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品嘗
女子慌忙問道：「阿郎？你說阿郎怎麼了？」
萬老爺子耐心地重複一遍，「我說若是阿郎回來了，看到你這副模樣，他肯定會很傷心。」
女子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父親這番話，難道是說阿郎會回來嗎？
怎麼可能呢，官差說阿郎犯下重罪，被關進大牢之中，根本不知道何時會被放出來……
明知是不可能的事情，她的心依舊不可抑制地狂跳起來，從心中生出無盡的喜悅。
萬一……萬一真的有辦法能把阿郎救出來。
萬老爺子看了阿貝師傅一眼，只見阿貝師傅點了點頭，於是他就把事情的經過以及有關黑暗料理界的事情都告訴了女子。
女子這才明白當初出了什麼事情，不由得埋怨說道：「當時阿郎為什麼不告訴我們，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實在不行那就一起逃了，也總比他現在身陷囹圄，生死不知要好。」
萬老爺子嘆了口氣，說：「你還不知道阿郎的性格嗎？他不願意把我們牽扯進來，害怕我們也出事。至於逃，那就更不可能逃了，他不是眼見著壞事發生而放手不管的人。」
女子也心裡明白，她當初愛上阿郎，就是喜歡他這一點，品性高潔，對人對事熱情真誠，見到有人身處危難就很難放手不管，有好幾次他為了幫別人的忙都險些受傷，女子為此說過他不止多少次了，然而他總是滿臉賠笑，道歉的話說了一籮筐，下次照舊不改。
結果這下子，他把自己的一生都給搭進去了。
女子急忙看向阿貝師傅，問道：「阿貝師傅，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嗎？」
阿貝師傅安撫她，說道：「伱現在最需要做的就是養好身體，照顧好孩子。等到你丈夫回來，讓他看到你們兩個健健康康的樣子，那就足夠了。剩下的由我們和萬老先生來做就好。」
女子只得點點頭，她現在重新對生有了渴望，只是長久虧空的身體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恢復過來的，需要長時間的靜養才行。
見到女子恢復了生氣，眾人也都放下心來，離開屋子，讓她好好休息。
萬老爺子遺憾地看了一眼湯鍋，裡面的食物全被女子一人吃完了，他連口湯都沒喝到。
他還想嘗嘗那細膩如雪，光滑如鏡的肝膏到底是什麼味道呢。
阿貝師傅看到萬老爺子的神情，頓時明白他心中所想，便對許青說道：「阿青，還要請你再勞累一會了。」
「沒問題。」許青一口答應下來，他也想嘗嘗阿貝師傅的竹筍肝膏湯到底是什麼滋味。
之前熬煮的雞湯還有剩餘，因此只需要再準備肝膏和竹筍湯就行。
阿貝師傅和許青立刻忙活起來，不一會便做好了。
萬老爺子迫不及待地盛了一碗，舀起一勺肝膏隨著湯放入口中。
「唔……」
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美妙滋味融化在舌尖，肝膏爽滑細膩，一進入口中，輕輕用舌尖一碰便散落開來，再用舌頭微微一碾，立刻化作了細膩的湯泥，與香醇的湯融合在一起，滋味繁複，雞湯的香醇、肝膏特有的肝香與深邃滋味，再加上鮮嫩的竹筍所帶有的清香與甘甜，在口中仿佛捲起風暴一般，把意識都衝擊得七零八落，腦海中只留下兩個清晰的大字。
「美味！」
「太完美了，這真是太完美了，怎麼會有這麼好吃的食物。」
萬老爺子讚不絕口。
阿七更實在，口中隨口支吾著，說著模糊不清的讚美之詞，嘴巴倒是一刻不停，轉眼就把肝膏湯吃下去大半。
萬老爺子頓時怒了，「你這小子，懂不懂尊老愛幼，給我留點！」
一邊說著，他一邊揮舞著勺子，加入搶食的戰爭之中。
許青則在細細品味著阿貝師傅蘊含其中的心意，這小小一碗肝膏湯中充斥著蓬勃的生機，宛如看到萬物競發的壯觀場面，肝膏、竹筍以及雞湯仿佛都活了過來，在口中激情澎湃地舞動著，奏響名為生命的樂章。
如此鮮活的生命力，如此熱誠的心情，難怪會讓滿心絕望的女子重新煥發出對生命的渴望。
只是……
許青沉下臉色。
他還是沒有找到門路。
阿貝師傅做菜時的每一個步驟每一個手法，他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能肯定，如果讓他來做的話，他必然能夠做到分毫不差，就連味道也能復現得一模一樣。
然而這份蓬勃的生機，這份隱藏在食物中的心意，卻不是他所能重現出來的。
到底是差在哪裡？
到底是什麼出了問題？
許青皺起眉頭，閉上雙眼細細思索，腦海中，阿貝師傅做菜時的一幕幕都被拆成一個個片段，在意識中被他不斷地拆分，重組，解析。
阿貝師傅看著許青凝神思索，只是微微笑了笑，並不去打擾他。
有些東西，必須要經過自己的辛苦揣摩，方能得以收穫。
有時候別人的一句話，就能讓他瞬間醍醐灌頂，少走許多彎路，能更快的抵達目的地。
但是有時候，彎路並不意味著錯誤。
而能夠省去彎路的捷徑，並不就是正確的。
尤其對於廚藝這種需要經過大量實踐與切身體悟，才能有所成就的技藝來說，沉澱得越多，未來才能走得更遠。
對於阿貝師傅而言，許青目前所深陷的困境，她一句話便能夠讓他明悟。
但是她並不想這麼做，有可能的話，她希望許青越晚領悟到越好。
在踏入那個境界之後，前期大量積澱最終會形成質變，變成更為堅固的基石。
因此在踏入那個境界之前，許青要儘可能多的去積累和學習。
許青現在這副一頭鑽進牛角尖里拔不出來的模樣，也是好事。
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夠碰觸到那扇大門的機會，因此在無意識中，他自己就會主動進行大量的積累和學習，這種自發的主動性比起阿貝師傅的耳提面命，效果要好得多。
而且，看到天賦驚人的許青露出這副焦慮苦惱的模樣，也蠻有意思的。
阿貝師傅偷偷地笑了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