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上門找茬
又是忙碌的一上午，許青剛開業時還手忙腳亂，現在已然習慣了。
這些天下來，不光將他的面點技藝徹底鍛鍊出來，與食客面對面的交流也讓他對廚師這一行有了更深的理解。
之前阿貝師傅所說的廚師的存在意義，他也逐漸有所明悟了。
每天他尚未到來時，這裡就已經排好了長隊，甚至有人徹夜等候，只為了吃上第一口美味。
這份沉重的信任以及人們臉上的殷切期盼，給許青帶來巨大的震撼。
他們明明只是沒見過幾面的陌生人，甚至彼此間連名字都不知道，卻願意如此掏心掏肺的信賴他，這讓許青著實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回報這一份沉重的信賴，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回應這一份熱誠的真心。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竭盡全力去做出最美味的食物來回報他們。
每次看到食客露出開心的笑容，許青心裡就會稍感安慰，這份熱誠的期盼他終究沒有辜負。
一顆赤誠的真心被拋了出來，得到的是另一方的傾心相付。
世界上沒有比這更美好的事了。
然而人心是多麼不可捉摸的東西啊！
古人總是說人心隔肚皮，然而就算科技發展到足以透過肚皮看見心臟，人心的真偽善惡依舊無從辨別。
許青在一刻很慶幸他來到了這個世界，並且成為了一名廚師。
人在食慾這種根本欲望面前，總是會在不經意間暴露出真實的感受。
好吃與難吃，是美妙的享受亦或是痛苦的折磨，這類情緒總是會在食物入口的當下，徹徹底底地展現在人們的臉上。
而那顆捉摸不定的人心，也在這一刻袒露出來。
人們對於美味的執著，對於廚師手藝的信賴，這不正是一份赤誠的真心嗎？
而廚師對於食客的尊重，將自己的手藝盡情發揮出來，為食客呈現出絕妙的技藝與最佳的味道，這正是另一顆赤誠的真心。
在無言的交流中，在沉默的品嘗中，彼此之間不知名字，甚至不知長相，卻在冥冥之中搭建起了名為信賴的橋樑，而在這橋樑上通過的，正是一顆顆赤誠的真心。
食物正是建立心與心之間交流的橋樑。
而能夠觸達這一點的，唯有那些理解食客、尊重食客、想要幫助他們、想要讓他們獲得幸福的廚師。
因為如果不是抱著這樣的熱情與真誠，是無法換來另一顆熱情與真誠的心的。
許青覺得這就是阿貝師傅所說的，一名真正的廚師該有的模樣。
許青也隱約察覺到，阿貝師傅那能將自身的心意融入菜餚之中的高超技藝，正是因為她將自己的真心毫不保留地融入到菜餚之中。
這份毫無保留的心意，會自然而然地隨著味道流入食客的心頭。
只是，真心這種東西，想要毫無保留地奉獻出去……
許青自認做不到，起碼現在做不到。
只對少數幾個人，譬如阿貝師傅、珂玲、阿昴他們袒露真心的話，這並不難。
但是對所有食客，對所有的陌生人都袒露真心，以心去換心，這實在艱難。
許青能做的，只有盡力發揮出自己的最佳水平，讓食客吃得盡興而歸，這就是他目前所能拿出的全部了。
臨近收攤，排隊的人也少了許多。
許青正在炸最後幾個炸糕，忽然聽到後方傳來吵嚷聲。
「別聚集在這裡，快走！」
幾名人高馬大的壯漢，身上穿著總督府家丁的服飾，一路強硬地推搡著，驅趕著排隊的人群。
人們見此情形也顧不上吃了，紛紛低頭躲開。
民不與官斗，惹不起躲得起。
之前圍得密不透風的小巷子，眨眼間人就跑了個乾乾淨淨。
一名壯漢走上前，上下打量著許青的小攤子，冷笑道：「小子，就是你在這裡賣東西？」
「是我。」許青鎮定地回答。
壯漢伸手一指，「你知不知道那邊是四川總督府？」
「我當然知道。」
要不是總督府就在附近他還不來呢。
壯漢拍了拍手，「知道，那就好辦了。總督府附近不准賣雜貨小吃，總督聞到你們這些小攤販做的垃圾就想吐。明白了嗎？要是下次再讓我看見伱在這賣吃的……」
壯漢話未說盡，臉上露出猙獰狠辣的笑意，威脅般地晃了晃缽大的拳頭。
這一拳頭砸下去，別說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就算是成年人也得當場被揍趴下。
「這話是總督說的嗎？」
許青對他們的威脅不以為意，又問道。
別看這幫人拳頭是比他大，許青苦練的刀工也不是白練的，他都能把菜切出花來，削骨剁肉自然不再話下。
人終究是血肉之軀。
真打起來，許青還真不怕他們。
不過不到萬不得已，許青也不想讓自己的菜刀沾上鮮血。
刀上的血好洗，心裡的血可就難洗了。
以後切菜時他心裡難免會有點膈應。
「你什麼意思？」壯漢皺眉問道。
本以為對方是個小孩，隨便嚇唬幾下就能把他嚇得屁滾尿流，麻利滾蛋。沒想到這小孩膽色還真不賴。
「總督剛接任時便在四川海選廚師，可見是個熱愛美食之人。熱愛美食之人，怎麼會厭惡食物的味道？何況，我這是盡心盡力、精心烹調出來的食物，可不是你口中的垃圾。」
許青冷然道。
竟然把他精心製作出來的食物貶斥為垃圾，許青心中怒火升騰。
壯漢懶得跟他多說，直接說道：「我管你是不是垃圾，立刻給我滾蛋！聽明白沒有？」
許青冷聲道：「你們假借總督的名號，肆意橫行霸道，這事若是被總督知道了，可沒有好下場。」
許青來的這些日子打聽過總督的事，在民間總督的名聲還不錯，勤政廉潔，對待百姓也很友善。只是這段時日似乎不怎麼管事了，也很少出門，坊間漸漸流傳出總督身體狀況不佳的傳聞。
許青猜測，估計是黑暗料理界乾的，只是不知道進展到什麼地步了。
正好現在有機會可以探探風聲。
壯漢聽罷，毫不在乎地嘿然一笑：「總督？現在總督都聽常先生的話，常先生說什麼就是什麼。實話告訴你，小子，就是常先生派我們來對付你。得罪了常先生，那就是得罪了總督府！你小子要是識相，現在趕緊滾蛋，還能留條性命。要不然，可就怪不得我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