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一路，肖肅都沉默著。

  一直到到了醫院，一直到葉秋做好檢查出來，他什麼都沒說，就站在病房門口，護士都看不過眼了，這是向徑家的私立醫院，她可不需要顧忌什麼，白眼連翻：「都這樣了，也不進去看一看？」

  肖肅頓了一下，這才往裡走。

  葉秋醒著，情緒沒什麼不同，平平靜靜，見他進來，掃了他一眼，頗為自嘲的說：「是不是你覺得，我跟那些小姐，是一樣的？」

  「沒有。」肖肅突然覺得自己的詞彙量有點匱乏，他明明有很多可以說的話，但是腦子裡卻是空白一片，好半天后，才艱澀的說，「我看見你們抱一起了，不太高興，又灌了點酒，一時衝動了。」

  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問接下來的話，問的話會不會顯得自己對她太過冷漠了，但最後到底還是開口了：「孩子……」

  葉秋說：「我騙你的，沒有孩子。出血是因為撕裂。」

  肖肅微怔，不知道自己應該慶幸，還是惋惜。他心底多少還有些希冀，要是有孩子的話，指不定孩子就是他的呢？

  「我跟石原，什麼都沒有，幫他解決了一點事情，他激動了一點而已。」葉秋說，「我只是說實情，不是給那個擁抱辯解，至於你信不信，隨你便吧。」

  肖肅是做錯事的那一方，這會兒連說話，腰板也不應該挺的那麼直，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沒說話。

  他點了支煙，隨後想起給葉秋抽二手菸不太好，她眼底分明有些排斥，可就是不開口阻止他。

  肖肅皺了皺眉，然後走了出去。

  等抽完一支煙，陳助理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問他人去哪了。

  這幾天，工作正忙，肖肅就這麼走開了，著實是有點不負責。

  身為他的首席助理，就得一方面不動聲色的提醒他，另一方面還得注意語氣，不能有半點越界。

  「我在醫院，那些事你看著解決吧。」肖肅聲音有點冷，思緒更是心煩意亂的，這日子可真是讓人焦灼，半分鐘後，他才緩和了點語氣，「找向徑那邊幫個忙，你再仔細斟酌斟酌，不會有問題。」

  陳助理道：「這些事都還好，就是杜小姐要是再來的話……」

  不太好解決。

  畢竟人家也算有點地位，他一個助理，得罪了人總不太好，除非有口喻。

  肖肅淡淡道：「找保安趕人吧，後續那個男人如果再繼續找她的事，就別參和了。」

  杜玫算是徹底把那點「舊情」給磨完了，肖肅看見她就煩。

  當天，葉秋住在醫院。

  肖肅也沒有走，本來他或許會跟葉秋擠在一張床上，可今天是個「待罪之身」，所以他主動的躺在了沙發上。

  差不多到第二天中午時，葉秋就可以出院了。

  肖肅載著她回去，到半路他停下來，去買了點營養品，哪裡知道剛好碰到石原，他看上去格外的熱情，對葉秋道：「昨天真的謝謝你了，葉秋，你可真是我的救星。」

  昨天他主動說話，主動進了白頤的房間，她果然沒有趕自己走。今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他還覺得不夠真實，好在觸碰到白頤時，是有真實觸感的。

  石原那叫一個激動，立刻就把微信里的小花、小綠、小美全部給刪了，一個都不留。

  還發了個朋友圈。

  ［改邪歸正，異性勿擾。］

  這條動態，把他的好朋友們嚇的夠嗆，都來問他是抽了什麼瘋。

  葉秋還坐在車上，沒有下來，不過彎起嘴角笑了笑。

  這是她從昨天晚上到今天的第一個笑容，不過是對別人笑的，肖肅有些不是滋味，卻還是好脾氣的對葉秋道：「我去買東西，你在車上等我。」

  「好。」

  肖肅的心底，其實還是有幾分不踏實感，葉秋沒有怪他，也沒有罵他一句，已經恢復到了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的時候，脾氣好的讓他覺得有些不真實。

