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凱可沒有那麼好騙,他很肯定今天之內只有姜喜碰了他的衣服。閱讀他眯著眼睛看她:「姜小姐,你知道有竊聽器這種東西,那應該也知道監控吧?」
他為了安全起見,車內一直是有監控的。
姜喜的臉色變了變,垂在身側的手握得緊了些,在趙文凱的注視下,她到底是承認了,不過依舊平靜:「好吧,是我放的。」
趙文凱露出個瞭然的表情,臉色冷峭:「姜小姐,你想知道什麼?」
他仔細回想,好在今天並沒有說到任何隱私或者不准她知道的事。
但儘管如此,她的行為依舊讓他警惕。趙文凱甚至開始懷疑,姜喜是不是知道了某些事情,才有放竊聽的事畢竟得有因才有果。
「我想知道什麼?」她眼底依舊清澈,坦然道,「因為我不相信向徑,我怕他跟蔣嫚還有牽扯,可是我要去哪裡得知真相呢?你會告訴我麼?我只能自己去找。趙助理,你覺得我除了這麼做,我還能怎麼辦呢?」
她沒有一點慌張的模樣,談吐舉止都自然極了。
但趙文凱還是沒有完全相信她,只道:「這些事,向總自然會做定奪。」
姜喜愣了愣,看著趙文凱:「所以你還要告訴向徑是嗎?」
「當然。」
「你會破壞我們之間關係的。」她盯著他。
趙文凱可不怕她給他帶高帽,他梗巴不得向徑早點遠離她,沒什麼語氣的說:「你在做之前,就應該想想,會有什麼後果。」
怕姜喜再鬧什麼么蛾子,他打算轉身就去跟向徑匯報結果,姜喜卻喊住他:「趙助理,你有空聽聽故事麼?」
他微頓,回頭掃了她一眼。
「你先聽完我的故事,再決定說不說,好嗎?」
趙文凱下意識的就想拒絕,不過回頭時卻看見她眼底的祈求,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他竟然頓了好半天,最後略顯不耐煩的道:「再說。」
姜喜等他離開,臉上的表情就垮了下去。
今天放竊聽器,本來是打算晚上找藉口讓他過來的,他們穿西裝的人,一般不會摸口袋,再加上竊聽器迷你,幾乎是不會被發現的。姜喜沒想到才第二次用就暴露了。
她也不敢保證,趙文凱會答應她的晚上見面,畢竟他有多嫌棄她,她心裡也清楚。
姜喜心緒不寧的出了門,到夜店門口時,向徑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她深吸一口氣,笑:「不在上班?」
「有一場會議,現在得轉a市。」他漫不經心道,「你有沒有什麼話想跟我說的?」
明明是正常語氣,可姜喜有那麼一瞬間,感覺骨頭裡都開始犯冷,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可她更清楚,如果向徑確定了竊聽器是她放的,這會兒就不只是試探她了。
姜喜有些難過,原來她也能猜測人心了。她或許還會做出更加過分的事。
「早點回來。」她定了定神,不太高興道,「我其實不太想一個人住在家裡。今天一晚就算了,明天你要是還不回來,那我就去找你。」
「今天要不要跟我走?」他語氣里的陰冷緩和了些。
「不要了,我都什麼還沒有準備。」突然間,想起什麼,毛骨悚然,不敢回頭,道,「我在外面呢,葉秋今天要過來找我。」
「外面什麼地方?」
「夜店。」她沒有遮掩。
「趙文凱不跟我走,等會兒記得讓他來接你。」向徑道。
「不用擔心我,我訂場子而已,不會一個人。」
向徑收回放在她身上的視線,「嗯,掛了。」
「好。」她放下電話,連忙聯繫葉秋,後者表示不會有事。
姜喜鬆了口氣,這種地方當然是存在某些生意的,她很快就聯繫到了人,說:「我想找一個身材和我差不多的。」
對方的眼神有點怪異,不過在看到姜喜給出的不少的費用時,這一切就都不重要了,「您稍等。」
很快的,就有一個跟她神似的人走了出來,臉蛋不一樣,但身高體型差不多。
她說:「走吧。」
姜喜猶豫了會兒,「你知道今天是要做什麼的嗎?」
「我就是幹這一行的。」她笑,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聲音卻開始和她有略微相似。
說完,率先往外走去。
姜喜有些驚訝她的模仿能力,跟在她後頭:「你叫什麼?」
