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我不怪你」
「咔嚓——」
隱約間,宇智波鼬仿佛聽到了一聲脆響。
佐助平靜的話語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扎進了宇智波鼬的心臟里。
這一刻,宇智波鼬只覺得什麼東西好像碎掉了。
「哼,你又在胡說些什麼。」
宇智波鼬強裝鎮定,無法接受佐助得知了真相的可能,依舊保持著平淡的樣子,做著自己的判斷推定:
「其實,從來都沒有什麼宇智波帶土,對不對?我愚蠢的弟弟啊,難道,你妄圖用謊言來,敲開這堅如磐石的真相嗎?」
宇智波鼬沉浸在自己編織的故事裡不肯醒來,喋喋不休著:
「而真相,我早已告知給了你。弱小的伱,還是不能接受嗎?殺死全族的我,只是為了試探自己的器量,而你,就是我」
「夠了!」
宇智波佐助厭煩道:「你不覺得自己像一個小丑嗎?」
「給團藏和木葉當狗,為了什麼狗屁『火之意志』殺死了我們全部的家人!
「然後,又妄圖通過留我一命,來告訴自己,你其實並不是泯滅人性的瘋子?!」
「你怎麼那麼噁心啊,宇智波鼬?」
親耳聽到佐助真真切切地說出了全部事實,宇智波鼬心底的最後一絲幻想也破滅了。
「什麼??」
「你怎麼會.這不是真的。他,他,宇智波斑,他為什麼,還是,宇智波帶土,怎麼會.明明,我完全遵循了約定,我們說好了的」
過於殘酷的現實,讓宇智波鼬的精神狀態開始變得極不穩定。
過去數年來,他就是靠著「弟弟會獲得幸福」的希望,才努力撐著活下去,而此刻,一切都破滅了。
「混蛋!!他竟敢背叛我!他竟敢背叛我!!!」
宇智波鼬陷入暴怒,猛然回頭,怒開萬花筒寫輪眼瞪著身後。
一發永不熄滅的黑炎「寫輪眼·天照」,直直地打向了黑絕與白絕所在的位置。
然而,二人看到宇智波鼬陷入了癲狂,已經提早做好了警戒的準備。
在千鈞一髮之際,將自己重新隱回了牆壁當中,再也不敢出來。
「為什麼?!他為什麼背叛契約!!為什麼要這麼對我?!難道,我為曉組織做得還不夠多嗎?!」
宇智波鼬怒吼著,開啟著萬花筒寫輪眼的左眼淌下了殷紅的鮮血,模樣十分可怖。
「告訴宇智波斑,或者宇智波帶土,隨便你是什麼,告訴他!讓他滾來見我!!」
牆壁中,黑絕白絕從心底感到畏懼,認識宇智波鼬將近十年的時間裡,從未見後者的情緒如此失控過。
「狗叫沒完了?找人家幹嘛呢?
「事情不都是你自己做的?敢做,還怕人知道??」
宇智波佐助怒罵道。
「你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神明嗎?」
宇智波佐助一把扯過宇智波鼬的衣領,將其拉到自己近前,死死地盯著對方的雙眼,惡狠狠道:
「我告訴你!沒有人能永遠都算無遺策!做事之前,就要想到敗露的那一天。」
「現在!你告訴我,你所信仰的『火之意志』,該如何拯救你?又能如何拯救我?!」
宇智波佐助看著哥哥那失神的樣子,眼神中滿是憎惡。
又忍不住從心底閃過了一絲悲哀。
「火之意志,火之意志,火之意志.」
宇智波鼬喃喃自語著,眼神突然又亮了起來,一邊在口中胡亂喊著:
「沒錯,還有火之意志可以幫助你!
