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真的是你?這次也是想回去探望家人嗎?」
有了上次的交情,掌柜娘子見到寄雲,熱絡迎上來噓寒問暖。
寄雲笑道:「是,又要麻煩掌柜娘子了。」
她屢次麻煩掌柜娘子,心中過意不去,拿出帶來的點心,送給掌柜娘子,「一點心意,還請掌柜娘子莫要嫌棄。」
對掌柜娘子來說,這不過是舉手之勞,見她溫柔和善,還如此客氣,當即佯裝發怒:「你跟我客氣什麼?」
「是我親手做的,一點心意,還望掌柜娘子笑納。」
寄雲平白得她幫助,自己又沒有可以拿得出手的謝禮,便只能親手做些點心表達謝意。
「難為你,下次可別這麼辛苦了。」
掌柜娘子聽聞是她親手做的,便也承了她這個情。
兩人寒暄一番,仍是掌柜娘子把她送到後門。
寄雲帶上帷帽,尋一處僻靜茶肆,又花了幾個銅錢,請巷子裡玩耍的孩童去找魯仁。
沒一會兒,魯仁果然出現,見是她,皺眉問:「什麼事?」
「我有些東西,想托魯大哥帶給我阿娘和小妹。」
寄雲拿出一個小包袱,裡面是她給阿娘和小妹做的貼身裡衣,還有攢下的一點銀子,希望能補貼一下阿娘抓藥。
上次公子允過她,每月有一次,她可以向魯仁打聽家裡的消息,所以這不算違背公子的命令。
魯仁收下包袱,想了下,說道:「我已請示公子,會儘快安排人進武安侯府助你,日後你有事,可以叫他傳達。」
寄雲嘴裡應下,心中卻知道,高繼行如此警惕的人,武安侯府不是那麼容易進的。
然而這不是她操心的事。她擔心阿娘的身子,以及公子是否依言把小妹送回去。
便問魯仁:「我娘的身子如何?小妹一人可照顧得來?」
魯仁聽出她在試探,冷笑道:「公子既然答應你,就不會食言。你小妹已經回到你娘身邊,至於你娘的身子,沉疴已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治好的。」
寄雲不放心,還想再問,魯仁已經站起來,警惕看了眼四周,好在沒什麼可疑的地方。
他把包袱收在懷裡,命令道:「回去,下次我會讓人聯繫你。」
經過上次小妹的事,寄雲如今不敢違背公子的命令,兩人起身,朝著不同的方向離開。
此時的高繼行,在二樓的雅間,看著街上的行人出神。
「侯爺,你看什麼?」
楊招見他從進來就一直沉著臉,如今更是盯著外頭不說話,便也湊過來。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帶著帷帽,雖看不清容貌,楊招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來,「這是.....雲夫人。」
這麼看來,寄雲和那人真的很像,遮去容貌後,從身形來看,更像了。
只是可惜那人已經香消玉殞。
楊招看一眼神色莫辨的高繼行,不欲提起他的傷心事,朝著寄雲的方向嘟囔:「不過雲夫人出來,怎麼身邊連個人都沒帶?」
她身邊那個小丫鬟不是挺機靈的嗎?
「要不要屬下去把雲夫人請上來?」楊招試探。
高繼行沒有搭理他,目光緊盯著寄雲,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子盡頭,才吩咐:「你派人去一趟京城。」
「啊?侯爺想做什麼?」
楊招詫異,他這一頓沒頭沒腦的話,也沒說要幹啥。
高繼行眸色黑沉,並不想廢話,「四年間,京城所有人牙子經手的人,來處、去向,都給我查清楚。」
什麼?
這可不是簡單的事。
京城那麼大,光人牙子就有上千個,要查清楚他們四年間經手的人,那簡直是比大海撈針還難的事。
不過比起這個,最大的問題是他又不想放過自己了。
要說多少遍那人已死,他才肯放棄?
