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不自信
許青緊盯著羅添大師，說：「大師，你是廣廚聯的元老，在廣州廚界更是德高望重的存在。你給我句準話，那件事是真的嗎？還是只是編出來唬人的傳說故事？」
羅添大師猶豫了，「一半一半吧。」
許青瞪眼，「什麼叫一半一半？」
「有一點事實依據，不過大部分是編造出來的傳說故事。」
「這能叫一半一半嗎？」
「至少不是完全唬人的東西。」
許青輕輕吐了口氣，「那事實依據在哪？」
羅添大師指了指堆在地上的那一大堆古籍食譜，說：「就在那。」
廣廚聯的眾位長老們將古籍小心地擺放在桌上，這些外表平平的古籍，每一樣都是傳世的孤本，世間再難找出第二本來。
這些發黃的書頁非常脆弱，每次翻動都會減少它們的壽命。
要不是這次人命關天，再加上廣州知府和欽差隨從的強烈要求，廣廚聯的長老們說什麼也不會將古籍拿出來。
許青看到這些古籍吃了一驚，他進過廣廚聯的藏書庫，看這數量，廣廚聯這次可以說把全部藏書都拿出來了。
「那件傳說故事有這麼多事實依據嗎？」
許青驚訝地問道，心裡不由得輕舒了口氣。
如果那個傳說中的食譜在這麼多古籍中都有記載，那麼幾方驗證下來，說不定真能把古老的藥膳重現出來。
羅添大師搖了搖頭，說：「不，我的意思是事實依據就藏在這些古籍中。到底是哪本古籍中記載了這事，我也不太清楚。」
許青沉默住了。
他越發覺得這件事不靠譜。
他盯著桌上擺放的古籍，說道：「大師，就算找到了食譜，真的能有效果嗎？我們面對的可不是傳說，而是現實，現在真的有人病入膏肓，等待著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誰能肯定這食譜一定有用？」
羅添大師說道：「誰都肯定不了。但總要一試，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哪怕最終還是救不了人，也不能因此就放棄嘗試。」
許青心中對這話很贊同。
是啊。
哪怕只有最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但是在所有辦法用盡之前，誰都不敢也不願輕言放棄。
畢竟人命關天。
可是……
許青低聲說道：「大師，我們畢竟只是廚師，不是郎中。」
羅添大師眼睛一瞪，不服氣說道：「廚師怎麼了？中國自古以來就有藥膳的說法，藥食同源！你做菜的時候難道不注重營養均衡，不想讓食客身體康健嗎？關於這一點，伱師傅阿貝應該教過你。」
許青輕輕點頭。
阿貝師傅最關注食客的健康，她總是關注著每一名食客的身體狀況，為他們量身製作美味的菜餚，她不只是要讓食客享受到美味，更是想讓食客的身體健康強健。
可以說在藥膳這方面，阿貝師傅頗具心得。
也正是因為阿貝師傅總是這樣盡心盡力地關注著食客的身心健康，她才會擁有那樣獨特而出眾的心意技巧。
而許青，他對藥膳這方面本身就不是很熱衷。
讓他做，他倒是也會做，畢竟天賦擺在那，跟做菜有關的任何東西都能一學就會。
要做出營養搭配均衡的菜餚沒問題，製作出極致美味的菜餚也沒問題。
但是一旦把食客的身體健康時刻抗在肩膀上，帶著這種心情去做菜，就讓許青覺得很壓抑。
廚師，只要把菜做好就行了，把不屬於自己的責任抗在肩上，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嗎？
相比起來，他還是更喜歡純粹的廚藝，他只需要盡力在追求美味極致的道路上不斷精益求精，不用再考慮別的東西。
然而，現在擺在他面前的就是他最不願意面對的場景。
而且他面對的還是重過千金的人命。
許青輕聲說道：「道理我明白，只是……」
羅添大師輕拍他的肩膀，鼓勵說道：「許青，你向來在廚藝這方面信心十足，無論面對何等強敵都從不膽怯，怎麼現在這麼猶豫不決？這可不像你的作風。」
許青苦澀道：「因為站在我面前的敵人，是病魔啊。」
許青只要一想到他做的菜也許無法拯救別人的性命，他就入墜冰窟，渾身發寒，提不起一點動力。
就算他做出再美味的菜餚來，也無濟於事。
羅添大師從來見過許青這副頹喪抗拒的表情。
他所認識的許青總是自信且從容，他這一路走來，無論是面對廣州地界的龍頭老大廣廚聯，亦或是自皇城而來的身手不凡的特級廚師，甚至是處於廚界頂點，資歷最老的龍廚師，許青都不曾膽怯。就算是與黑暗料理界生死相搏，許青也毫不畏懼，迎難而上。
而許青也總是不斷超越著人們的想像，做出驚人的成績來。
正是因為知道許青的實力，羅添大師對許青還是挺有信心的。
不就是把傳說中的食譜重現出來嗎？別人或許做不到，不過如果是許青的話，還是很有可能的。
羅添沒想到，現在最沒信心的反倒是許青本人。
當往日的自信和從容自許青身上消失無蹤，羅添大師這才意識到，面前的許青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孩子，比起梅麗來大不了多少。
羅添大師用平常哄梅麗的語調，溫聲鼓勵道：「別擔心。我們這麼多人都在，廣廚聯的所有長老，廣州各大餐館的主廚，還有廣州遠近聞名的名醫，我們所有人一起想辦法，一定能找出辦法。」
許青沉默著點頭，心裡還是很難輕鬆起來。
羅添大師繼續說道：「不就是傳說中的食譜嗎？你連傳說中的靈鳥——烏骨雞的味道都能重現出來。甚至庫柔都說他能找到烏骨雞全是因為有你在。我覺得你跟傳說中的東西還挺有緣分。」
烏骨雞這事不說還好，羅添大師這麼一說，許青心裡剛剛鼓起的一點點勇氣瞬間消失了。
他是事先知道烏骨雞肯定存在，才會這麼有信心。
現在這可是全然陌生的事情。
而且「人命」這兩個字，壓得許青都要喘不過氣來。
許青不斷深呼吸，這才勉強調整好心態。
許青心態調整得都這麼艱難，其他幾位主廚心裡同樣不好過。
突然把人命扔到他們肩上，讓他們一力扛起來，任誰也受不了。
也就是郎中們，生老病死看得慣了，此刻還能淡定地喝著茶，看著一群廚師們各個面色蒼白，毫無血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