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雨隱忍村
奈良鹿久的聲音不大,但這兩個字,卻猶如一道炸雷一般,響徹在了每個人的心中。
久久迴響。
「說說看。」
自來也鐵青著臉,示意奈良鹿久繼續說下去。
「是。」
奈良鹿久恭敬欠身,開口說道:
「如今,我們所看到的忍界的平衡,本就是脆弱而短暫的。
「木葉隱村成立不過六十餘年,這個世界,卻已經經歷了三次全面戰爭,被戰火與忍者們反覆蹂躪著。
「為了找到答案,我認真搜尋並研讀了整個忍界的戰爭歷史,最終,得出了這樣的一個結論——
「私以為,村子與村子之間,之所以會戰火不斷,其背後的內在規律,在於,兩種力量的博弈制衡。」
奈良鹿久語氣平穩,口齒清晰,開始了自己那蓄謀已久的演講。
「哪兩種?」
自來也饒有興致地望著對方,期待鹿久能繼續說下去。
「經濟民生,與軍事力量。」
鹿久不疾不徐,朗聲說道:
「沒有軍事的保障,和平的生活便是鏡花水月。
「沒有民生的發展,軍事的強大也難以一直持續,最終,帶來的只能是更多的死亡。
「在某種程度上,這二者之間互為表里,互相依存。
「但是,具體到某一個國家當中,由於資源有限,二者之間便逐漸演化形成為一種此消彼長的博弈關係。
「當無法再繼續掠奪之後,原本『民生供養軍事,軍事保護民生』的良性循環,也必然會被打破。
「軍力擴張,便會疏於生產。而沉溺於和平,則會變得軟弱。
「最終,這種兩難博弈,便會變成二選一式的政體抉擇。」
「進一步體現到政體表現之上,那便是兩大周期的鐘擺更迭。
「即,軍備競賽的兵力擴張期,以及,軍事收縮的休養生息式和平。」
頓了頓,奈良鹿久目露精光,大聲說道:
「如何與各國達成共識,將每一個忍界大國,全部都控制在軍事的收縮周期當中,不再主動跳出。
「這,便是通往和平的唯一道路!」
啊,之前怎麼從來都沒有感覺,背後的這個罐子,還是有點重量的。
一旁,油女志微聽得昏昏欲睡,心中已經開起了小差。
「繼續。」
自來也面無表情,示意鹿久繼續說下去。
他隱約感覺,自己多年來苦苦追尋的,關於和平的秘密。
就藏在面前這個,頂著鳳梨頭的男人那接下來的話語當中。
得到火影的鼓勵之後,奈良鹿久更是信心大增,當即便要將多年以來的思考成果,一吐為快:
「想當初,第一次五影會談,我們的先輩千手柱間,主動提出要將尾獸平均分給幾個大國。
「其目的,便是通過尾獸這一特殊的強大力量,將軍備競賽的必要性徹底壓縮。
「當時,初代火影千手柱間,以其超人般的意志和威懾力,強行迫使各國,進入了軍事收縮休生養息的政體狀態當中。
「進而,試圖達成永恆的和平。」
聽到此處,自來也眼中閃動著激動的光。
忍校中從不教授歷史。
忍界諸位領袖們,也從不真正在意此事。
這個世界中,只有一些零星的學者,憑藉著內心的興趣與熱忱,才會去記錄了解這些事情。
他們通過艱難地搜集原始的會議資料,在吉光片羽中,雪泥鴻爪間嗅著歷史的味道。
小心翼翼地將過去的事情真相拼湊還原出來。
饒是如此,也很難分辨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是偽料。
關於第一次五影會談的這段歷史,雖然,自來也在猿飛日斬的門下,也曾經有所耳聞。
但奈良鹿久所給出的理由,視角,邏輯規律的總結,卻是自來也從未聽過這的版本解讀。
面前這個男人,到底在私下為這件事做了多少工作,實在是令人難以想像。
對自來也來說,「永恆和平」是其畢生的追求。
此時,清楚聽到初代火影也曾嘗試過類似的事情,內心的激動與驕傲便油然而生。
一想到自己的理想,早在六十年前就已經有先輩在進行著嘗試。
自來也的心中,頓時產生了「吾道不孤」的喜悅。
但另一邊,一種「人力難為」的悲哀,也在同一時刻涌了上來。