「佐助,你不要怕!哥哥永遠都不會害你!」
一邊說著,宇智波鼬就準備發動那宇智波止水留給自己的最強幻術,別天神。
「少在這發瘋了!」
看出苗頭不對,佐助第一時間將「草薙劍·月影」通靈至手裡。
只見他側身弓肘,劍鋒向外,毫不猶豫地向著宇智波鼬刺了下去。
「嘩啦啦啦——」
「忍法·鴉分身之術。」
隨著佐助揮劍攻去,宇智波鼬剛剛所站的方向頓時散作了一團烏鴉,四散而逃。
就是,現在了。
佐助心中下定決心。
趁著鴉群紛飛之際,佐助將體內早已準備好的那隻烏鴉同時釋放了出來。
眼眸中閃動著萬花筒寫輪眼的烏鴉混在鴉群之中紛飛著。
「佐助!木葉會給予你幸福!殺掉我!成為木葉的英雄吧!」
宇智波鼬怒吼著,又一次由紛飛的烏鴉凝結為人形,重新出現在了宇智波佐助的面前。
鴉群四散,眼眸中閃動著萬花筒寫輪眼的烏鴉,與宇智波鼬打了個照面。
「事已至此,你還不肯回頭嗎?!」
佐助一聲棒喝,宇智波鼬頓時覺得頭腦中一片清明。
事已至此。
事已,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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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能永遠都算無遺策。做事之前,就要想到敗露的那一天。」
//
幾分鐘前,佐助扯著自己衣領的告誡再次在耳邊迴響起。
一股巨大的疲憊感自宇智波鼬心底油然而生。
是啊,事已至此。
自己已經搞砸了一次了,繼續執迷不悟下去的話,結果,還會是好的嗎?
佐助得知真相,謀劃多年最終功虧一簣的失敗,另宇智波鼬多年來堅如磐石的自信,第一次出現了細微的裂縫。
在別天神的引導下,這道裂縫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終於,宇智波鼬無力地癱倒在地上,低頭無聲地嗚咽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爸爸,我搞砸了一切,爸爸」
宇智波鼬埋頭痛哭著。
只覺得辜負了父親和族人的犧牲,從此再也無法面對眼前的一切事情。
看著自己從小最為崇敬的男人,此刻在地上癱作了一團爛泥。
宇智波佐助心中並沒有復仇之後的快慰,反而只感到了一股強烈的窒息感。
他努力深呼吸著,邁開腳步,一刻也不想在這個地方停留。
「等,等一等,佐助!請等一等啊!」
聽到佐助要走,宇智波鼬如夢方醒,抬起頭來,連滾帶爬攔在了佐助的身邊。
開口問道:
「所以,你接下來的打算是什麼?」
宇智波鼬神色悽惶,口氣擔憂。
「別礙事了。與你無關。」
佐助冷冷說道。
「我,我是怕你與木葉為敵。我知道,你長大了,我,我應該尊重你的意見。我想,在以後,或許應該跟你一起商量,我們可以一起.」
宇智波鼬急迫說道。
「你特麼倒想不尊重我呢,滾開!」
佐助明白別天神已經發揮了作用,一語雙關道。
「佐助!既然你知道了真相,就應該懂事一點!宇智波一族意圖謀反,我也沒有任何的辦法啊!」
宇智波鼬惱羞成怒,大聲呵斥著。
所以說,他之所以會感到的痛苦,只是痛苦於,計劃沒能如他所願的那樣,順利完成吧。
佐助心中覺得諷刺,自嘲地笑了笑。
只見他站定身子,面朝宇智波鼬,淡淡道:
「我前些日子,在神威空間裡學習很多東西。他們有一句話,我覺得說的挺髒的,但又覺得,這世上,大約是先有的髒事,髒人,才有了形容你們的詞句。
「不然的話,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你現在的表現。
「他們說啊,有一種人,是既想要當婊子,還想立牌坊。」
「!」
宇智波鼬面色漲得通紅。
難以想像。
難以想像!
如此粗野的話語,怎麼可能從自己那軟糯可愛的弟弟嘴中說出。
他究竟是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自己當時的決策,難道真的錯了嗎?
宇智波鼬幾次想要張口,但都無法組織成完整的語言。
無奈,只能堪堪說出一句,試圖挽回兄長的顏面的話語:
「你,現在還是太小。許多事情你並不明白。你不理解我,我不怪你。」
「你不怪我?!
「你殺了我全家還尼瑪反過來不怪我了?!
「那我對不起你行了吧?我給你再磕一個您看有必要嗎?!」
佐助本來都準備走了,可宇智波鼬的那句話,登時將佐助心頭的怒火全部點燃。
只聽他直接原地炸開,如連珠炮般質問著宇智波鼬。
「佐助!你可曾理解過我心中的苦痛?!
