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那段回憶,並不美好。
柯黛每每想起來,深感內疚,「高中的時候,她為了救我,以身犯險,自己卻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從那以後,她就留下了心理陰影,也因此患上了抑鬱症。」
童遙聽的愈發好奇,「黎今霧為了救你,犯什麼險了?嚴重到出現心理問題?」
柯黛不想多說,「總之,是我欠了她的。」
晁謹謙斂了斂眸子,「不管當初發生了什麼,之後今霧依然當你是朋友,說明她並不後悔,如果再來一次的話,也許她還是會選擇救你。」
看著柯黛灰黯的神色,男人繼續安慰,「我知道這段日子你會很難熬,但再怎麼樣,也要保重身體對不對?」
柯黛抿了下唇,沒應。
「伯母說你不吃不喝,這樣下去怎麼受得了。」
晁謹謙輕言細語,眸光是前所未有的溫柔,「聽話,就算要傷心,不吃飽哪來的力氣去耗呢?」
說話間,男人伸手,想把她臉側的髮絲拂到耳後。
柯黛別過頭避開,「我想一個人靜靜。」
晁謹謙的手僵了半秒,緩緩收回,「好,我明天再來看你。」
等他跟童遙走了,柯黛依舊保持那個姿勢,獨自坐在椅子上,在走廊待了很久很久。
……
夜幕降臨,月朗星稀。
外婆吃過晚飯,在柯韻芝的陪同下,去做術後檢查。
柯黛不想待在病房,下了樓,來到醫院後園的小亭子裡。
她靜靜的坐在石凳上,夜晚的風有些涼,吹動散落的髮絲,時不時拂過雪白的面容。
不知過去多久,她眸光微動,側首對著身後的某個角落,「你還要在那兒站多久。」
月光灑在地面,將角落裡的一道身影,無限拉長。
褚厭早就來了。
柯黛在亭子裡發了多久的呆,他就在身後看了她多久。
實際上,柯黛也早就發現了他,只不過一直沒出聲而已。
現在寂靜被打破。
褚厭從角落裡出來,走進亭子,「外套披上。」
柯黛只覺得肩上一暖,身子包裹在暖意濃濃的衣服里。
她不禁抬頭。
昏暗的光線下,他身形挺拔,俊美的五官影影綽綽,神秘又危險。
柯黛視線下移,落在他頸間的紗布處,那裡被她咬的鮮血淋漓,留下很深一個傷口。
她起身,指尖觸碰上去,「疼嗎。」
褚厭一言不發凝視她。
前兩天對他聲嘶力竭,又打又罵。
現在卻突然關心起他,態度還真是天壤之別。
「疼不疼?」
柯黛又問了一遍,漂亮的眼睛似是藏了暗星,流光璀璨。
褚厭為之著迷,「能讓你解氣,疼算什麼。」
柯黛向他靠近一步,握住他手,「小厭,我不打你了,也不罵你了,你能不能跟我說句實話?」
他掃了眼兩人握在一起的手,「什麼實話?」
「今霧跳樓之前,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話落。
鴉雀無聲。
褚厭瞧著眼前的人,一度想冷笑。
搞了半天,原來在這兒等著他呢。
「姐姐。」他的語氣晦暗不明,「你這是拿我當殺人兇手了?」
「沒有。」柯黛否認,「我從丹城回來的第二天,今霧就跳樓自殺,在此之前,是你說的她生病了,一直在照顧她,所以你最清楚她發生了什麼。」
褚厭心裡清楚。
今天他要是不給個說法,柯黛不會罷休。
「行,那我告訴你發生了什麼。」他淡淡道:「黎今霧跳樓之前,我去過她家。」
柯黛心下一緊,「你們說了什麼?」
「能說什麼,她病殃殃的,我帶她出去兜風,她不肯,我只能依著她咯。」
褚厭說話跟鬧著玩兒似的,「結果你猜怎麼著,她跟我提分手,完了又自己跳樓,你說我冤不冤?」
柯黛聽的一愣一愣,「你說,今霧跟你提分手?」
褚厭嗯。
「然後呢,你怎麼做的?」
「當然是成全她。」褚厭冷漠臉,「不然我要一哭二鬧三上吊,求她別拋棄我嗎?」
搞笑。
「可是…可是……」柯黛想不通,「今霧明明那麼喜歡你,怎麼捨得跟你提分手?」
記得之前,她在黎今霧面前提過一嘴,暗示黎今霧跟褚厭不合適。
黎今霧當時一聽,就備受打擊。
以她對褚厭的感情深度,怎麼會主動放手?
「是啊,就是這麼讓人想不通。」
褚厭掌心覆上柯黛的臉,細細摩挲嫩滑的肌膚,「就好比如,我明明愛慘了你,你怎麼忍心無動於衷呢?」
柯黛身子僵硬。
沒料到褚厭會拿他們自己舉例子。
她掃開他的手,「除此之外呢,你們還有說別的嗎?」
褚厭將手揣進褲兜,「沒有。」
「你確定沒有其他事瞞著我?」
她神情嚴肅,眼裡透著審視。
對視間。
褚厭不禁想起,黎今霧被刀疤哥的一群手下玷污……
他沉默兩秒,依舊是那個答案,「沒有。」
柯黛肩膀一垮,那還有什麼原因呢?
能讓黎今霧突然像死心了一樣,先提分手,再自殺?
不知想到什麼,柯黛瞳孔地震,「難道…她發現了我們兩個的事嗎?」
褚厭微微皺眉。
「對…是這樣,一定是這樣…」柯黛瞬間失了魂,「她肯定撞見我們在一起,認為我欺騙她,你也背叛她,覺得我們兩個合起伙來玩弄她,所以她才想不開跳樓。」
褚厭想說些什麼,柯黛蹲下去,將自己抱成一團,眼淚成串的往下掉。
「所以真的是我害死了她……真的是我…」
夜風淒涼。
褚厭看著她圓圓的發頂,心裡堵得慌。
說實在的,他真的見不得柯黛掉眼淚。
這短短兩天,她都哭多少次了,眼都快哭瞎了。
褚厭緩緩的,單膝蹲在她面前,「不怪你,你沒錯,別哭了好不好。」
就算黎今霧真的撞見他們在一起,柯黛本意也是為了她好,認為自己只要配合褚厭,就能讓他對黎今霧好一點,這樣有助於黎今霧的病情恢復。
「那你呢?」柯黛抬起頭,眸光濕潤,「你覺得自己錯了嗎?」
「錯?」褚厭像聽到笑話,唇角勾起病態的弧度,「我喜歡你,有什麼錯?」
柯黛怔怔的望著他,只覺得眼前這個朝夕相處二十多年的人,陌生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