「忍者之神」都不曾做到的事情,自己,以及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宇智波佐助。
那個孩子,他,真的可以嗎
兩種截然相反的感情充斥交織在自來也的胸膛里,使他迫切地想要聽鹿久接著說下去。
「然而,歷史的潮流卻有著它自己的意志。」
奈良鹿久聲音低沉了下去,繼續說道:
「隨著忍者之神千手柱間的隕落,他所強行構建的脆弱平衡便也一同被打破了。
「尾獸的力量,並不能阻止各個忍村轉向軍事擴張的欲望,反而,只是讓戰爭變得更加慘烈。
「彼時,二代火影和二代雷影依舊秉持著和平的理念,但云隱忍村,以金角銀角為代表的村內武鬥派力量,已經開始了抬頭。
「與此同時,當時還稍顯弱小的二代風影與二代土影,更是已經直接率先進入到了軍事擴張的周期當中。
「其中,二代風影沙門,憑藉著他那超強能力的個人能力,獨自一人便開發了傀儡術與操縱砂的技能。
「直接一舉確定了該國家沙漠霸主的強國地位。
「憑藉著對歷史的洞悉以及卓越的局勢判斷,沙門領導下的砂隱忍村,終究是成為了軍事擴張周期當中的最大贏家。
「也為風之國得以坐穩於五大國的位置,提供了堅實的軍事基礎。」
我是誰,我在哪,我為什麼要站在這裡。
油女志微神遊物外,只覺得頭腦一陣的發暈。
另一邊,自來也也產生了一些困意,忍不住開口問道:
「那麼,這與當下的情況又有什麼關係呢?」
察覺到眾人的困意之後,奈良鹿久嘆了口氣,於是,便加快了演講的節奏,快速說道:
「然而,地處荒漠,乾旱少雨的地理環境,壓根不足以支撐風之國的霸權維持。
「自二代風影退位之後,砂隱忍村便不可避免地走上了衰落周期。
「三代風影失蹤,四代風影死於大蛇丸之手,兩屆最高戰力死於非命。
「而沙門留下的寶貴財富,也在時間的吹拂下風化腐蝕了。
「傀儡術後繼無人。千代婆婆已老,年輕一輩的翹楚卻未曾聽聞,新一代卻又沒能及時成長起來。
「當今之世所公認的第一傀儡師,竟然只是一個叛忍。」
奈良鹿久緩了口氣,語氣中沒有嘲諷,同樣也沒有惋惜。
有的,只是一個智者對於現狀的客觀洞察,只聽他繼續說道:
「另一邊,能夠操縱砂的天才也極其罕見,現有情報表明,這根本就是一種血繼限界。
「此時,隨著我愛羅的出走,放眼望去,砂隱忍村已經是後繼無人,可謂是人才凋零。
「此外,此前的木葉保衛戰中,砂隱忍村同樣是損失慘重,結合上述情況來看,它們的實力,已然是跌至了歷史谷底。」
奈良鹿久一臉嚴肅說道:
「歷經兩屆的蹉跎,當下,儘管砂隱忍村人口眾多,但村內已再無強手保護。
「不客氣地說,隨著我愛羅出走——這一根最後稻草的落下,砂隱忍村,已經不配再繼續坐在五大忍村的位置之上了。
「這,不是一個觀點,而是即將發生的客觀事實!」
「!」
自來也略帶驚訝地望著面前的這個男人。
這個看上去有些軟弱,甚至還有著眾所周知的——「怕老婆」的名聲。
這樣一個傢伙,竟然直接張口就說出了如此鷹派的強勢言論。
「你是說,要我們即刻出兵,拿下風之國嗎?」
油女志微回過神來,沉吟片刻,壓低嗓音問道。
「?」
這又是怎麼得出結論的。
奈良鹿久用一種看傻瓜的眼神瞟了對方一眼,但那種神色也只是一閃而過。
很快,就又恢復了客氣的口氣,對油女志微說道:
「不是的。」
鹿久搖了搖頭,耐心解釋道:
「我們木葉隱村,占據著忍界當中最為肥美適宜的土地。
「無論是氣候,還是農業,抑或是自然景觀,都是最為宜居的地方。
「我們並不需要那片一無所有的黃沙。反之,所有的其他大國都對我們虎視眈眈著,是為四戰之地。
「過往的歷次忍界大戰中,我們也都是一直處於防守的生態位中。
「眼下的情況是,蝴蝶已經扇動了自己的翅膀,砂隱忍村必將陷入混亂,招來禍端。
「隨著消息的傳播,忍界當中,定然會有大的動作發生。
「比如,與風之國國土接壤,常年摩擦不斷的土之國。
「以及,當下唯一堅持維持軍事擴張,熱衷於四處收集忍術的雷之國