  頗有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之感。

  他一邊琢磨著，一邊往大廈走去。

  石原本來想跟葉秋再討教兩句的，卻看見肖肅掃了他一眼，擺明了就是要自己跟上，他雖然不滿意，不過還是跟上了。

  「找我是因為杜玫的事？我跟她沒聯繫了，她那個男人，我倒是聽說了兩句，是因為杜玫經常提起你，人家吃醋。」石原道。

  肖肅道：「我跟杜玫，沒可能。她的死活也跟我無關。」

  石原不明白他態度為什麼轉變，卻知道他想跟自己說的不是杜玫的事，道：「肖肅，都這麼多年的兄弟了，你有什麼想說的，儘管說就是了。」

  肖肅掃了他一眼，道：「以後別跟葉秋走得太近。她是個好姑娘。」

  出來很多年前，不要孩子的事，其他方面真的無可挑剔。

  石原說：「我改邪歸正了，對葉秋也沒有什麼想法了。」

  肖肅說：「凡事總有例外。」

  石原說：「還是那句話，都多少年的兄弟了，不至於連這麼點自制力都沒有。」

  肖肅沒開口了，看那模樣，顯然是沒有打算妥協的意思。

  石原不屑的笑了笑：「肖肅，裝什麼呢，你其實就是打算自己私藏。」

  他也沒有開口解釋，買的東西挺多，零食一大堆，石原瞠目結舌：「你這是養女兒呢，還是就是照顧老朋友？」

  等到他把這堆東西提到車上，葉秋也多看了兩眼。

  她家裡已經被東西堵的沒什麼空餘的地方了，葉秋想了想，說：「你要不要搬走？」

  肖肅沒有回答。

  她說話的時候，他剛剛發動車子，不知道是不是沒有聽見。

  葉秋也就沒有開口了。

  回到家裡時，今天沒有堵到他的杜玫電話就打了進來，不依不撓的，肖肅沒什麼表情的直接拉黑。

  但想不到杜玫的電話，直接打到了葉秋這兒。

  她開門見山說：「葉秋，你把電話給肖肅，他憑什麼不見我？」

  肖肅冷眼看著，無動於衷。

  「你們起矛盾了？」葉秋問。

  「沒有。」肖肅不太有耐心的說，「你不需要理她。」

  「你還是接一下好，你知道的，我沒有拉黑人的習慣，她沒完沒了的打，我可能吃不消。」葉秋建議道。

  肖肅這才接過了電話，道：「沒必要再打過來，另外，葉秋這邊也是我拉黑的，沒事別再打擾她了。」

  他說完，還真就拉黑了。

  葉秋無奈的嘆口氣，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她很快回了臥室，今天她不需要去上班，可肖肅似乎也沒有上班的意思。

  他就坐在她臥室里的那張書桌上，偶爾動一動她的東西，她的桌子上，放著一列列的書，書當中還夾著她的日記，大概是因為這本日記本太果與眾不同了，肖肅的手直接就伸向了日記本。

  葉秋阻止了他：「別動。」

  肖肅收回手：「隱私？」

  「嗯。」

  「裡面寫了什麼？」他問。

  葉秋笑了笑：「都說了是隱私了，你還要問裡面寫了什麼？」

  肖肅也就不問了，可他今天是第一次動這張桌子上的東西，還挺有興致，搗鼓了一陣，發現她其實也有很多的首飾，項鍊，耳環，都有很多。

  只要他不碰那本日記本，葉秋都懶得追究了。

  「怎麼從來都不見你戴？」他又開口了。

  葉秋耐心道：「平常都很忙，而且，上班的時候也懶得戴。」

  她很快睡了一會兒，醒來時，肖肅正拿著她的一本書在看，葉秋覺得肚子有點餓了，翻身起來說：「我去做飯。」

  肖肅頓了頓，說：「我已經叫好外賣了。」

  他叫外賣，一般來說，都貴。

  外賣到時，果不其然，就是一桌。

  葉秋也沒有吃多少，而且都吃素，肖肅看了看，給她夾了一塊肉，又愧疚的說：「對不起。」

  她垂著頭好一會兒沒說話，那塊肉她最後也沒有吃，認真的說：「你要不要搬走？」

  肖肅正好起身，凳子響了一下，剛好又把她的聲音蓋住了。

  過了一會兒，他去冰箱拿了飲料，才說：「你剛剛說了什麼？」

  「沒什麼。」葉秋笑道。

  當天晚上，兩個人還是跟往常一樣睡一張床，肖肅到半夜就湊著她一起睡了，葉秋其實醒著，也沒有避開這麼睡了一夜，第二天兩個人醒的都不算早，陳助理已經再次打電話過來催肖肅去上班了。