「你要知道,在過去,無論是任何時刻,我的心裡就只有你。我最不想傷害的,最想要保護的,也只有你啊!」
這些話,宇智波鼬在心底隱藏了整整七年。
他多麼想像今天這樣,對弟弟一訴衷腸。
「全天下的倒霉被我碰盡了,讓你的心裡只有我!!」
宇智波佐助幾乎是憑藉著本能,第一時間回應著。
「但凡你心裡裝著點別人,我也不至於被你毀到現在這個地步!」
佐助大步向前走去,心頭的火氣實在是無法平息。
只見他再次折返回來,走到宇智波鼬的面前,竭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顫抖著說道:
「宇智波鼬,算我求你了!從七歲起,我一個人,走到今天,不容易的。
「我從一個人,到現在擁有了師父,兄弟,朋友,夥伴。以及與你無關的,我自己想要追求的自己的夢想,我真的,真的很珍惜自己現在的人生。」
「求你了,離我遠一點。」
佐助咬著牙,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憤怒和委屈。
說完這些話,佐助轉身,大步走到門前。
撐開此前帶來的油紙雨傘,消失在了門口。
腳步沒再停過,也一次都沒有回頭。
宇智波鼬,怔怔地愣在原地,弟弟的那一番話語,仿佛將他靈魂給抽走了。
半晌後,他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
快步走到門外,想要再看一眼弟弟的背影。
細雨如織,宇智波鼬站在雨里,什麼也看不到。
然而,他就那樣站在雨里,任憑雨水沖刷著,自己無法贖回的罪惡靈魂。
雨水的寒意自四周侵入宇智波鼬的身體,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不知為何,鼬再一次想起了自己四歲那年,被父親強行帶去戰場,去感受何為戰爭的那一天。
年幼的自己穿行於屍山血海之中,空氣中滿是血腥和屍臭,戰慄著感受著巨大的震撼與恐懼。
隨後,鼬看到一名岩隱的忍者奄奄一息,試圖給對方餵水喝。
然而,對方卻因看到自己的忍者包包,就判斷鼬是不懷好心的敵人,從而打算背刺自己。
可是,從小就被當作殺人兵器訓練的自己,出於身體本能,就揮舞著苦無,將這名忍者給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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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他,為什麼會想要殺死我?」
「記住,鼬,這就是戰爭。你要牢牢記住眼前這殘忍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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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還是死。
自那一天起,宇智波鼬就時刻思考著這一問題。
並逐漸走上了一條極端的不歸路。
「生命」是值得極端珍視的。
「死亡」是永遠都無法避免的。
那麼
如何讓「更多」的生命不死,便成了最有意義,最有價值的事情。
所謂的電車難題,在宇智波鼬這裡,永遠都是最為簡單,最為冷酷無情的數學問題。
一個人小於兩個人,那就一個人死。
一萬個人小於一萬零一個人。
那就一萬個人死。
管你什麼族人,木葉,父母,親朋。
在宇智波鼬心中,人命皆可以量化。
命運那殘酷的電車轟鳴而至,死亡的氣息已經迎面撲來。
我必須扳動拉杆,我誓必扳動拉杆。
哪怕,在鐵軌上被綁著的,是自己的族人,親友,鄰居,父母。
人數少者,死。
人數多者,生。
宇智波鼬高高在上,執拗地堅持著自己的正義。
然而,在這簡單到極致的數學題中,出現了一個例外。
那個孩子,那個在襁褓中聖潔的孩子。
那個讓自己,清晰直觀感受到何為「生命」的孩子。
自己最愛的
「鼬先生,淋雨對身體可不好。你這樣的人,尤其不應該的。」
一道聲音自一旁的山坡之上傳來。
宇智波鼬抬頭望去,扛著大刀鮫肌的干柿鬼鮫,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這裡。
鼬盯著自己在曉組織當中的隊友,眼神逐漸從呆滯,到恢復了幾分清明。