「這些國家,恐怕都不會錯過這次擴張的時機,甚至於,趁亂進一步入侵我們。
「屆時,一旦戰火燃起。恐怕.」
「.」
沉默。
奈良鹿久的話語意味著什麼,自來也等人均心知肚明。
辦公室當中的三位,都是經歷過兩次忍界大戰的忍者。
隨著奈良鹿久的講述,那血與火的味道,似乎又一次瀰漫在了空氣當中。
諸多不願再想起的記憶,也分別以不同形式的面貌,浮現在了每個人的心頭。
雲朵漂浮在窗外,孩童的笑聲從樓下傳了上來。
暗影,戰爭的暗影,正在一步一步地逼近著。
在這破碎的忍界當中,或許和平只是假象,而戰爭從未真正停息。
「.政體猶如鐘擺一般,在歷史的撥動下,於上述兩種狀態中來回鐘擺著。
「順勢則王,逆勢則衰。只有準確地踩在歷史的節拍上,村子才能永久地繁榮下去!
「反之,無論是一直軍備擴張,還是一直處於收縮式的和平。都必將在不屬於自己的節律周期當中,迎來歷史的懲罰。
「前者,如昨日之砂隱。
「後者,即明日之木葉!」
「!!」
「眼下,正是屬於軍事擴張的時代!
「不管我們的意願如何,繼續收縮下去,必將迎來慘烈的教訓!
「戰火將至!許多人又將死去。
「留給木葉的時間,已然是所剩無幾!」
一旁,油女志微徹底被這種大逆不道的言論徹底驚呆了。
「你,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這簡直,這,這一點都不符合火之意志的精神!」
回過神後,油女志微立即表態,磕磕巴巴說道。
「不是,自己人嗎?」
奈良鹿久沒有看他,而是眼睛直視著面前的火影大人,淡淡說道。
「說下去。」
自來也面無表情,示意鹿久繼續說下去。
見此,奈良鹿久深吸一口氣,用八個字為自己的演講畫上了句點:
「擴軍,威懾。庇護,招降。」
——
綿綿的細雨已經足足下了十一日。
哪怕是在常年多雨的雨隱忍村當中,這也算得上是比較罕見的現象。
村內的大街上空無一人,青色的石板小路,一層一層地盤旋向上。
四周林立的建築,大都被金屬鋼材所包圍著。
石材為基,鋼材為體。
高聳的塔尖下,是修長的束柱,以及垂直向上的升騰感。
哥德式建築的氣息,在綿綿陰雨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悲愴。
雨之國,雨隱忍村,西邊最高的高塔之中。
天道佩恩坐在塔頂的窗戶面前,望著天空中那綿綿細雨。
神色肅穆,仿佛在思考什麼。
這個男人有著明亮的橙色頭髮,同樣是穿著黑色長袍。
衣服上,繡有紅色祥雲。
男人的鼻翼兩側,以及下唇位置,還有左右的兩隻耳朵,都打著一排黑色的鐵釘。
或許是金屬裝飾的緣故,這張原本親切和煦的面容,也隨之顯得冷峻且難以接近起來。
忽然,天道佩恩的臉色微變。
身側,空間波紋抖動,一個臉上帶著漩渦形橘色面具的傢伙,憑空出在了那個地方。
「你來做些什麼?宇智波,斑。」
天道佩恩冷冷問道。
「有一個孩子,十分值得在意。」
來人,正是宇智波帶土。
但在天道佩恩的面前,他卻一直以宇智波斑的身份存在著。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應該已經達成了共識。
「時機尚未成熟,兩年之內,曉組織不再有任何額外行動。」
天道佩恩不動聲色地說道。
遠處的陰影里,一個身材纖細,面容冷艷的女子緩步走了出來。
只見她有著一頭淺藍色的短髮,頭部右側戴著一朵淡藍色的紙花。
她輕輕走到了天道佩恩的身後站定,一言不發。
整個人散發著柔和的沉靜。
「可是,宇智波鼬脫離了組織,我們必須早日找到新的成員。」
對於這名悄然出現的女子,宇智波帶土仿佛沒有看到一般。
繼續平靜地對天道佩恩說道。
「這種事情,你自己便可以決定,又何必來打擾我。」
天道佩恩淡淡說道。
「當然是需要你前去收服。」