  可惜肖肅沒醒，葉秋接的電話。

  她說：「還在睡。」

  陳助理道：「葉秋，你今天來不來上班？」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依舊還算平坦，「來。」

  「那你等會兒問問老闆來不來。」

  「好。」

  葉秋掛了電話，起身先去洗漱，還沒刷完牙，肖肅就進來上廁所了，也沒有叫她避一避。

  她皺了皺眉，有點無奈：「陳助理叫我來問你今天去不去公司上班。」

  「不去。」他前天就交代過，事情都交給陳助理去處理。

  「好吧。」葉秋聳了聳肩，把臉給洗完了，而在這個過程中，他就洗了下手。

  她煎蛋的時候，他也在。

  葉秋佩服他洗臉的速度，聽見他道：「我想學一下這個。」

  「行。」葉秋倒是讓出了一點位置給他，「先倒油，然後把蛋放進去，就好了。」

  不過她這麼說，看上去好像是一句話的事，做起來卻沒有那麼容易，肖肅一連煎了兩個，都糊了。

  葉秋道：「做飯這種事，就得慢工出細活，以後會好起來的。你還要再試嗎？」

  肖肅說：「再試一次吧。」

  結果就是他沒有穿圍裙，身上的睡衣濺了油。

  「如果你還要試的話，就自己試著，雞蛋沒了就叫外賣，買一些過來。「她一邊說，一邊脫下圍裙。

  肖肅說：「你要去哪？」

  「上班。」

  「你不疼了？」

  這個話題確實是挺尷尬人的，葉秋咬了咬嘴唇，嘆氣：「我要是疼，就不會起床了，好了，已經過上班點了，我先去公司了。」

  肖肅琢磨了一會兒，道：「我也回去吧，你等我一會兒，我換身衣服。」

  「可是真的很晚了，我先過去不行嗎？」葉秋實在摸不透他的心思。

  「你去打車，或者公交，那也需要不短的時間。跟我一起，我開車快，可能到得更早。」

  他進了房間，很快就是一副西裝革履的模樣，懶得的主動替她拎包：「走吧。」

  但事實上，肖肅今天開車的速度可不快。

  路上還蹭了別人的車。

  對方不是個好欺負的性格，直接敲了車窗破口大罵，然後再看清楚肖肅的長相後，頓了一下，緩和下來。

  肖肅畢竟長得帥。

  異性相吸，女人都愛美男。

  「帥哥，打算怎麼陪？」她吹了聲口哨，「我這車，一千多萬呢。」

  肖肅直接給了電話號碼，表情不太好看：「聯繫這個人，他會替你處理。」

  「行啊，不過現在你得送我一程。」女人往下，露出事業線。

  她長這麼大，可沒有遇到過撩不上的男人。

  肖肅只淡淡的掃了眼，「打車吧，我出一萬給你打車。」

  他回頭對葉秋說：「你冷不冷，要不要把車窗給關了？」

  女人這才看見副駕駛上還坐著個女人，看上去似乎挺好欺負。

  可再仔細看一眼，她又不太確定了，感覺很柔，似乎藏得挺深吶。

  葉秋對著外面那個女人笑了笑。

  「原來有主了啊。」女人道。

  肖肅直覺葉秋會出口否認，所以對女人沒事說起這句話不太滿意，可到最後，葉秋也什麼都沒有說。

  他意外的看了葉秋一眼，神色緩和。

  「不過先生，這個女人你還是得好好留意的，不要讓家裡那位受傷。」她直覺他們沒關係，一來沒戴婚戒，二來，男人看上去不年輕了，不可能還單身。

  肖肅的表情這才冷了冷，也不管外頭女人是不是還有想說的話，就直接搖上了車窗。

  他皺著眉想跟葉秋說點什麼，但又不知道要怎麼開口，畢竟說葉秋的只是個陌生人。連這都在意，似乎太計較了一點。

  所以他選擇了重新發動車子。

  ……

  兩個人到公司，又是同時出現的，可也沒有人覺得意外。

  唯一意外的一點，就是葉秋的包被他拎著，還直接拎進了辦公室。

  小劉意外的看了葉秋一眼，不過只道：「小亮今天被帶走了，家裡就一個獨女，她父母哭的天昏地暗。不過也是她自找的，倒是也沒有覺得她可憐。」

  又說，「還有一件事，杜玫昨天竟然被保安給趕出去了，她前段時間給老闆送飯不是還好好的麼，不知道昨天怎麼回事，你知不知道什麼內幕？」

  葉秋頓了頓，搖了搖頭。

  小劉說：「說實話，剛才看見老闆給你拎包，我嚇到了，畢竟老闆看上去雖然像模像樣的，但是大夥都知道，他可不算一個紳士的人。」