「叫我藝名lucy就好。」她隨手遞給她一條口香糖。
姜喜沒接,陌生人的東西,她沒那麼放心。
lucy倒是不太在意,收回手,「幾點?」
姜喜說了個時間。
——
……
趙文凱本來並不打算理姜喜,但向徑突然有事走了,他在飛機上也聯繫不到他。
一時半會兒是講不了了,趙文凱於是打算聽聽姜喜想說什麼,看她能說出什麼花來。
指不定他還能找到她話里的漏洞。
姜喜約他在一家名氣還算大的西餐店裡見面,趙文凱到的時候,她正雙手捧著腦袋看著窗外。
而後聽到腳步聲,回頭揚了揚嘴角:「趙助理。」
「姜小姐,我只有半個小時的時間,你有什麼想說的,希望儘快。」他是一點都不客氣。
姜喜說:「你先坐呀。」
趙文凱不理她,自顧自拉開椅子坐下,然後眼神犀利的看著她。
「趙助理,你跟阿徑認識很久了,應該也知道我們之間,以前的那些事吧?」
趙文凱當然清楚,相當清楚。
她說:「我以前,特別特別喜歡他的。但是我覺得他現在,對我不太好。」
他倒是覺得,以前的向徑,對她才叫真不好。
「他現在,越來越優秀了,而我越來越沒有安全感了,所以才會用一些,你不太贊同的手段,來讓我自己有安全感一些。」
趙文凱一針見血道:「那你要是聽到了向總還是會和蔣嫚聯繫,你會怎麼辦?」
姜喜的臉色白了白,最後朝他敬了下酒,趙文凱還不至於連這麼點面子都不給,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個乾淨。
姜喜也喝了。
她說:「趙助理,我就問你一件事,竊聽器是我放的這件事,你非要告訴阿徑不可麼?」
趙文凱直接沒有理會,今天來了也是白來,她根本沒說半個有用的字。
只是他站起來的時候,眼前一黑,最後不得不坐了回去。
趙文凱的視線立刻移回到了酒杯上,面色難看。
他沒想過姜喜會用這種手段,但這說明她知道更多的事。
「你想做什麼?」趙文凱聲音迅速冷下去。
面前的小姑娘卻彎著眼角笑道:「趙助理,你需要好好睡一覺了。」
趙文凱在她話音剛落的時候,就已經撐不下去了。
姜喜看到身後的人,lucy挑著嘴角笑,幾分邪氣,憑趙文凱的長相,不算吃虧。
她把人帶走了。
姜喜的表情一點點的冷淡了下來。
這種辦法,是向徑教會她的,以她自己作為代價。
他騙她跟黎江合,如今,這事同樣用到了他身邊人身上。
夜裡。
微熱。
趙文凱稍微清醒過來,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都表情有一瞬間的難看,不過在對方朝他親過來時,他頓了頓,渾身僵硬,沒有拒絕。
「趙助理。」女人笑。
熟悉的聲音讓趙文凱如遭雷擊,原本就僵硬的身體更加僵硬了。
幾分鐘後,女人躺在了他身邊。
傳來一陣一陣的,非常熟悉的香水味。
幾分鐘後,女人朝他湊過來,親了親他的嘴角。
趙文凱猛地推開她,但她並沒有放棄,重新回來親了他一次,細密的,溫柔的,撲了一張好大的網。
她卻又在突然之間往後退,趙文凱卻阻止了她,把她拉回來。
然後,是沉淪。
半個小時後,趙文凱有些脫力,最後沉沉睡去。
女人起身,開了房間的門,出去時,朝姜喜點了點頭。
——
……
趙文凱再次醒過來時,是在凌晨兩點。
他的頭有些疼,下一刻身體的異樣讓所有的記憶在一瞬間就回籠了,他猛地坐起來,身邊卻是一個人都沒有了。
趙文凱朝四處看了看,然後發現落地窗前的椅子上坐了個人,蜷縮著腿,一動不動的看著窗外。
他盯著她,一看就是好幾分鐘。
姜喜明明沒有回頭,但就是知道他醒了,淡淡的說:「趙助理,你醒了啊。」
趙文凱一頓,突然間有些緊張。
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趙文凱想過她會把他關起來,或者再狠一點直接處理了,可這樣的結果,是他從來沒有想到過的。
而他也一點不敢指責她,因為後半段,全程是他主動。
趙文凱有點難以接受這個事實,他睡得竟然是最讓他看不起的一個女人,這個女人還是他好兄弟兼老闆的妻子。即便向徑以後會不要她,但目前她還是向徑的人。
幾分鐘後,他看見椅子上的女人站了起來,她身上穿的是睡衣,走到床邊時,入鼻的是和昨晚一樣的香水味。
趙文凱有些失神。
