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上來

  馬車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突然猛烈顛簸,仿佛一頭失控的野獸在狂亂的荒野中狂奔。

  伴隨著咔滋一聲刺耳的崩裂聲,右邊車軲轆瞬間碎裂,猶如脆弱的蛋殼在重壓下破碎。

  車廂失去了支撐,劇烈地搖晃著往山坡下滾落,

  驚恐的馬匹,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失控拼了命地想往前跑,但始終未能抵得過車廂下墜的重量,連同車廂一起朝著傾斜的山坡下滾去。

  砰砰砰的聲音在耳邊迴蕩,仿佛要將人的耳膜震破,車廂翻轉瞬間炭盆也跟著翻轉,

  燃燒的炭火朝著天女散花般的散開,

  「小心!」

  沈月掀起大氅緊緊蓋在二人身上,皮毛的焦糊味在密閉的車廂蔓延,

  細碎的火星落在手上瞬間燙出腥紅的水泡,

  沈月緊緊捏住凝霜手腕,指骨泛白,心跳如戰鼓般激烈,

  她本以為凝霜他們會在林子中安排人裝作劫匪劫車,沒想到竟然是直接在馬車上動手腳想做出她意外跌落山坡的假象!

  「凝霜帶我出去,車廂經不住樹木的撞擊!」

  斜坡上全是水桶粗的樹木,如今是車廂替她們泄去了大部分的撞擊,若是再拖下去車廂碎裂,等待她們的便是車毀人亡,

  她再度望向凝霜,語氣沉沉,

  「姑娘.......」凝霜眼底情緒糾結,頓了頓還是咬牙扯著沈月衣領想將她甩開:「抱歉!」

  凝霜手勁極大,單手便將沈月大半個身子扯了起來,

  眼看就要凝霜就要掙脫,獨自逃生,沈月眼中閃過一絲凌厲的光芒,

  她借著車廂翻滾的衝力腳尖用力一蹬,整個人掛在凝霜背上,手腕勒住凝霜的脖頸,手中的鋒利匕首抵住凝霜的喉嚨,

  「想活命嗎帶我一起走,」沈月杏眸黑沉沉地透著殺意,將匕首往皮肉里壓了壓,直到血色順著刀身滴落,幽冷道:「你背後的主子要等之後才能懲罰你,而我現在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冷冽的刀尖不斷滲出刺骨寒意,凝霜面色驚異,握著車廂邊緣的手收緊,妥協道:「我帶你出去,你先收起來。」

  「你只管走,我會控制力道!」

  沈月勒住她脖頸克制著手上的力道,跟著她身後一起往車廂入口攀爬。

  朱謹派來的人不知道藏在哪裡,

  她必須要給那些人爭取反應的時間!

  「好!」凝霜眸色暗了暗,

  車廂撞擊給兩人行動帶來重重阻礙,待她們鑽出車廂時,車廂已經嚴重變形,

  不遠處的前面有塊巨大的山石,若是再遲疑,最多幾個呼吸,她們就會隨著車廂一起拍在山石上,粉身碎骨!

  凝霜眼疾手快拽住一根橫在滾落路上的枝條,帶著沈月吊在樹枝上,

  驟然的失重感讓沈月胳膊被扯偏了一瞬,原本橫在凝霜咽喉的匕首傾斜至一旁,

  杏眸收緊,不等她調換姿勢,下一秒,腰腹一疼,整個人被踹飛出去,

  耳畔呼呼的風聲中,她緊閉著眼,思緒飛快轉動,

  她被踹下來的高度不高,

  山坡鋪滿新下的雪層,雪層下是秋日落下的枯葉層!

  只要護住重要的頭部,最多也只是摔傷!

  緊繃的呼吸鬆懈,她調整著姿勢,準備迎接地面的衝擊,

  「唔!」

  男人低沉的悶哼聲在頭頂響起,滾落的身體被緊緊捲住護在懷中,

  沈月被朱謹壓住後腦勺扣進懷中,凜冽的沉香氣息將她團團包裹,崩裂的心跳瞬間像是被安撫,

  她拽住朱謹胸前的衣襟,感受著他身上的冷意,眼底酸澀,

  朱謹說的派人保護,竟然是他自己來麼?

  重重的兩次顛簸後,滑落的動作被止住,

  「可有傷到哪裡?」

  身體被扶起,朱謹彎著腰上下探查,瞧見她手背被炭火燙出的水泡劍眉緊蹙,抓過地上的雪小心敷在上面,

  手背上的灼痛被冰冷的雪蓋住,沈月搖頭,將額前散落的髮絲撩到耳後:「你來得很及時。」

  「嘶!」話音剛落,手背傷處被用力按了按,

  「下次再有這種情況,不許逞能!」

  朱謹黑沉著臉,眼底驚懼未消,

  本想讓她長長記性,卻在觸及她疼出水霧的星眸後悔,

  他彎腰吹了吹沈月手背傷處,語氣有些生硬:「你這身板,只要一下衝擊的撞擊便能要了你的命!」

  溫熱的呼吸灑在手背,沈月凝視著朱謹抖動的長睫,沒出息地吞了吞口水,臉頰發燙,

  她從未這麼近距離的觀察過朱謹長相,

  細細一看才發現他左邊濃密的下睫毛中竟然隱藏著一顆小小的淚痣!弱化了他眉上疤痕帶來的凶煞!

  「咳!」

  山坡上傳來一聲輕咳,打斷令人心悸的氛圍,

  沈月猛地將發燙的手從朱謹手中抽回背在身後,抬頭望去,聽風和另一個護衛壓著凝霜站在山坡上,

  眼底的戲謔令人羞惱。

  她做賊心虛一般往後退了退,同朱謹拉開距離,

  「這不是有你在嗎?你既然答應會讓人保護我就肯定不會讓我出事。」

  若是別人說定會護著自己,

  她可能還會給自己留條後路,

  但是,那可是朱謹啊!

  「牙尖嘴利。」朱謹輕嗤一聲,走到她面前蹲下:「上來,得早些上去。」

  寬闊的背看起來格外令人安心,

  沈月眺了眼陡峭的山坡,咬了咬下唇爬了上去,將下巴擱在他肩上,

  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憑她的小胳膊小腿,估計爬到天黑也上不去!

  明明是冰天雪地,卻有源源不斷的熱氣從朱謹身上傳來,冰冷的手腳漸漸暖和。

  沈月偏頭順著朱謹銳利的下頜線往上看去,男人薄唇緊抿,淺淺的白氣從唇縫溢出模糊了冷峻的輪廓,

  山坡本就陡峭且無下腳點,朱謹不僅要攀爬,還得多負重一個自己,

  沈月有心想找些話題,遂軟聲關切:「我是不是很重?你累不累?」

  「你?呵!」

  朱謹仿佛被侮辱一般,眼尾微垂:「你那小雞仔的重量,本王一手便能拎起來。」

  「........」

  這天,沒法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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