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縱火

  橘黃火光在黑夜中一點點壯大,

  油煙混淆木材燃燒的焦糊味越發濃郁,

  沈月砸開窗繞到院中,

  鎖死的屋門,釘死的窗無一不說明沈毓婉對她的殺心,

  杏眸蒙上一層蔭翳,沈月趁火勢未完全蔓延到主屋,挑走門窗處未點燃的柴火,

  前世她居住的院子燒得只剩框架,

  沈家上下只以為秋季乾燥耳房失火連累主屋,惋惜一聲她命不好,便將此事拋之腦後。

  一處起火是意外,若整個別莊起火呢~

  這一世,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誰的命更不好!

  再三確定現場能讓人看出端倪,沈月唇角微揚,拎著油壺燈芯一路往東廂房摸去,

  放輕腳步繞到沈毓婉屋後,

  她算著架子床的位置,對著窗柩潑上燈油點燃燈芯。

  防蚊菱紗易燃,眨眼間帶著帷幔火光沖天。

  「火?!怎麼會有火!來人!救火!!!」

  沈毓婉被熱醒,看清楚處境驚駭不已,

  她明明吩咐燒的是西廂房!

  為何起火的卻是她的東廂房?!

  出去的路已被大火阻斷,她後背抵著床架,臉色煞白一片:「來人!快進來救我!」

  「姑娘!屋子快塌了!」

  大丫鬟翠屏焦急的聲音在外間不斷催促:「火太大奴婢們沖不進去!」

  沈毓婉暗罵一聲貪生怕死的廢物,哆嗦著下床,

  許是恐懼,她雙腿軟綿綿提不起力氣趔趄著摔倒在榻邊,驚懼到破音:「好翠屏!我動不了!」

  絕望的淚目擠進一團黑影,沈毓婉被翠屏從地上扶起往外奔逃。

  未等她鬆口氣,

  燃燒的木條混淆著尖銳瓦片從頭頂砸落,

  沈毓安瞳孔一緊,下意識拽過翠屏遮擋頭臉。

  「啊!」

  焦糊味同血腥味在鼻尖蔓延,屋門就在前方,

  沈毓婉咬唇,強忍手上灼痛在翠屏悽厲慘叫中獨自朝外衝去。

  *

  洶洶大火在黑夜中肆虐,照亮漫山紅楓,

  驚呼聲,慘叫聲從東廂房方向傳出,令人愉悅。

  沈月站在山腰往回看,柳眉微挑。

  嘖,

  若是回來得再早些,

  她便有足夠時間籌劃,可惜太過緊迫,這點兒火最多只能傷沈毓婉一些皮肉。

  山風從四面八方灌進長袍,四肢百骸跟著發冷,

  沈月攏緊身上披風,加快腳步穿行在山道,

  無妨,來日方長!

  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在等著她!

  前世她毀容後獨自去後山散心,於水潭邊遇見昏迷的朱謹,

  他遭遇追殺從山崖跌落應當已有些時日,

  失血過多再加傷口感染,雖撿回一條命卻傷了根本。

  短命之人,縱有千般能耐,也不值得令臣子舉全家性命相搏,

  此後攝政王一派實力大跌。

  朱謹替自己收斂屍身慘死的場景歷歷在目,

  沈月攥緊拳頭眼尾發紅,

  這一世她提前從火場脫身,斷然不會再令朱謹落入前世境地。

  潺潺水聲漸漸清晰,

  沈月撥開灌木,

  視線落在潭邊身影上,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前世朱謹傷口草草包紮過沒這般猙獰。

  如今,他應當是剛從山頂滾落,

  面色慘白如紙,腰間深可見骨的傷口正不斷湧出鮮血。

  沈月急忙掏出參片塞進朱謹口中,

  簡單止血後,將他拖到避風的山洞猛掐人中。

  「唔.......」

  悶哼聲微不可聞,

  沈月還未來得及鬆口氣,旋即脖子一疼,整個人被死死掐住壓在石壁上,

  「你是何人!」

  朱謹眼帘微低,雙目充血:「想做什麼!」

  他手勁極大,脖頸仿佛要被生生捏碎,

  沈月兩手用力掰著脖間手指,根本說不出解釋的話,

  「唔...我.......」

  窒息感令眼前出現重影,

  急切之下沈月屈膝狠狠頂在朱謹腿心處。

  借著朱謹吃痛鬆懈瞬間,她滾到一旁大口大口喘著氣,

  待反應過來方才舉動,她懊惱的錘了下頭,急切的撲過去想查看朱瑾傷口情況:「傷口可有崩開?!」

  嘶啞的顫音像是被火灼傷,隱約透出女子獨有的嬌軟。

  朱謹手微頓,

  充血雙目只能窺到一抹模糊身影。

  若他沒聽錯,這女子話語中對他滿是關切,以及......信任?!

  鳳眸微眯,朱謹眼底殺意乍現,

  這女子對他如此態度,是識得他身份,亦或是天性單純?

  審視的目光如芒在刺,

  沈月意識自己情緒失控,眺過他左眉橫過的刀疤,穩住心神,

  指著朱謹腰間傷口,語調輕緩:「再有百般疑慮您也得先止血才成,否則失血過多恐會傷及性命。」

  「我是吏部尚書之女,今日只是散心恰好遇見你而已!」

  舒展的眉目如明珠熠熠,她笑道:「請公子細想,若我是對你有殺心,又何必要包紮傷處?」

  「沈崇文之女?」

  朱謹喃喃,眸光閃了閃,

  「正是家父,傷口又裂開了,我幫你重新包紮,有些疼您且忍忍。」

  朱謹不言,

  沈月便當他默許,俯身指尖探向他腰間被血浸染的布條。

  「嘶!」

  手腕被擒住她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就聽朱瑾冷然道:

  「男女授受不親,藥給本...我便是。」

  「好。」

  藥瓶放在朱謹手邊,

  沈月凝視著他摸索的動作,眼底掠過一抹深思。

  他好像看不見?

  不過片刻,

  朱謹靠在石壁上整個人如水裡撈起來一般,腰間布條沒被解開反而打了個死結。

  沈月嘆了口氣:「我來吧。」

  再折騰,可別又暈過去了!

  這一次,朱謹別開臉沒再拒絕。

  寂靜山洞只剩下彼此呼吸,

  雙目不能視物,五感變得越發靈敏,

  朱謹能清晰地感知到包紮間,女子微涼指尖從肩背前胸拂過的輕柔,

  發尾隨著主人彎腰時不時掃在小腹,酥麻難忍。

  他抬手撩走煩人的髮絲,

  青絲纏繞指尖時,他驀然意識到此舉有多孟浪!

  大景重節,

  女子髮髻唯有夫婿方能觸碰!

  手被燙一般藏在身後,緋紅從耳根蔓延,

  「朱某無意唐突,還.......」

  話未說完,被沈月打斷,

  「你傷勢過重不適合趕路,這裡還算安全,公子最好在此等屬下接應,若需我幫忙送信........」

  「不必!」

  綺麗瞬間消逝,朱謹冷冷拒絕,

  望著他冷凝警惕的面色,沈月止住話頭,

  餘光掃見朱謹手中不知何時緊握的匕首,

  胸腔驀然悶得生疼。

  即使解釋過身份,他依舊在防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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