姜喜進了浴室,很快就換好了衣服出來。她看著趙文凱道:「趙助理,昨晚的事,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不過竊聽器的事,希望你高抬貴手,放過我。」
他想拒絕的,可惜突然間一時語塞,在她的注視下,他的話根本就說不出口。
「我真的只是因為沒有安全感。」她說,「而且昨天,我什麼都沒有聽到。」
什麼都沒有聽到的原因,是因為趙文凱發現得早。
男人在床上坐了好一會兒,最後到底是軟了下去,「姜小姐,不准有下一次。」
姜喜笑了笑:「好。」
後來一直到黎明,兩個人誰也沒有再睡著。
六點整,趙文凱就送姜喜回去了。在路上,甚至難得體貼的問了她一句:「餓不餓?」
姜喜想了想,說:「想吃城南那家皮蛋瘦肉粥。」
趙文凱皺眉,略嫌麻煩,考慮了會兒,還是沒有拒絕,驅車帶她去了城南。
姜喜回到家以後,因為熬了半夜,早就困了,蒙著被子倒頭就睡,半睡半醒間,感覺有人壓在她身上。
她伸手揮了揮,感受到人的體溫。
姜喜睜開眼,面前赫然出現向徑那張好看到過分的臉,下一刻,她皺起眉:「你昨晚又跟哪個女人見面了?」
向徑佩服極了她信口雌黃的本事,手不規矩,「昨晚?我好好想一想。大概也就在夢裡跟你見了一面。」
他這人,平時散漫的時候不著調,笑起來溫柔,冷起來又跟從地獄裡蹦噠出來的一樣。
一般人,摸不准他。
不過這一會兒,不需要摸准,因為他聲音里有笑意。
姜喜懸著的心放了下來,看來趙文凱果真沒有跟他說什麼。
姜喜說:「我困死了,你別動我。」
「葉秋回去了?」他淡淡的。
姜喜剛放下去的心又緊張起來,用不耐煩的起床氣蓋住了這點緊張:「她沒有來,我一個人待到半夜。」
「沒做什麼?」他意味深長。
「還能做什麼?」
有沒有做什麼,他檢查檢查便知道。
姜喜拒絕不了他,只能讓他呼風喚雨。
而後,她趴在床上喘著粗氣,看了眼時間,才九點。
向徑繫著紐扣:「我去公司了。」
姜喜沒有搭理他。
他也不在意,她的確疲倦,便任由她繼續睡了。
趙文凱今天很早就到了公司。
向徑見到他時,他正在走神。一直到他從他面前經過,他才驚醒。
「向總。」
「事情調查清楚了?」
趙文凱愣了愣,隨後道:「不是姜喜。」
向徑抬眸掃了他一眼。
「是我的追求者,為了打探我是不是單身的消息,才偷偷放了監控。」趙文凱如是說。
向徑「嗯」了一聲,沒有表態,回到辦公室時,那枚竊聽器還在位置上擺著,他沒什麼表情的掃了一眼,沒有再糾結這個問題。
過了一會兒,他接了個電話,抬頭對趙文凱道:「姜歡到了,去機場接人。」
趙文凱跟姜歡,兩個人關係處得還算不錯。
所以姜歡老遠看見他時,就一直朝她揮手。
最後提著行李上了車,假裝不經意道:「最近有沒有什麼好玩的事情發生?」
在國外待了一年,別的不說,姜歡的氣質是提升了不少,也比之前更加會打扮了,走得是性感路線,相信隨便在路上走一趟,絕大部分人會回頭。
趙文凱仔細看了幾眼,並不覺得有什麼好看的。反而想到了姜喜那張乾乾淨淨的側臉。
「趙助理?」姜歡以為他沒有聽見。
趙文凱回神,沒什麼興致回答她,淡淡道:「姜小小姐不如自己去發現,我沒有太關注過身邊的事。」
他也是她要討好的人之一,姜歡於是乖順的沒有多問。轉移了話題:「姜喜在學校?」
趙文凱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道,「不在,在衢城。」
姜歡在國外,雖然和向徑的那一圈朋友還有聯繫,不過也不方便問姜喜,何況他們也不會胡亂開口。她想著最近是上學季姜喜應該是在學校的,沒想到她竟然不在。
「她怎麼會沒有去學校?」
趙文凱卻沒有回答,似乎也不太想聊姜喜的事。
她半開玩笑的說了一句:「趙助理,姜喜是得罪你了麼?連提一下都不行。」
趙文凱只安心開車,敷衍道:「沒有。」
車子最後停在公司停車場,姜歡進去的時候,周圍所有的人都在看她。
姜歡笑著跟各位打招呼。
然後,轉身進了向徑辦公室。
「向徑哥,好久不見。」她見到向徑時,臉上終於有掩蓋不住的雀躍。
向徑抬頭掃了她一眼,邊重新投入到工作中了:「回來就好。」
「我從國外給你帶了禮物,一會兒拿給你。」
