿著內衣。
淺紫色……
帶蕾絲的聚攏型內衣……
他剛從臉上拿下來。
靠！
柯黛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雙臉爆紅！
「要不要？」
褚厭在院子裡跟她對視，食指勾著內衣的肩帶，晃來晃去。
這風可真會吹。
吹他那兒去了。
柯黛左思右想，腦海中靈光一現，「那是媽媽的，你…你別動哈，我下去給她拿上來。」
噔噔噔的下樓。
她跑進小院直奔褚厭，「給我。」
她的手伸過來，褚厭卻避開，「你剛說誰的？」
「是媽媽的，我剛才給她收衣服呢。」
「那你臉紅什麼？」
「——！」
柯黛只要看見自己的貼身衣物被他拿在手裡，臉上就跟火燒似的燙。
她嘴硬，「誰臉紅了，快給我！」
褚厭指尖摩挲著內衣的布料，眼睛卻似笑非笑盯著她，「34B，這不你的尺碼麼。」
「你胡說什麼！」
柯黛不敢相信他眼睛這麼毒，居然一眼就看出來了。
「給我！」
她一把從褚厭手裡搶過來，扭頭就跑。
從後面看，她兩隻耳朵紅的滴血。
褚厭眸中笑意加深。
別說內衣了，就是那對被內衣包裹的小可愛，他都寵愛過很多遍。
一言不合就臉紅，真不經逗。
……
夜深了。
一樓的小房間裡，傳來竊竊私語。
「韻芝啊。」外婆靠在床頭，語重心長的問:「這些年，你們一家人過得還好吧？」
柯黛是明星，娛樂圈這條路雖然難走，但好在她樣貌出色，也算有一技之長。
褚厭今年大四，主修計算機系，輔修工程系，這孩子從小就比別人聰明，畢業之前已經拿到碩博雙學位，京大稱他是多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前途不可限量。
至於褚豐陽……
柯韻芝想到他前不久被公司解僱，眉間憂慮重重，卻也不想讓母親擔心。
「媽，你別擔心，我們一家好著呢。」
「那小厭呢？」外婆擔心的是他，「這孩子聰明，心裡有城府，他沒發現自己的身世吧？」
「放心吧媽，小厭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在柯黛五歲那年，柯韻芝身體出了問題，落下個終身不孕的毛病。
本來這也沒什麼，畢竟有了柯黛。
但她跟褚豐陽都想為褚家留個後，將來老了也有依靠，所以就商量著，去福利院領養一個男孩。
不過這事，他們是瞞著柯黛的。
柯黛那時還小，柯韻芝以備孕為由，把她送到雲城，跟了外婆兩年。
等她再回去，柯韻芝跟褚豐陽已經圍著一個嬰兒轉。
他們說，那是她的弟弟。
所以到現在為止，柯黛一直以為她跟褚厭是有血緣關係的親姐弟。
至於褚厭，那就更沒理由知道真相了。
「那他懷疑過嗎？」
外婆始終放不下心。
「不會懷疑的。」柯韻芝自信滿滿，「我待小厭十年如一日，把他當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從來沒虧待過他，他沒有理由懷疑的。」
「那就好，那就好。」
外婆像是困了，強打著精神，「我活這麼大歲數，不敢再有什麼奢望，唯一的心愿，就是你們把日子過好，柯黛跟小厭，各自早點成家立業，在我入土之前，能喝上他們的喜酒，我就心滿意足了。」
「媽，你別這樣說……」
柯韻芝聲音哽咽。
兩母女說著掏心窩子的話，自然沒人發現…
房外。
一道身影隱匿在黑暗中。
來也無聲，去也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