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府後院,偏北的位置有兩處相鄰的院落。這個地方很少有人來,在一年多前基本成了禁地。
鳳幽月走到院門前站定,院子有些寂寥,但並不破舊。大門上剛刷沒多久的朱漆味道還未消散,院子門前也打掃的乾乾淨淨。
推開大門走進去,院子裡一切井然有序,初春的花草發了芽,只是因為沒有人氣顯得格外寂靜。
「嘖,鳳爺爺還是心太軟,一點也沒虧待了他們。」郁晨冷哼一聲,「做了那麼多壞事,要是我就直接丟進地牢里。真真是養了白眼狼,差點讓整個萬瀾國陪葬。」
這時,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順著風傳出來。
鳳幽月眸光微晃,抬腳走向主樓。
院子裡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鳳幽月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主樓門前,正好聽見裡面的對話聲。
「南宮晨輸了,如今被關在地牢里。」蒼老的男聲咳嗽許久,斷斷續續的說,「他會不會把我們供出來?」
空氣沉默片刻,另一個聲音開口。
「不會。他若是說了,就活不成了。只是我沒想到他竟然會敗。」
「可惜了這麼好的機會。大哥,你說鳳蒼會不會懷疑到我們?」
「他沒有證據。懷疑又能怎樣?只要南宮晨不說,等万俟家把他救走,我們就安全……」
話音未落,房門被人一腳踹開,發出一聲巨響。
裡面的兩個人嚇了一跳,抬頭向門外看去,便見一個紅衣少女站在外面,冷笑著看他們。
兩人臉色一變。
「鳳幽月?!你怎麼會在這裡?!」
鳳幽月笑了一聲,抱臂抬步走近屋內。
「大長老,三長老,別來無恙啊。」
這院子裡住的,正是被鳳家軟禁的大長老鳳凌和三長老鳳擎。
鳳幽月為什麼會來這裡?自從他們被軟禁後,就再也沒見過她。
難道她發現了他們的動作?
鳳擎和鳳凌對視一眼,臉色微變。
「許久沒見二位長老,不知兩位過的如何?我看這院子倒還不錯,想必爺爺也沒有對兩位過於苛待。」鳳幽月閒聊般的說。
鳳擎和鳳凌不知道她意欲何為,只能順著她的話往下說。
「家主不計前嫌,對我兄弟二人十分優渥,我二人感激不盡。」
「噢?」鳳幽月眉毛輕輕挑起,深深的看向二人,「既然如此,那兩位為何要做出險些讓整個鳳家覆滅之事呢?」
鳳凌和鳳擎心中『咯噔』一下。
南宮晨招了?
這不可能!
鳳幽月一定是在詐他們!
鳳凌穩穩心神,乾巴巴笑道:「幽月說的話我怎麼聽不懂?自從被軟禁在此後,我兄弟二人修生養性,從未踏出院子一步。你把這麼大的帽子扣在我們身上,我二人實在惶恐。」
「大哥說的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鳳擎梗著脖子,一臉憤怒,「莫不是家主再也留不得我們,想找個藉口去了我二人的命嗎?」
「放什麼屁!」郁晨忍不住了,一拍桌案破口大罵,「你們自己做了什麼心裡沒點嗶數嗎!老子告訴你們,南宮晨的記憶已經被幽月抽取出來,你們那些腌臢事我們知道的一清二楚!」
鳳擎和鳳凌臉色一變。
鳳幽月竟然會抽取記憶?
鳳凌看向一臉冷笑的鳳幽月,心思急轉。
抽取記憶又如何?還不是沒有證據。沒有證據,鳳蒼就不敢動他們!
