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中,清風將巾帕在水中浸濕,擰乾後走到床邊,將昏迷中的人額頭的細汗擦掉。
房間外響起腳步聲。
清風抬頭,正好看見鳳幽月推門而入。
「六小姐,四爺,雲大人。」他站起身,向幾人打了個招呼。
「情況怎麼樣?」鳳幽月走過去,問。
「盜汗,抽搐,不見好轉。」清風回答。
鳳幽月在床邊坐下,握住暗衛的脈搏檢查了一番。
「從脈象看,的確是羅厄丹。藥性兇猛,幸虧徐老祖救治及時,否則他們的一身修為就要廢了。」
鳳清岩臉色微微一變。
「羅厄丹究竟是什麼?為何我從未聽說過。」他問。
「羅厄丹不屬於九幽大陸。」鳳幽月將暗衛的胳膊放到被子裡,輕聲道,「它是一種慢性毒藥,無色無味,可以悄無聲息的散去服用者的修為。不過這種毒藥即便服了,平時也看不出來。但當體內的毒性積攢到一定程度,就會爆發。輕者昏迷,重者一命嗚呼。多虧了他們幾個修為高強,否則在劫難逃。」
按理說,這幾個暗衛是從幽冥淵出來的,不可能連被下了毒也發現不了。
但壞就壞在九幽大陸對外來修煉者的修為有限制,不管多高的修為,到了九幽大陸都會變成至尊七階巔峰。
而這種羅厄丹,所針對的範圍卻是至尊七階巔峰以上的修煉者。
這幾個暗衛修為不夠,羅厄丹又無色無味,他們自然發覺不了,所以栽了個大跟頭。
鳳清岩搞清楚這些,不由得疑惑道:「既然羅厄丹不屬於九幽大陸,那南宮晨為何會有?」
鳳幽月眸光微閃。
南宮晨的背後只有万俟家一個靠山,他的羅厄丹從何而來,用腳趾頭想也能猜得到。
不過,万俟家又是從何處得到的羅厄丹?
一時間鳳幽月也理不出頭緒,索性轉移了話題。
「我已經安排人從南宮晨嘴裡撬話,鳳家的內鬼應該很快就暴露了。四叔,這些日子加強鳳家防衛,不要讓那人跑了。」
鳳清岩點點頭,憂心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暗衛:「他們怎麼辦?」
「雲陌已讓人從幽冥淵帶了解藥過來,不會有問題。」
如此,鳳清岩放了心,匆匆離去。
清風十分有眼色的離開房間,並貼心的將門關上。
「你在想什麼?」雲陌走到鳳幽月身邊,揉了揉她的頭髮。
鳳幽月抿著唇,搖了搖頭:「我在想這羅厄丹是誰給南宮晨的。」
「羅厄丹在九幽大陸也算珍寶,万俟家能擁有它的無非就是万俟庸那幾人。万俟聞雖然是私生子,但到底是万俟家的主子,他能擁有一顆也說得過去。」雲陌說。
「可万俟聞將這麼珍貴的羅厄丹交給南宮晨,就是為了讓他對付一個三等國,你不覺得奇怪嗎?」鳳幽月反問,「羅厄丹有多珍貴,万俟聞不會不知道。為了一個南宮皇室他就拿出這麼重的寶貝,除非万俟聞是個傻子。」
說著,她頓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眯起眼。
「或者說……万俟聞還有別的目的……」
「一切還說不準,等將南宮晨的嘴撬開,再做打算吧。」雲陌揉了揉她的肩膀,手指輕輕點了點她眼底的烏青,「你好幾天沒睡好覺,不累嗎?」
「還好。」鳳幽月靠在他的身上,揉著眼睛打了個哈欠,「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嚇也嚇精神了。」
雲陌有點心疼。
「你從兩個月前去雪龍城開始,就一直在折騰。好不容易出關又急忙回了學院參加大考。這都多長時間了,連個好覺也沒睡過。再這麼熬下去我該心疼了。」他彎下腰一把將她抱起來,「快去休息,家裡有我,出不了事。」
鳳幽月沒有拒絕男人的好意。
從雪龍城折騰了兩個多月,她的確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今日又急火攻心,即便身體受得了,精神上也覺得疲憊。
靠在雲陌懷裡,鳳幽月迷迷糊糊的閉上眼睛,很快就睡了過去。
她的神態十分平靜,緊皺的眉頭漸漸鬆開。即便是沉睡著,她也知道這個懷抱是最安心的。
雲陌將她抱到挽月苑,坐在床邊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才輕手輕腳的離開。
從挽月苑出來後,他找到鳳清岩,兩人去了鳳家地牢。
「南宮晨一直不開口,骨頭比以前硬了不少。」鳳清岩說。
雲陌冷笑一聲。
南宮晨當然不會開口,他一旦說了,結局就是個死。要是不說,還有可能拖延到万俟聞來救他。
穿過陰暗的通道,兩人來到最盡頭的一間牢房。