當初可是他們親手收殮的她。
楊招不忍見他如此折磨自己,勸道:「侯爺,她已經死了,你也已經盡力,就放過你自己吧。」
高繼行眼眶漲紅,聲音沉啞不容置喙:「我讓你去查!」
「.......是。」
楊招嘆氣,每次提起那人,他就是這幅死樣子。
查就查吧,查清楚了也能叫他死心。
高繼行心緒起伏,不想聽他嘮叨,轉身下樓,翻身上馬,朝城外去。
「噯,侯爺,你去哪兒?你不回府嗎?」
楊招趕下來,只來得及看到一人一騎的背影。
自從寄雲進府後,他一得空就回府,今天也不知哪根筋不對,好不容易回來,卻不回家去。
楊招認命,趕著馬追上去。
........
「雲夫人,您買好了嗎?」
喜鵲在馬車上等了約莫一個時辰,就見掌柜娘子陪著寄雲出來,她忙跳下馬車,過來接過寄雲手中的料子。
掌柜娘子拍著寄雲的手笑道:「我就送到這兒,下次缺什麼,再來。」
「多謝掌柜娘子。」寄雲行禮謝過,和喜鵲上了馬車。
「掌柜娘子真是熱心人。」
喜鵲見寄雲每次來,掌柜娘子都是熱心迎來送往,怪不得雲夫人每次都來她這兒選料子。
喜鵲單純,知道得越少,對她越好。
寄雲不欲與她說太多,笑道:「咱們回去吧。」
「嗯。」喜鵲沒再多問,吩咐車夫趕車回侯府。
寄雲這一趟,暫時了結一樁心事,這些天便都安心待在念雲築。
橫豎也沒什麼好打發,想起高繼行讓她做的穗子,便翻出絲線,想找個能配那紫玉兔的顏色。
選來選去,糾結不知是用藤蘿紫還是竊藍。
喜鵲見她為難,便出主意:「既是侯爺帶的,若是太艷麗的顏色,怕是不配,不如用影青色。」
「倒也是,便用這款影青色吧。」
寄雲比了下,的確影青色配起來最不顯艷麗。
她手藝不好,自然是使出了十二分的全力,做了拆,拆了做,直到滿意為止。
如此一來,竟用了兩天兩夜的時間。
好在成品不算太差,喜鵲拿在手裡左看右看,咧嘴笑道:「真好看,若侯爺知道您如此用心,定會高興壞的。」
不過是個簡單的穗子,高繼行什麼好東西沒有,怎會為個平常的穗子就高興壞呢?
寄雲念在喜鵲年紀小,倒也不反駁她,只不以為意道:「不過是個穗子,哪裡就值侯爺高興。」
喜鵲卻不信,「這是您親手為侯爺做的,侯爺肯定會高興。」
寄雲無奈一笑,沒和喜鵲糾結這個問題,準備把穗子收起來,就見陳嬤嬤領著幾個丫鬟婆子,氣勢洶洶闖進來。
也沒給她見禮,就冷冰冰吩咐:「給我搜!」
丫鬟婆子應是,開始在屋中翻找。
寄雲還沒鬧明白是怎麼回事,丫鬟婆子就已經把衣櫃、箱籠、梳妝檯上的東西翻得亂七八糟。
她怔了下,抬眼看向怒氣沖沖的陳嬤嬤:「嬤嬤這是做什麼?」
陳嬤嬤面無表情,冷冷道:「雲夫人,真沒想到,你竟敢和外男私相授受,簡直不把侯爺放在眼裡。」
寄雲皺眉,「嬤嬤在胡說什麼?」
哪裡來的外男?莫不是她出去見魯仁被陳嬤嬤的人發現?
寄雲念及此,眉頭微蹙,心有些沉。
陳嬤嬤見她神色有異,心中得意,更加確認那人的話,臉色也越發不尊重:「我胡說?人都找到侯府來了,如今你那夫君在夫人跟前哭著求著要把你帶回去,你還有臉裝委屈?」
夫君?
寄雲詫異,魯仁那樣的人,斷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不是魯仁,那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