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匯報

  「我就算入籍,宗室與武將貿然來往也不妥,你既做官,就應該本分,焉能說出這等效忠之語?」

  「好了,你可以退下了。」蘇子籍睨了一眼,冷冷說著。

  在這種場合中效忠,是不是把自己當傻瓜?

  只要自己稍有曖昧,消息傳回去,皇帝怎麼看自己?還沒有入籍就想染指兵權?

  蘇子籍可以確定,這肯定是個陷阱。

  就算真的是太子遺臣,也必是蠢貨,會拉著隊友一起死。

  這游擊將軍還想說什麼,蘇子籍已踏步穿過,在身後,張睢讓親兵攔下還想追上來的人,冷冷瞪著,讓游擊將軍不能過來。

  「主上,那人走了。」張睢跟上來,小聲對蘇子籍說:「可讓人盯著?」

  張睢其實不蠢,第一時間就覺得不對。

  「不必。」蘇子籍搖首:「不過是個被人拋出來的餌,跟著也查不到線索。」

  「不過,也不是毫無用處。」蘇子籍慢慢臉上回過顏色,看著有點惶惑的張睢:「不必回官船,去羅裴之處。」

  這裡本就是河岸,兩艘船離得也不算遠,走出去沒一會,就到官船,官兵都認得蘇子籍,自然痛快放行。

  等上了船,衝著一個聞訊趕來的侍衛說:「我有急事要見羅大人,還請通稟一聲。」

  「蘇大人客氣了!」侍衛可不敢當這一聲請字,忙恭敬說:「卑職這就去請羅裴大人。」

  讓人將蘇子籍請到了客廳等候,才轉身去請示羅裴。

  才進去,就聽著沙沙雨聲漸起,蘇子籍看了窗一眼,天低雲暗,濛濛細雨霧一般在灑落,目光垂下,就看見半片紫檀木鈿。

  「【為政之道】8級(4230/9000)」

  「這一場戲,給我帶來了4000經驗,官員們果然都是礦機,經驗包。」

  「一切都不錯,就最後一場,染上了陰影。」

  蘇子籍眉宇也多了一層陰影,雖說8級不高,可3級算入門,能處理公事,6級就算是專業,8級其實估計和剛才大部分官員水平差不多了。

  「這蹊蹺,還是能看出來。」

  要知道,就算果斷拒絕了,可單是武官接觸自己,就是一件說不清的事,因此匯報是大殺器,什麼難事,一匯報,責任就大半不是自己了。

  但官場許多人犯這錯,結果越含糊越坑殺。

  「所以我才得再匯報下,是誰想害我?」

  羅裴因喝了一些酒,一回來就回房了,不過還沒來得及換下衣服,就聽到了外面的聲音,於是出來。

  見到等候在外面的蘇子籍,帶著疑惑,不解:「蘇大人,您怎麼來了?可是有什麼事?」

  蘇子籍回答:「是這樣,我剛才碰到一人,試圖向我投誠,我覺得誠惶誠恐,為避免這事再發生,所以希望能趕緊入京!」

  「有這等事?」羅裴怔了一下,問:「蘇大人可知名字?」

  「卻是不知。」蘇子籍還是留了點餘地,而且按照常理,他的確不知道。

  羅裴點頭:「此事我知道了。」

  抬頭看看天色,雖有些晚了,但此時走也不算什麼,就說:「既是這樣,我就吩咐開官。」

  蘇子籍鬆了一口氣的樣子:「那我就先回去,等著出發。」

  目送著蘇子籍離開,羅裴傳下了命令,踱著步子慢慢的等著,果然片刻,就有人進來耳語。

  「游擊將軍吳邊祿?」

  羅裴不由心情複雜,眉棱微微一抖,陡一陣寒意襲上來:「這是誰家的魚餌?」

  「游擊將軍?這可是五品武官,算實權的武將,這手筆也不算是小了。」

  「換成別人,一下子就有一個五品武官來投,怕很難輕易拒絕?就算有懷疑,起碼也會猶豫一下,而這一猶豫,就是罪過了。」

  「蘇子籍反應這樣快,根本就不咬魚餌,還立刻向我匯報,以擺脫責任,是明智,還是運氣?」

  想到蜀王,羅裴也忍不住又一嘆。

  他很難不對蘇子籍有好感,畢竟無論氣度才學還是為人處世,以及明智,都對官員有著一種強烈的吸引。

  可已投靠了蜀王的官員,既奉蜀王為主,那蘇子籍突然殺進場,就勢必會影響到蜀王的計劃。

  長丘崗

  深秋到了,枯草在寒風中絲絲顫抖,幾輛牛車駕駛而過,一個女子坐在牛車裡掀開車簾,看著趕車男子,仿佛怎麼看也看不夠。

  男子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發窘,低聲問:「可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停下車,歇一歇?」

  「不必了,我很好。」女人說。

  說完這句,似乎覺得不能表現出自己的歡喜,女人又加一句:「你能來救我,解決困擾我多時麻煩,我很歡喜。」

  這起碼說明,他心裡還是有她,哪怕她這人在他心裡的位置很小,但能在收到她的書信,真趕過去了,這就說明,她這麼多年的等待,也不全是自作多情。

  「阿秀,我曾念真何德何能,讓你這般記掛?別看我顯的年輕,只是我修煉的一股真氣,其實我都四十多歲了。」

  「以你的人才品德,完全可以找一戶好人家,安安生生度日,何必為了我……」趕車,曾念真忍不住嘆息。

  叫阿秀的女人,看樣子不算很年輕了,二十餘歲在這時代已經很老,眼角也有細細的皺紋,卻笑得溫柔又恬靜。

  「我等了你十年了,也找不到好人家了,不盯著你還能怎麼辦?」阿秀抿嘴笑著:「而且,我總覺得,和喜歡的人過日子,總歸不一樣,我只想好好跟你在一起。」

  「是麼?」曾念真臉上抽搐一下,他沉默了。

  一瞬間,自己的抱負,自己故去舊主,十幾年來的顛沛流離,想到在京城時追捕圍殺,想到了後來遇到了蘇子籍,想到許多許多,最後都化作一聲嘆息:「這些年,是我對不住你。」

  「也許,我是錯了,我不應該執著一個夢。」

  曾念真微微苦笑:「前面寧縣,是你妹妹婆家在的地方,我在那買下了一個兩進的小宅子,你先去住著……對了,我有一幫兄弟,也在寧縣暫住,到時我也讓他們見見你……」

  隨牛車不斷前進,曾念真斷斷續續的話,隨著風越飄越遠。

  阿秀卻沒有出聲,看著男人的神色,她突然之間伸手在眼角擦過,指尖濕了。

  十年了,她對他太了解了,她知道,自己眼裡鐵鑄一樣的男人,似乎永遠不變,二十年了,終於崩開了縫隙,她又是欣喜,又是心疼。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看見到這個男人,終於低下了昂著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