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刀工練習
而看唐三傑臉上的表情，沒有往日的愁苦憋悶，反倒多出了幾分躍躍欲試。
別的不說，單是這種態度，就讓唐主廚心裡舒服不少。
每天逼著三傑練習刀工，看到他那副消極的態度，唐主廚心裡同樣很不舒服，因此就越發看三傑不順眼，一點小的差錯就會在他眼中不斷地被放大，最後怒火上涌，責罵不斷。
而他的責罵則更是讓三傑感受到痛苦，越發消極，每次練習都變成令他難以忍受的折磨。
這與其說是在練習刀工，倒不如說是這彆扭的父子倆在藉此機會互相折磨罷了。
本應純粹的廚藝練習，變成了發泄不滿和憤怒的藉口。
這樣的練習，能訓練出成果才怪了。
因此哪怕是唐三傑整日整夜，片刻不停地練習著刀工，他的技藝進展依舊緩慢。
倒不如說在這種心態，這種情況之下，他的刀工技藝竟然還能有所增長，只能說他在廚藝上確實有著不凡的天賦。
而經歷了漫長互相折磨，這對彆扭的父子倆人，在這一刻，才真正以端正的心態去面對廚藝。
父親不再懷著對兒子的不滿而挑刺。
兒子也不會因滿心的痛苦而消極抵抗。
這場刀工練習，他們經歷過無數次。但是直到此刻，才算得上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刀工練習，真正對得起他們手中的菜刀和技藝。
此刻，身在局中的兩父子並未看得這麼真切，只是他們都隱約感受到了氣氛的不同之處。
唐三傑拿起菜刀，在食材上略微衡量了一下位置，隨即落刀切菜。
根據唐主廚的要求，切出來的每一片都要輕薄如紙，甚至要能薄得透光，這才算是合格。
這對於唐主廚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只是對於唐三傑而言，這卻比登天還要難。
要一個剛接觸廚藝沒幾年的小孩子，在短時間內就要達到成名多年的廚師的水平。
這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因此每一次唐三傑都沒能達到他父親的要求。
這一次也不例外，他切出來的東西，遠遠未能做到輕薄如紙。
只是這份刀工技藝，在他這個年紀來說，已經遠超同齡人了。
「停！」
正如以往一樣，唐主廚見到這一幕立刻喊停。
三傑放下菜刀，等著父親一如往常的訓斥和責罵。
往日裡，每次父親一喊「停」，他心裡就一陣抽搐緊張，因為他清楚隨之而來的是如暴風般的責罵甚至的棍棒的抽打，而無論哪一樣都會令他身心劇痛。
但是這一刻，三傑心裡以往平靜了很多。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唐主廚竟然並未如往常一般責罵他。
唐主廚只是低頭看了眼他切出來的食材，說道：「手的位置不對。你握住刀柄太靠後了，手腕用不上力氣。」
唐三傑驚訝的看了父親一眼，這是他第一次從父親口中獲得真正的教導，而不是責罵。
他立刻重新拿起菜刀，按照父親所說調整姿勢。
果然，調整姿勢之後手和菜刀變得更加貼合，往日裡沉重的菜刀在調整姿勢之後竟變得貼手了。而且手腕用上力氣之後，手中的菜刀不再笨重，而是輕盈得仿佛如臂指使一般。
同時切起菜來的手感非常好，刀刃接觸到食材後傳遞過來的利落感，一刀刀落下，看到食材被乾淨利落地切開，那種從心底油然而生的滿足感，一切都讓他覺得舒爽痛快。
他許久未曾有過這種感覺了，以往每一次刀工練習都是一種折磨或者是懲罰，它給他帶來的永遠只有痛苦，未曾有過愉快。
但是這一刻，他真心的感受到了愉悅，真心地愛上了切菜的感受，將自己的全身心都奉獻其中，只為盡情地享受這滿足的一刻。
他手中的刀仿佛也感受到了他越快的心情，隨之越落越快，而他手下切出的食材，也一片比一片更薄，更整齊，切口更利落。
他在這短短數分鐘內的進步，就超越了以往數年的苦練。
唐主廚則更是驚訝萬分，他沒想到自己的一句提點，竟然讓兒子獲得了這麼大的進步。
看到三傑臉上帶著愉快的笑容，手中的菜刀更是帶著一種韻律感，如同奏出和諧的樂章。而切出來的食材則一片更比一片好。
如此肉眼可見的進步，就讓唐主廚下意識地反思自己過去到底幹了什麼。
這麼多年來，他到底教了三傑什麼？
這麼一回想，他才吃驚地發現，他竟然幾乎沒教什麼東西。
要說廚藝的技巧，他確實有說過，但是那些微的技巧和指導都被責罵和不滿所掩蓋。
尤其最近這段日子，尤其是他接連敗給黑暗料理界和那名神秘人之後，更是變本加厲。
唐主廚心中第一次生起對自己的埋怨和懊悔。
他本來是希望通過嚴厲的教導，讓三傑能夠盡情地發揮出他卓越的天賦。
唐主廚不想讓三傑浪費他的天賦。
結果現在他才發現，原來他才是那個一直在浪費三傑天賦的人。
他才是那個阻礙三傑前進的人。
他到底都幹了些什麼！
很快，一根蘿蔔就被切成了薄片。
只是這些薄片顯然無法用來烹飪，因為其厚薄根本就不均勻，一片比一片薄。
到了最後的一片，竟然隱隱約約地有些輕薄如紙的模樣。
三傑滿心歡喜地挑出那一片蘿蔔片，說道：「父親，你看！」
輕盈透亮的蘿蔔片在月光的映照下散出光暈。
唐主廚看到了。
面前的這片蘿蔔片，就是對他以往所做所為的最大諷刺。
唐主廚心中滿懷愧疚。
只是自尊心強的他，實在無法對兒子說出道歉的話語。
他只能是盡力的教導他，將自己一生積攢下來的經驗，全部傾囊相授。
而這些對於幼小的唐三傑來說，實在是過於深奧了。
他不懂那些技藝和經驗，哪怕父親教他了，他還是做不到。
不過沒關係，這次在他身旁的父親，就有著足夠的耐心和細心。
兩父子在廚房中，一個盡力的教，一個盡力的學，早已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直到長夜過去，直到清晨的第一縷曦光照進廚房，照亮了他們臉上的喜悅神色。
而守在門外的唐夫人也未曾離去，她滿心歡喜地看著這一幕，這是她夢中才會出現的場景，如今真實地展現在她的面前。
而這一幕，她無論看得再久、看再多次，也永遠不會嫌煩，不會嫌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