「嗯。」他依舊是冷冷淡淡的模樣,在姜歡表情變了變時,又加上一句:「既然剛回來,不如先好好休息。」
姜歡意味深長道:「不了,我想先去看看爺爺。」
她並沒有忘記,他想要她好好討好姜老爺子的事。
向徑寫字的筆果然停了停,琢磨了半晌,風輕雲淡道:「也好。」
……
向徑跟著姜歡一起去的。
下車時,他卻並沒有進去,而是跟趙文凱一起待在車裡。
「姜老爺子的咳嗽似乎有些久了。」趙文凱道。
向徑若有所思。
姜歡第一次來,直接打算在姜老爺子這邊過夜了。
趙文凱道:「向總,回哪兒?」
「家。」他散漫道。
趙文凱頓了頓,皺眉,絕對的向徑用「家」這個字來形容和姜喜一起的住處,不太妥帖,有些太親密了。
但他並沒有開口糾正。
向逕到家的時候,對趙文凱道:」留下來一起吃飯吧。」
姜喜才起床沒一會兒,兩個大男人一同進去的時候,她正在背單詞。
而後她側目過來,那一眼,不知道在看誰。
趙文凱被看得頭皮發麻,明明沒什麼可怕的,他也是奇了怪了,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趙助理怎麼進來了?」
向徑隨意的脫了外套,拿下她手裡的書,將她提到了腿上,看了看今天被自己咬紅的傷口,已經沒那麼紅了,漫不經心道:「趙助理留下來吃晚飯。」
他在來之前,已經叫人上門做飯了,這會兒廚房正在廚房裡呢。
只做了四菜一湯,三個人吃正好。
向徑把姜喜安排在了自己身邊,趙文凱則是坐在對面。
兩個男人有生意上的事要聊,這也是向徑留她吃飯的原因。
姜喜夾了塊肉給趙文凱:「趙助理,你照顧阿徑辛苦了。」
向徑頓了頓,停下來正在談論的話題,清清淡淡的看著姜喜:「趙助理不吃牛肉。」
趙文凱直覺姜喜這是在故意給他挖坑,也不想再跟她有過多的聯繫,把肉從碗裡挑了出來,疏離道:「我的確不吃牛肉。」
姜喜露出個恍然大悟的表情,重新夾了另一道菜。
趙文凱心頭一跳。
向徑的臉色冷了下來。
但那筷子菜最後落在了向徑碗裡。
姜喜說:「你多吃點。」
要胖一起胖,憑什麼她長肉,他還是那麼好看?
哪怕向徑變醜了,她也開心。
他的表情緩和了些,繼續跟趙文凱談起事情來。
這頓飯結束,兩個人又聊了半個小時,趙文凱才起身告辭。
他的手機在途中響了好幾次。
趙文凱只在出去了以後,才敢看。
是姜喜的。
[趙助理,你有點怕我。]
[你放心,我不會亂說。]
趙文凱盯著這條消息看了好一會兒,最後默默的收了手機,在車裡坐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而樓上。
姜喜洗漱的時候,向徑就一直倚在門邊看著她。
她吐掉嘴巴里的牙膏泡泡,道:「看著我做什麼?」
「以後像今天一樣的事,不准再做。」他淡淡的吩咐。
姜喜繼續刷牙洗臉,沒有說話。
一直到她爬到床上,跟他一起躺著,聽見他道:「夾菜這種事,只有幫自己的男人可以。你替別人夾,我會不高興。」
向徑琢磨了一會兒,繼續道:「你是我的妻子,不是他的。」
姜喜微頓,翻身縮進他懷裡。
向徑配合的摟進她,這段時間天氣已經很冷了,又替她拉了拉被子。
姜喜很佩服向徑,她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一邊對她好,一邊又悶聲算計她的。
如果她不知道他的意圖,她真的會覺得這段婚姻,非常幸福。
可惜她知道了很多不應該知道的事。
這種溫柔中帶刀的落差,反而是最難過的。
而她知道,自己如今也在慢慢走他的那條路,她也學會演戲了,每一天都在演戲。
而給趙文凱夾菜,她也是在小心翼翼的離間他們之間的關係。
姜喜變了。
多悲哀。
她突然有點想分開,想逃離。
她小聲說:「阿徑,要不然,我們不要過了吧。」
向徑大概是沒有聽清:「嗯?」
姜喜清醒過來,猛然搖了搖頭,說:「沒什麼沒什麼。」
哪裡還走的掉。
向徑拍了拍她的背,說:「睡吧。」
姜喜閉上眼睛。
並不知道,向徑看著她的眼神一冷再冷,蟄伏的困獸似乎想要覺醒。
向徑的手一下下的摸著她的臉。
他暫時還猜不出,她放竊聽器的意圖,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