牢房中,皮鞭抽打肉體的聲音讓人頭皮發麻,南宮晨撕心裂肺的叫喊一聲一聲傳出來。
負責刑堂的四長老一臉冷煞的站在牢房門口,表情十分難看。
鳳清岩喊了他一聲。
四長老轉過頭,見到兩人後神色稍緩。
「怎麼樣?還是不開口?」鳳清岩問。
「不說。他知道說了就是個死,這小子精著呢。」四長老喝了口水,「現在怎麼辦?難道真要拖到万俟家來救他?」
「万俟家不會救他。」雲陌勾唇,看向牢房裡的人,「秋彤已經傳信給藥王谷,秋玉鯤現在估計在和万俟聞喝茶。只要万俟聞還有腦子,就應該知道如何選擇。」
私自調派人馬去對付三等國的皇室,這事要傳出去,万俟聞吃不了兜著走。他在万俟家本來就不上不下的,要是再東窗事發,万俟庸豈能饒得了他。
万俟聞不傻,他不會為了一個侄子斷送自己的前程。
「這件事以後,万俟家再想動你們也要想想藥王谷。」雲陌簡單將鳳幽月和藥王谷的關係解釋了一下,聽得四長老和鳳清岩驚嘆連連。
「幽月這孩子,真是越來越厲害了。」四長老嘆了一聲,扭頭看向南宮晨,「可這人怎麼辦?他不開口,我們也查不出鳳家的內鬼。」
雲陌緩緩勾起唇角,慢條斯理的捲起衣袖。
「我來。」
……
兩刻鐘後,鳳家地牢中傳出一陣不似人聲的慘叫,聽得眾人頭皮發麻,後背發涼。
鳳清岩和四長老站在地牢門口,目光驚悚的看著那身著紫衣的男人優雅的站在牢房中,右手成爪抓在南宮晨頭上。
他的掌心中,綻放著一團黑霧。黑霧一絲絲纏繞住南宮晨,無聲無息的鑽進他的腦袋。
南宮晨感受到識海劇烈的陣痛,目眥欲裂,眼珠子幾乎要爆出來。
他的五官因疼痛而猙獰,青筋根根爆出,簡直跟鬼一樣。
雲陌掌心的黑霧愈發濃烈,好似撕裂靈魂的死神,揮動著鐮刀一下一下將南宮晨的神魂割成碎片。
南宮晨終於忍不住,嚎叫出聲,七竅開始向外噴血。
沒過多久,他就成了一個血人,眼角全部裂開,臉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
這一幕簡直太血腥了,而且還十分噁心。
饒是天天泡在刑堂的四長老,臉色也有些發白。
可再看雲陌,面帶淺笑,一身氣度清貴優雅,華麗的錦袍上不帶一絲血跡。
他明明是站在髒亂不堪的牢房裡,卻讓人產生一種站在金鑾大殿上的錯覺。
鳳清岩和四長老沉默的對視一眼,均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震驚和忌憚。
面對如此血腥場面卻面不改色,除了雲陌以外,他們只見過一人——鳳幽月。
當初,鳳幽月屠盡吳家全族,也是如此面色不改。
這兩人還真般配……鳳清岩和四長老心中皆湧出這種怪異感。
……
雲陌用十分簡單粗暴的方式將南宮晨的記憶盡數吸走,當他離開地牢時,南宮晨已經變成了一個白痴。
「殺了吧。」鳳清岩揮揮手。
四長老點點頭,手起刀落,鮮血四濺。
這世上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南宮晨。
……
鳳幽月是第二天中午睡醒的,雲陌告訴了她南宮晨死掉的消息,她愣了一下。
在她的記憶中,那個痴傻兒鳳幽月從小就和南宮晨這個名字綁在了一起。她是他的未婚妻,卻受盡他的唾棄和背叛。
當初這個痴傻兒之所以被人追殺到血罰之森,完全是因為鳳幽雪嫉妒她是南宮晨未婚妻這個身份。
說到底,她是因南宮晨而死。
而如今,這個人渣終於下地獄去慚愧了。
鳳幽月摸了摸心口,替那個無辜的痴傻兒暗暗心酸。
該你的人,我一個都沒有放過。希望你的在天之靈能夠安息。
少女神色怔怔,盯著一個角落出神。雲陌看著她臉上似落寞似緬懷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心疼。
對鳳幽月的身份,他多少能猜出幾分。也正因為如此,他更心疼面前的這個女人。
「幽兒,」雲陌輕輕摟著她,「都過去了,你還有我,全部的我。」
鳳幽月回神,聽了這話,心尖一顫。
她定定的看了雲陌半晌,眉眼彎彎的笑了。
……
鳳長昊和鳳蒼在當天晚上相繼甦醒。
鳳長昊主要是內傷,安心靜養就好。可鳳蒼因為自爆,傷到了丹田,如果不細細調理,以後再修煉可就麻煩了。
鳳幽月不敢掉以輕心,給他煉藥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雲陌也讓泠風從幽冥淵帶來了修補丹田的上好丹藥。
鳳蒼睜開眼,第一句話便是:「內鬼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