如此一想,鳳凌心下安定不少。
「既然你們執意認為我兄弟二人與南宮晨狼狽為奸,那就拿出證據來。否則,我們是不會認罪的。」
「對!沒有證據,我們絕不認罪!」
郁晨這兩天一直憋著一肚子氣,現在再看鳳擎和鳳凌一臉不要臉,簡直要氣炸了。
他哆哆嗦嗦指著兩人半天,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的確沒有證據,即便有南宮晨的記憶,但也不算證據。
「我們的確沒有證據。」這時,鳳幽月忽然開口,從椅子上緩緩站起來,「我爺爺沒有證據,的確不會對你們做什麼。但是,我會。」
說罷,她身形一閃,眨眼間出現在鳳凌面前。
素手一伸,五指成爪提著他的衣領子將人拎起來。手臂一揮,將他甩出去。
0一聲巨響,鳳凌砸在牆上,噴了一地血。
鳳擎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呆了。
「鳳、鳳幽月,你做什麼?!」
「你眼瞎嗎?」鳳幽月慢條斯理的捲起袖子,轉過頭,「老娘在殺人,你看不出來嗎?」
說著,她又拎起鳳凌,將他向空中一拋,長腿一伸,一腳正中他的腹部。
鳳凌一聲慘叫,整個人倒飛出去,結結實實撞在樓梯上。頓時,樓梯扶手碎了一地。
鳳擎快要被嚇傻了,他急忙大吼:「你沒有證據,怎能胡亂殺人!被人傳出去你還要不要名聲了!這可是你大爺爺!」
鳳幽月動作頓了一下,好像聽到了什麼玩笑,樂了出來。
「大爺爺?我可不敢認這個親戚。」她擦了擦手上的血,走到鳳凌身邊抬腳踩在他頭上,「二位長在這裡關的時間太久了,可能不不知道我鳳幽月在外面早就沒了什麼名聲。吳家全族我殺得,孫家我殺得,就連臨安喬家、鳳棲國姚家,得罪了我,我照殺不誤。你們兩個……算什麼東西?」
鳳擎傻眼了。
他一直被關在這裡,從不知道鳳幽月已經成長到如此地步。什麼喬家姚家的他不認識,但是臨安和鳳棲國他耳熟的很。
那是北幽域的堂堂一等國!
鳳幽月竟然敢找一等國世家的麻煩,她的實力已經強大到如此地步了嗎?
鳳擎忽然覺得,他們這次的決定也許是個錯誤。
鳳幽月沒理會他,於她而言,這兩個差點讓整個鳳家陪葬的人死一萬次也不足以平息她的憤怒。
在南宮晨的記憶中,就是這兩個人暗中買通了廚房的一個小廝,將毒下在了那五個暗衛的飯菜里。
暗衛昏迷,如果不是雲陌撕裂空間讓她及時趕回來,鳳蒼的命就沒了!
對鳳幽月來說,朋友和家人,是最不可觸碰的逆鱗。
……
當天晚上,這處鮮少有人來的院子中傳出陣陣悽厲的叫聲,在安靜的夜色下迴蕩在鳳府上空。
那些心懷鬼胎的人,在這恐怖的叫聲中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日,當鳳家總管帶著下人來打掃院子時,正巧看到鳳幽月和郁晨走出來。
「六小姐?」鳳總管愣了一下,「您一夜未睡?」
鳳幽月點點頭,周身帶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屋子裡沾了點血,好好清理。屍體剁碎了扔到後山吧。」說著,她便離開了。
郁晨從鳳總管身邊走過,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臉同情。
鳳總管不明所以,帶著下人們走進主樓。
沒過一會兒,一群人爭前恐後的衝出來,抱著柱子瘋狂乾嘔,臉都白了。
這特麼哪裡是沾了『點』血,整棟房子都要被血淹了好嗎!
牆壁上,地面上,家具上,到處都是血肉和粉碎的內臟,連眼珠子都碎了一地。
至於屍體……根本不用剁就非常碎了!
鳳家總管吐爽了,用手帕擦了擦嘴,心跳漸漸平息。
驚恐之餘,他竟然產生了一種痛快感。
活該!讓你們兩個做叛徒!差點把全族人都害死!