對宇智波帶土來說,保持神秘,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整個曉組織中,也只有面前這兩個人,以及此前的宇智波鼬和干柿鬼鮫,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或者,更準確地說,是知道宇智波斑的存在。
至於宇智波帶土的來歷,也只有真正的宇智波斑身邊的那些白絕與黑絕才清楚。
「那種事情,小南應該也可以做到吧。」
佩恩天道不再看向宇智波帶土,而是轉頭繼續注視著那片雨水,仿佛在用心感知著什麼。
身後,名為小南的女子沉默不語。
只是靜靜地佇立在佩恩天道的身後,等待著二人的最終決定。
「山椒魚半藏,不是已經死了嗎?」
身後,宇智波帶土忍不住出言詢問道。
他也是有點好奇,佩恩天道到底在忙些什麼。
「不錯。我已經將那個男人徹底處決,並將他的住所也燒毀在雨里。但是.」
「轟隆——!」
一道炸雷划過天際,瞬間照亮了佩恩天道的臉龐。
帶土站在一旁,只聽得對方說道:
「他的家人還沒有死。他的父母還活著。
「還有,他的朋友,他的遠親,他朋友和遠親的家人。」
遠處,一個同樣長著橙色頭髮的男人站在雨中,他也同樣穿著曉的服飾,面前,是兩個正在玩耍的孩童。
「凡是與山椒魚半藏有任何聯繫的存在,包括那些襁褓中的嬰兒,以及孱弱的老人。
「統統都應當被全部殺死。至此,方能達成對半藏的徹底抹殺。」
只見,那個橙發男人緩步走到了兩個孩童面前,雙手放置於孩童的頭頂之上。
輕輕抬手,那兩個孩子便倒在了泥水當中,再也無法甦醒過來。
「這,便是神對那罪惡的判決!」
「轟隆——!」
又一道炸雷響徹天空,電光下,佩恩天道面色冷峻,仿佛真的宛若神明。
傻x。
宇智波帶土心中冷哼,對於這種顱內自嗨的傢伙表示難以共情。
不過話說回來,他若真的如彌彥那般精明,恐怕自己的計劃也很難如願實施了。
念及此,宇智波帶土繼續平靜說道:
「我說的這個孩子,是砂隱的一尾人柱力,我愛羅。
「現在,他已經從砂隱忍村叛逃。不出意外的話,很快就會來到我們這邊。」
此話一出,對面那一男一女,平靜如水的臉上,均第一次同時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你是說一尾人柱力?」
佩恩天道向對方確認著。
宇智波帶土點了點頭。
沒想到,心心念念的尾獸力量,竟然還會主動地送上門來。
這麼想來,確實是應該抓緊補充新的組織成員,一同使用「封印術·幻龍九封盡」,將一尾的查克拉抽出並收集起來了。
不過,等等.
這個老東西,剛才說的重點,似乎不是尾獸,而是「招募新的成員」?
難道說.
「你是說,要讓一尾人柱力成為『曉』的新成員?!」
佩恩天道不可思議地望著那橘色的漩渦面具,試圖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一絲的人性。
讓人柱力去幫忙抓捕人柱力,最後再獻祭自己的人柱力?
這麼,這麼不當人的嗎?
這老東西,未免也太吃人不吐骨頭了。
「不止是伱一個人心中感受過痛苦。
「要相信尾獸兵器計劃的偉大。」
宇智波帶土拍了拍天道佩恩的肩膀,鼓勵道:
「我想,你完全可以理解他的痛楚。這個迷茫的孩子,更是需要你的指引。
「這,也是我選擇讓你去招募他的最大原因。」
天道佩恩聽著窗外那沙沙的雨聲,突然又一次神色微變。
喃喃道:
「來了。」
遠處,雨隱忍村最低的地方,飛沫橋下。
一個背著葫蘆的紅髮少年,第一次踏足進了這座村莊。
「我討厭這個地方。雨水把我的砂子都弄濕了。」
我愛羅冷聲說道,水珠順著他的發梢滑落了下來。
「哦,別犯傻了,我的孩子。」
一旁,白絕阿飛用誇張的翻譯腔說著:
「三月的雨隱忍村,總是在下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