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黛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
醫生給她診斷的是，中度貧血，外加操勞過度，導致的間歇性暈厥。
她昏睡的這段時間，外婆手術順利，成功脫險，跟她住進了同一間病房。
黎今霧的屍體已運送至殯儀館，等待家屬安排後事。
網上也因為這次事件，掀起了一小波熱度。
有人拍到柯黛身穿戲服，闖進醫院的照片，全網瘋傳。
照片裡的她無美顏，無濾鏡，一身鳳冠霞帔驚艷絕塵，照樣奪人眼球。
然而她的神情卻驚慌，無助，整個人像要碎掉了。
粉絲們心疼死了，網友也紛紛評論。
【美是美，但看著好慘。】
【就這樣出現在醫院，肯定是對她很重要的人，正在面臨生命危險吧。】
【寶寶不哭，加油挺過去。】
【好可憐呀，老公看起來都快碎了，抱抱。】
偌大的總裁辦，晁謹謙坐在皮椅上，看著網上的種種輿論。
半晌後，他身子往後靠，劍眉微擰的看向童遙，「柯黛現在怎麼樣？」
童遙與他隔著一張辦公桌，「今天上午我去醫院看望過，還沒醒。」
不單是身體虛的原因。
黎今霧的死，給柯黛心裡也造成了很大的打擊。
晁謹謙放下手裡的鋼筆，「黎今霧的死因，有調查清楚嗎？」
童遙搖頭，「沒有，確認是自殺。」
「你說她有抑鬱症？」
「嗯，這是柯黛告訴我的。」
晁謹謙想了想，「她在龍譽工作這麼久，我跟她接觸過幾次，印象中她只是有些膽小靦腆，不像是患有抑鬱症的人，柯黛有跟你說過，黎今霧的病因嗎？」
童遙還是搖頭。
沉默兩秒，男人又問：「褚厭那邊呢，有什麼反應？」
昨天在醫院那一通大鬧，童遙親眼目睹。
所有人都忙著傷心，唯獨褚厭不為所動。
她實話道：「柯黛那個弟弟，跟冷血動物有的一拼，他根本沒反應，表示對黎今霧的死毫不知情。」
晁謹謙的手指在桌面上輕點幾下，心中有了數，「這樣，【欲畫】劇組那邊你去溝通，殺青延遲。」
照柯黛目前的狀態，恐怕這段時間沒法拍戲了。
童遙明白，「是。」
「另外，你準備一下，待會兒再跟我去趟醫院。」
說話間，晁謹謙已經起身。
「晁總。」秘書提醒：「十分鐘後，您有一場跨國視訊會議。」
「推掉。」
晁謹謙拿起西裝外套，往門口走。
童遙趕緊跟上。
……
醫院。
柯黛緩緩睜開眼，看見潔白的天花板。
寂靜的房間，隨之響起一道欣喜若狂的聲音。
「阿黛，你醒了！」
柯韻芝噌的一下站起來。
「媽……」
柯黛聲音嘶啞，嗓子也疼。
在母親的攙扶下，她坐起身，轉頭看見了外婆。
老太太躺在另一張病床上，剛動過手術，人是清醒的，但臉色很虛弱。
此時正強打著精神，眉目慈祥的問柯黛，「孩子，睡一覺好多了吧？」
外婆眼眶還是紅的，明顯哭過。
一瞬間，黎今霧被白布遮蓋的畫面，湧進腦海。
她死了。
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柯黛也只能接受這個事實。
她強忍著眼睛的酸澀與刺痛，下床來到外婆身邊，哽咽道：「外婆，我沒事了，你呢？感覺怎麼樣？」
當場撞見黎今霧跳樓，連柯韻芝都嚇出陰影，更別提年歲已高的外婆。
她老人家心臟不好，受不得刺激。
好在不幸中的萬幸，結果搶救回來了。
「外婆很好。」老太太強顏歡笑，「倒是你，今霧已經走了，你要想開點，別跟自己過不去，傷心又傷身啊。」
柯黛低下頭，抬手抹掉眼角的濕潤。
「雖然我們不知道那丫頭有什麼苦衷，但她既然選擇這麼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外婆語氣長遠，「或許，對她來說也是種解脫吧。」
「……」
柯黛還是不說話，吸了吸泛紅的鼻子。
「你也不要怪小厭了，他本身就夠難過，你再怨他，他心裡的委屈找誰去說？」
難過？
委屈？
柯黛聽著想笑。
從昨天到現在，褚厭的表現，哪裡有半點傷心難過的樣子。
冷血無情還差不多。
她抬起頭，淚眼朦朧，「外婆，你是在護著他嗎？」
老太太嘆氣，「他是我外孫，你是我外孫女，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把他打成那樣，我心疼。可看你哭的厲害，我也心疼啊。」
柯黛委屈的癟了癟嘴，「可是…小厭身為今霧的男朋友，根本沒有盡到保護她的責任。」
「你這孩子，怎麼能這麼想呢。」柯韻芝不贊同的插嘴，「這不是道德綁架嗎，照你這個意思，今霧跳樓自殺，小厭是兇手？」
柯黛詞窮：「我…」
「外婆知道你跟今霧關係好，但小厭是你弟弟，傷心歸傷心，不能把莫須有的罪名安在他頭上。」
老太太語重心長的勸，「何況，今霧在天之靈，看到你們姐弟倆因為這事鬧矛盾，也不會安息的。」
柯黛喉嚨發澀，心裡痛到麻木。
外婆巍巍顫顫握住她的手，「那丫頭肯定希望你開心，希望你得到幸福，前途一片光明，將來有一個愛你疼你的對象，交更多出色的朋友，這才是今霧想看到的。」
柯黛聽的聲淚俱下，邊哭邊搖頭，「不…不…你們根本不懂。」
她痛苦又絕望，「外婆，我再也交不到朋友了，沒有人再願意跟我交朋友了…」
除了黎今霧，沒人會拿真心對她。
顧影惜就是最好的例子。
現在，就連黎今霧也徹底離開了她。
天人永隔。
柯黛心裡那一道來自友情的光，完全熄滅了。
「孩子，我懂…我懂……」
見柯黛哭的這麼傷心，外婆一下一下輕撫她的背，臉上早已老淚縱橫。
病房裡滿是悲傷的氣氛。
……
而病房外。
褚厭背靠著牆而站，指間的香菸徐徐燃燒。
腳邊也有幾個菸蒂。
聽著病房裡時不時傳來的話語，以及哭聲…
他仰頭吸了口煙，眸色深幽的對著天花板吐出一圈煙霧。
頸側的咬傷簡單包紮了一下，十有八九會留疤。
「哎，你怎麼回事啊。」一名小護士經過，「醫院不能抽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