  實際上，肖肅為人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冷漠的那一類。

  葉秋平靜的道：「他做了一件對不起我的事。」

  小劉雖然還是好奇，可見葉秋似乎不願意多說，也就什麼都沒有問。

  葉秋在工作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忘了塗藥了。

  在辦公室裡面的肖肅也想到了這一點，好在他臨走前，順帶把藥給帶上了。

  他走到葉秋身邊的時候，旁邊的人自覺的避開了，總覺得他們說的話旁人不能聽。

  肖肅盯著葉秋道：「你忘記上藥了。」

  葉秋有一瞬間的僵硬，生怕他說出什麼話來，連忙拿眼神阻止了他，可其實肖肅是什麼人，這麼點分寸他肯定是有的，頓了頓，拉著她去了茶水間。

  她看著他那隻牽著自己的手，神色淡淡。可他偏過頭來看她時，她就換成了一副皺著眉的模樣。

  等到進了茶水間，她就掙開了他的手：「那麼多人在，你牽著我做什麼？」

  肖肅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她牽葉秋了，要不是她提醒，他還反應不過來呢。這段時間他早就習慣了什麼事都拉她一起，所以根本不會多想。

  「抱歉。」他說著，拿出藥膏，盯著她，「你早上來的時候，忘記上藥了。」

  「……」葉秋臉上多少還是有些燒的慌，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的。

  肖肅說：「需不需要我給你上藥？」

  她偏開頭：「不用。」

  「可是恢復得會不會很慢。」

  葉秋說：「真的不用。」

  肖肅還想說話，葉秋就紅著臉阻止了他，「肖肅，你是真的有些多管閒事了。」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臉蛋也是紅撲撲的，而且她脾氣好，生氣起來也不見得多有威懾力，所以他非但沒有生氣，還有了點不太正經的想法。

  當然，這會兒絕對不是時候。

  肖肅沉聲說：「昨天我有多不溫柔，我自己都能感覺到，因為不止你疼，我也疼。」

  葉秋推開他：「真的不用。」

  肖肅喉結滾動兩下，事實證明，很多事情不是說能控制得住，就控制的住的，他把葉秋往自己面前拉，聲音也壓得越來越低：「還是上一下吧，我真的什麼都不會做。」

  他一點都不想聽葉秋的反駁，所以她先一步趁機咬住了她的嘴唇，她是怎麼樣也沒有想到他會有這樣的動作的，可是掙脫，也掙脫不開。

  肖肅稍微放開她一點，道：「你別動，我親一下，不會虧待你，你想要什麼，都跟我提。」

  這到底算是怎麼回事！

  葉秋剛想說話，他又壓下來，本來肖肅就高大，她雖然也有一六六，最近體重也上了一百，對他來說，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原來老男人也是不太好對付的。

  葉秋這會兒，應該算是無助的。

  她想起來，門好像沒鎖。葉秋下意識的抬頭去看，才發現小劉已經驚的說不出話來了，一旁的陳助理倒是淡定，果然是經歷過一次以後，整個人都鎮定多了。

  葉秋掐了肖肅一下，後者也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了，才放開了她。

  氣氛有點尷尬。

  陳助理咳嗽了一聲，道：「小劉，你要喝咖啡還是水？」

  「喝水。」她尷尷尬尬，今天的事對她來說，衝擊還是太大了，而且老闆說的昨晚，應該是太過激、烈吧。

  陳助理往裡走，裡頭的路被葉秋堵著，一旁的肖肅拉了她一把，將她拉到自己懷裡，才把那條路給讓了出來。

  陳助理倒完水，小劉還是尷尬的杵著。

  肖肅看著葉秋不太好的臉色，頓了頓，再冷漠的男人，在企圖發生點不正經事情的異性面前，總是會大度很多，這是所有動物的法則，好比孔雀開屏，黃鸝唱歌，都是討好。

  他當然也得顧忌葉秋的感受，他清楚她不太想讓公司里的人知道什麼，於是對小劉的臉色直接冷的快要結一層冰，「你是自己去辭職，還是我這邊直接把你開了，再給你補償要你閉嘴？」

