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只是衝動的悸動,待到悸動被生活的瑣碎磨滅,衝動就會變成後悔,你所謂的堅定選擇會變成皇權之下的權衡利弊,你會讓我顧全大局,而後怨我為何不站在你的角度體諒你的難處,而後兩看相厭。」
沈月菱唇勾起一抹自嘲,目光盯著指尖,杏眸中划過一抹痛色,
「殿下怨我不願冒險與你並肩,卻從來不曾想過這段感情中,你付出多少,我付出多少,喜歡一個人是自私的,你要求我眼中只看到你一人,可你卻輾轉於不同人的床榻。」
「最後,你只需一句沈月你變了,不再是我心中那個沈月,就可以體體面面地抽身而去,左擁右抱妻兒環繞。」
「我呢?我只能看著難以越過的牆,一次又一次懷疑與後悔,而後在怨恨中扭曲成我厭恨的模樣,直到死亡。」
「殿下,你是王,你對我的自稱從來都是本王,在你心中我始終是你的依附之物。」
他自稱本王並非是因為覺得沈月與他之間的身份如何,只是習慣了這個自稱而已。
朱謹鳳眸動了動,想要解釋,卻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辯解。
沈月將他想說的話堵的嚴絲合縫,
他想讓沈月放心的站在他身後,他保證不會變心,可在沈月清澈見底的眸光中,他到嘴邊的話卻堵在喉間。
捫心自問,如果沈月和沐傾雪起了衝突,他真的能不顧定遠王府的勢力為沈月撐腰嗎?
凝望著沈月帶著疤痕的臉,朱謹鳳眸掠過一抹痛色,
「阿月,本王......我有些後悔了,這條路太累了。」
他探過身,輕輕握住沈月放在桌面上的手,大掌將沈月的手完全包裹,
朱謹目光死死盯著沈月,不放過她臉上的一絲表情。
「不止一次,本......我感謝上天將你送來本王身邊,在本王孤立無援的時候,你總能出現,仿佛為我而生一般。」
喉結上下滑動,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開口,低沉的嗓音透著濃濃懼意:
「阿月,這條路孤獨陰冷的我有些害怕,就當我自私一回,你陪我一起走好不好?」
如果稱帝這條路註定是要將身邊重要的人一個個丟棄,
那他是否也會如沈月所說,變成自己厭惡的模樣?
就當他自私一回,有沈月在身邊陪著,至少他累的時候能有人堅定不移地站在他身旁。
與沐清雪定下婚約那一刻開始,極度的空虛無時無刻不再侵蝕他的內心。
所以他鬼使神差的讓聽風露面,給沈月打上自己的標籤。
私心使然,他想再爭取一次,將他的月亮握在手中。
手背青筋畢露,朱謹用力圈住沈月的手,像是要抓住與他漸行漸遠的沈月。
「阿月,留在我身邊陪我可好?」
墨瞳幽幽承載著萬千情緒,仿佛要將人溺斃在其中,
沈月回望著朱謹,視線落在他左眉的刀疤上,心不受克制的軟成一團。
他那般小心翼翼地期盼著她的回應,
他也是她喜歡的人的吶!
一句好在舌尖輾轉,沈月險些衝動的的應承下來,
可想到宮廷深深,想到他身旁的女人們,炙熱的心漸漸冷卻。
她是自私的人,愛人之前,她更想好好愛自己。
菱唇勾起一抹苦笑,她欲抽回手,卻被朱謹牢牢握住。
沈月抬眸,觸及朱謹眼中的懇求,心仿佛被巨石垂砸,
她用力抽了抽,直到手仿佛被拽下一層皮,她才將手從朱謹的鉗制中掙脫,
她凝望著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朱謹微笑:
「殿下,我會陪著您,不過陪著您的身份可以是義妹,可以是謀士,也可以是盟友,但絕不可以是妾室。」
除開妾室,任何一個身份都可以在朱謹身邊長久,
朱謹虛籠在桌面的手微微合攏,似乎是要在空氣中抓到什麼,
「我知道了。」
朱謹微微抬頭,鳳眸流露出一絲傷感:「其實開口之前我心中就有了答案,可是我還是不甘心想要試一試。」
沈月嘴唇蠕動,卻不知該怎麼接他下面的話,場面一時間僵了下來。
還是朱謹嘆了口氣先出聲打破僵局,
「時辰不早了,你先好好休息,你長姐那邊有我,明日我會讓高仲來沈府聽你調遣,不論發生什麼事,你只管讓他來尋我。」
提起正事,沈月臉色變了變。面容多出幾分嚴肅。
「沈毓婉的事情不急。當務之急還是寧妙雪腹中的孩子,她腹中的孩子一旦生下來對我們是極為不利的。」
「豫北王世子這兩日就會入京,殿下也要找個合適的人去接觸才行,」
「我知曉,你先休息。」
朱謹起身站在沈月面前,望著她皺起的眉頭,低沉的嗓音中多出幾分無奈:「高先生說你憂思過度,這些事情你且先放一放,有正德先生他們盯著,總歸不會有事,當務之急你得先養好自己的身子。」
「身體是我自己的,我心中有數。」
朱謹走後,沈月盯著晃動的窗柩,目光沉了下去,
她沒想到朱謹那般驕傲的人也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讓她入後院,
這樣下去也不是長久辦法,念得太久念想就成了執念。
她得想個法子一勞永逸,斷了朱謹的念想才是。
「姑娘,您先休息吧,有什麼事兒明日再說。」
凝香小聲勸慰:「若真是有什麼難題。您明日同高先生商議一番也比自己糾結來得高強。」
沈月就著凝香的手起身,簡單梳洗後,她倚在床頭,目光隨著跳動的燭火閃爍,
「凝香,我是不是該嫁人了?」
沈月的話讓凝香一愣,她沒想到自家姑娘會突然提及嫁人。
燭光映照下,沈月的眼眸閃爍著複雜的光芒,像是星辰落入深海,深邃又迷離。
「姑娘,您怎的突然說起這個?」
凝香輕聲問,心底卻湧上一絲莫名的慌亂。
沈月輕嘆一聲,聲音飄緲如煙:
「或許我嫁人後,許多莫須有的問題都將會迎刃而解。」
無論是定遠王府的疑心,還是朱謹的一次次試探,都會隨著她嫁人後的婦人身份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