「今天看到的一切,你們誰也不許外傳,都給我爛到肚子裡!六小姐做這些都是為了整個鳳家,我要是在外面聽到不利於她的謠言,仔細你們的皮!」鳳總管低聲道。
大家連連點頭。
「總管放心,六小姐救了我們大家,我們不是狼心狗肺的人。」
「對啊,我最崇拜六小姐了。屋裡那兩個人死有餘辜。」
「就是!我還嫌他們死的太輕鬆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鳳總管滿意的點點頭。
當天中午,鳳家大長老三長老因病去世的消息傳了出去,街頭巷尾的老百姓們不過是討論了兩天,就被淹沒在新一輪八卦之中。
……
之後的兩天,鳳幽月趁著這個機會將鳳家內部重新擼了一遍。
那些心懷不軌的人全被揪了出來,該打壓的打壓,該驅逐的驅逐,該殺的殺。至此,鳳家終於徹底乾淨,上下團結一心,固若金湯。
之後,鳳幽月又煉製了許多丹藥,當做獎勵來安撫眾人。
繼半年前的集體進階後,鳳家這一次又突飛猛進。鳳長昊和鳳蒼二人由於養傷,並未修煉。不過在傷好之後,兩人竟然一口氣突破了高階玄皇。
當然,這是後話。
在家裡忙了幾日,鳳幽月抽出時間去了一趟皇宮。
蕭吟受了不小的驚嚇,如今仍然靜臥在床。南宮烈也受了傷,但考慮到安撫臣子,他這幾日一直帶傷上朝,簡直是皇帝中的勞模。
鳳幽月進宮時,南宮烈剛剛下朝。他聽聞鳳幽月來了,腳下不停歇的趕去了金鳳殿。
金鳳殿內,笑語聲聲。沉悶了好幾日的蕭吟,終於露出了笑臉。
「我就說母后定是最疼你的。我來了也沒見她這樣開心過。」南宮烈大步流星走進來,免了大家的禮數,含笑道。
鳳幽月坐在床邊,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轉頭對蕭吟道:「太后,您看看,都當了這麼久皇帝,竟然還吃起我的醋來了。是不是該打?」
「該打!」蕭吟十分沒良心的站在鳳幽月這邊,嗔了兒子一眼,「幽月半年才回來一次,你還跟她吃這個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南宮烈說不過母親,哭笑不得的舉手投降。
「傷勢如何?我聽說你這幾日一直沒休息,這可不利於傷勢恢復。」鳳幽月說。
「沒那麼嬌貴,小傷罷了。」南宮烈揮揮手,「鳳家主和鳳老祖如何?我這幾日太忙,應該去看看他們的。」
「一切都好,你就別操心了。」鳳幽月說著,從空間裡掏出幾瓶丹藥,「一天三次,一次一顆,傷能好的快些。」
南宮烈也沒客氣,接了她的丹藥道了聲謝。
「南宮晨死了,藥王谷秋谷主代為向万俟聞問了個好,估計万俟聞現在應該龜縮在家裡,不敢出來。這件事我不會這麼算了,必須給万俟家一個教訓,殺雞儆猴,否則以後還會有麻煩找上來。」鳳幽月說。
南宮烈眉頭皺起,一臉憂色:「你這樣做,會不會把万俟家逼急了?」
「不會。我心裡有數。」
南宮晨見此,便不再多說。
他下午還有公務要處理,只在金鳳殿待了不到半個時辰,便匆匆離去。
蕭吟看著他匆忙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嘆了口氣。
「半年前你回來那次,我本來是說動了他的。可是前幾日出了事,他估計又要變了主意。」
半年前,蕭吟聽進了鳳幽月『重新選個皇上』的意見。她和南宮烈商量後,南宮烈表示,如果有合適的人選,他會考慮。
不過經過南宮晨一事,想必南宮烈又是不放心了。
「太后別擔心,七星學院已經開始招生,三等國三年一次,皇上他有的是機會。即便沒有這個機會,只要他想,我也會把他弄進去。再等等吧,如今萬瀾國剛經歷了一場風波,估計要安撫一陣子了。」
蕭吟點點頭,「希望烈兒以後可以如了願吧。」
……
鳳幽月在洛城待了幾天,在假期結束之前兩日,同郁晨等人離開了家。
鳳蒼和鳳清岩不住的叮囑,幽冥淵那五個暗衛已經甦醒,因為失職被雲陌趕回了幽冥淵受訓。之後,泠風又派了五個人來,這一次的五個暗衛,均是用毒的好手。
洛城一切安排妥當,鳳幽月提著的心落回去不少。她依依不捨的告別了鳳蒼和鳳清岩,坐著吞天黑鵬飛向鳳棲國方向。
……
幾日未歸,瑤城一如既往的熱鬧。
在七星大考後,北辰學院也進行了考試。北辰的弟子雖沒有七星驚艷,但也出了幾個資質不錯的,為大家津津樂道的一番。
鳳幽月回去後,在城內逛了一圈,聽到了不少新鮮事。
她在天香樓定了幾桌飯菜,便去了洛園。
洛園的大門輕輕敲響,沒過多久,大門打開,探出一張略黑的臉。
「你怎麼變這樣了?!」鳳幽月瞠目結舌的看著面前跟黑炭似的易淵,還以為自己的眼睛開錯了濾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