  陳助理的表情也凝重了幾分。

  小劉記得快哭了，這麼好的工作要再找並不容易，她才剛剛感慨小亮丟了飯碗呢，想不到這麼快就輪到自己了。

  可是她覺得有幾分不甘心，小亮起碼是因為自己做錯了事，可是自己並沒有做出什麼。

  小劉委屈的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

  「現在回去收拾東西吧。」肖肅的手還搭在葉秋腰上，目光卻冷冷的盯著小劉。

  陳助理的視線若有似無的朝葉秋看去。

  後者笑了笑：「有必要鬧成這樣麼？肖肅，你講點道理，是誰不注意場合的？茶水間本來就是給大家休息的地方，人家休息時間過來喝水，有錯嗎？」

  肖肅皺起眉，不贊同的看著她。

  葉秋臉色還有些蒼白，她盯著他，彎了彎嘴角，懇請的說：「我想留下她，可以嗎？」

  肖肅本來就不太拒絕的了葉秋，看了眼小劉，「你不怕她亂說話？」

  葉秋說：「她不會的。」

  「隨你。」肖肅還能說什麼？雖然今天被駁了面子，可是如果再招惹葉秋，那也不是件划算的事，隨意倒也不如順了她的意。

  他說完話，沒問她上不上藥了，直接把藥膏留在了桌子上，就走了。

  葉秋的笑容這才淺下去，她深呼吸一下，才去扶了一下狀態不太好的小劉：「沒事了。」

  「葉秋，謝謝你。」小劉真的想像不出來，自己要是丟了工作，後續的生活要怎麼樣。

  「本來就不是你的錯。」葉秋笑著安慰她。

  小劉現在是什麼都不敢問了，她就是覺得葉秋似乎挺厲害的，再一想，那天葉秋獨自放杜玫進去，老闆不是什麼都沒有說麼？

  葉秋似乎看出了她心裡的猜測，道：「我跟他，不是男女朋友。就是昨天，出了點事，非要說有點關係的話，我是他的前妻。」

  小劉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穆藝蕭，她算是插足的那一個，並不是大家認為的正統前妻。」葉秋道。

  這個插曲一過，小劉連說話都不太敢和葉秋說了，兩個人突然就像差了一個階層似的，很難再讓人做出正常的交流。

  葉秋知道她心裡肯定是有想法的，也沒有打擾她。

  晚上下班的時候，葉秋同樣是跟著肖肅走的，小劉則是看都不敢看肖肅。

  葉秋有些無奈的道：「你把她都嚇成什麼樣子了？」

  「如果她今天走人，不用再看到我，就不會害怕了。」

  葉秋覺得肖肅這人，為人挺薄情的，連一個小姑娘也要這麼計較，可隨即一想，他要是不薄情，自己哪裡回過那麼長一段時間的苦日子。

  她有那麼一會兒沒開口，肖肅開始反思起來，自己剛才的話是不是太過分了，不過發現自己好像沒有說什麼讓她聽了不舒服的話。

  話題是人找的，哪怕肖肅一個不太熱衷於聊天的人，在想說話時，總是能找出點事情來，他想了想，問：「今天晚上，是我們自己回去做？還是在外面吃？我知道有家日料店不錯，他們去了評價都蠻高。姜喜就特別喜歡那家店。」

  葉秋因為他的話，突然想到了自己想說的問題，她的表情嚴肅了一點，說：「肖肅，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