「冷酷的你在想些什麼,我是從來都猜不透的。但從我這個角度看,鼬先生好像是在哭泣呢。」
干柿鬼鮫咧著嘴說道。
宇智波鼬抬頭望著天空,沒有說任何話。
頓了頓,干柿鬼鮫繼續詢問著:
「與弟弟之間的恩怨,了結了嗎?」
宇智波鼬回過頭,定定地望著自己的隊友,終於又恢復了平淡的口氣,平靜說道:
「鬼鮫。我們之間的合作,恐怕要到此為止了。
「這件衣服,我就把它留在這裡吧。」
宇智波鼬脫下了身上一直穿著的黑袍紅雲的外衣。
露出了裡面灰色的短袖,以及胸前的網格鎖甲。
「鼬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看著宇智波鼬的舉動,干柿鬼鮫不由得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下一次再相見的話,或許會是敵人哦。」
宇智波鼬轉身離開,一邊說著,一邊向著雨簾深處走去。
「是嗎?那我還真是期待呢。」
干柿鬼鮫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站在了原地沒有動作。
只是咧著一嘴尖利的牙齒,低聲回應著。
再次抬眼望去,已經看不清宇智波鼬的背影。
前方,徒留一片「沙沙」的雨聲。
——
木葉,火影之家。
「有些人是真的很討厭啊!下雨天,不在家好好呆著,到處亂跑!回來踩得泥腳印到處都是!!」
漩渦鳴人一邊拖地,一邊抱怨著。
「對不起咯。」
宇智波佐助輕快道。
剛剛自宇智波一族的據點離開時,佐助內心感到了無比沉重。
但寒涼的雨絲讓他逐漸清醒了過來。
就這樣了吧。
就這樣了。
不管怎麼說,宇智波鼬從此以後,起碼不會再傷害自己了。
至於他的人生,那便與自己再無關係了。
念及此,佐助從心底油然而生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
此刻,聽到鳴人聒噪的抱怨,心中也絲毫不覺煩擾。
仿佛平凡日子裡,口袋中那皺成一團的舊紙鈔票。
給人一種熨帖的踏實和溫暖感。
「額,你沒事吧.我就是隨口一說,你想幹嘛?不至於這么小氣吧?」
倒是看到佐助這般爽快道歉後,鳴人多少有些不適應了,立刻心生戒備,以為佐助要憋什麼壞招。
「哈哈,我什麼也不準備干啊,確實是我不對呀。」
宇智波佐助繼續踩著泥腳印走到鳴人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輕快道:
「辛苦你啦!」
說完,佐助便向著浴室的方向走去了。
「你倒是先換鞋啊!」
漩渦鳴人不滿道。
洗過澡後,佐助換上了乾淨的衣服和鞋子,渾身清爽,推門走了出來。
只見屋子內腳印已經清理乾淨,但四處無人,鳴人不知道去了哪裡。
「誒?人呢?」
佐助在屋裡四處尋覓,依舊不見鳴人的身影,頓時心生警惕。
該不會.
窗外的雨聲漸弱,似乎已經停了。
佐助心中沒來由感到一絲慌亂。
強自穩定下心神,下定決心,向著屋外走去。
只見佐助猛然把門拉開,赫然看到,門口的位置,鳴人正安然無恙的坐在那裡。
此時,正值黃昏。
只見鳴人身穿一身居家常服,將靠椅椅子反過來抱著坐著。
在門廳之下,望著屋外的天空發呆。
「喂,你在這裡幹嘛?」
佐助心中擔憂稍緩,疑惑問道。
「你看,彩虹。」
鳴人呆呆地望著天空。
佐助叉腰站在一旁。
抬頭望去,遠方果然有一道美麗的彩虹掛在天空。
雨後的木葉隱忍村仿佛被洗鍊過一般,處處透露著春綠的盎然之色。
真是個好地方啊.
雖然發生過那麼多糟糕的事情。
但不可否認的是,木葉村確實有著最為美麗的景色。
金色的陽光穿過雲朵,照映著二人的臉龐。
佐助輕輕呼吸著,空氣中,滿是雨後泥土的清新味道。
「大家,一起搬來這裡住下。真的是,太好了。」
鳴人雙手抱著椅背,將腦袋擺在胳膊上面,喃喃自語著。
另一邊,宇智波佐助也盯著那片美麗的彩虹出神。
每當心中涌動著幸福的時候,佐助總是本能地會感到懷疑和愧疚。
自己這樣的人,也可以安然擁抱此刻心中的平和了嗎?
這樣的日子,又能持續多久呢?
幾個恍惚後,佐助也回過神來,只聽他口氣如常,若無其事地說道:
「今天是你做飯啊,蛤蟆師父就快回來了,別總想著偷懶呀。」
說完,佐助便自己先轉身回去了。
「可惡,我什麼時候偷過懶了!」
漩渦鳴人跳下凳子,上下拍了拍手掌,將椅子搬回一邊,同樣向著屋內走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