  他將車子左拐，嘴上回應道：「你問。」

  「你要不要搬走？」

  肖肅的方向盤沒打穩，車子滑了一下，葉秋扶著車門，才沒有撞到。

  「怎麼了？」

  他說：「失誤。」

  肖肅的眉心緊緊的擰著，似乎有話想說，不過還是沒有開口，到了紅綠燈那兒等待時，才道：「我覺得住在你那裡挺好的。」

  葉秋「嗯」了一聲。

  「所以，我不太想走。我們好歹，也算是朋友吧。」

  肖肅緊緊的盯著葉秋，不過她臉上並沒有太多的反應，只是很平靜的點了點頭，「也行吧。」

  肖肅這才放鬆下來。

  車子一路，也不過半個小時的路程。

  到家門口時，卻發現門口站著個阿姨，葉秋倒是認識她：「阿姨好。」

  「我來給你送點牛肉。」阿姨就是菜市場裡的那個，她盯著肖肅看，「這位是……」

  葉秋笑道：「我朋友，過來一起吃個飯。」

  「你這朋友，長得挺不錯的。」阿姨挺欣賞，「有對象沒，我有一個女兒，今年二十六歲，單身。」

  葉秋還是笑道：「這個我不清楚了。」

  肖肅並不喜歡被人這麼打量著，他的臉色有點冷，道：「有對象了。」

  「這樣。」阿姨有點可惜，也沒有多留，「那阿姨先走了。」

  葉秋拎著牛肉進了屋，問肖肅說：「今天就吃牛肉嗎？」

  「都可以。」肖肅說，「我不太挑食。」

  的確是，一般她做什麼，她吃什麼。

  葉秋這就去廚房圍圍裙了，肖肅也在一旁翻找柜子，「還有沒有圍裙？我跟你一起做吧。」

  葉秋說：「下面那個柜子你找一找。」

  「沒有。」他翻找了一陣，說。

  「那就是再過去一個柜子。」

  這次果然有。

  肖肅正打算圍上，就聽見手機響了。

  是向徑。

  那邊說：「慕途酒店這邊，過來聚一聚。」

  向逕自從結了婚，出來的時間就少了，一般他約人，大夥都不會拒絕。

  不過肖肅這會兒不太樂意，他淡淡的：「不去。」

  「這次需要你過來介紹個人。」

  肖肅還想拒絕，葉秋卻開口了：「要不然你先過去吧。」

  他皺了皺眉，把圍裙給放下來了，走過去換鞋，又往廚房看了眼。

  葉秋朝他揮揮手：「去吧。」

  肖肅道：「我晚上應該還會回來吃一頓，你多做一點吧。「

  「好。」

  肖肅這才放心的出了門。

  ……

  要見向徑的人，嚴格來說，算是石原的朋友。

  但石原也才剛剛在向徑面前刷了臉，自然在他面前說不上話，所以才找上了石原。

  肖肅沒什麼耐心，隨意介紹了幾句，就開始不停的看手錶了。

  石原眼尖，道：「肖肅，不是吧，才剛來，你就打算走了？」

  向徑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過來，也玩著手機，看頻率，應該是在打字。

  這沒什麼可稀奇的，畢竟人家是一刻都離不開老婆的主。

  石原道：「不過，你最近到底住在哪兒？」

  肖肅沒隱瞞了：「葉秋那兒。」

  石原「嘖」了一聲：「我就說你就是想自己養著，那葉秋也沒有趕你走？」

  「她為什麼要趕我走？」肖肅的聲音冷了點。

  「我覺得葉秋，應該不喜歡你啊。」石原道，「我在男女感情之間，感覺最准，我真的感覺葉秋不太喜歡你。」

  肖肅不說話了，臉色依舊冷淡。

  向徑風輕雲淡的開口說：「喜不喜歡，別人說沒用，得靠自己去感覺。」

  肖肅臉色緩和了一點，但多少還是有點堵，他起身去外頭抽了根煙，沒想到向徑也跟了出來。

  他現在早就不抽菸了，散漫的問：「重新喜歡上葉秋了？」

  肖肅覺得這個問題有點難，他自己也不太確定算不算喜歡，但自從前天晚上發生了不太愉快的事情以後，他對葉秋，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有點類似於男人對給自己貼上標籤的東西產生的占有欲。

  如果有其他異性靠近葉秋，那他絕對提不起好心情來。

  「也不算。」肖肅最後這麼說。

  向徑扯著嘴角笑了笑，也沒有多說什麼，他打算走了，知道肖肅也待不下去了，道：「一起去停車場？」

  「行。」

  兩個人方向相反，車子最後背對而馳。

  向徑已經把電話打給姜喜了，後者說：「什麼時候回來？」

  「已經回來了。」

  「今天場子裡有沒有女人？」

  「母蚊子都沒有。」向徑說，「你還不相信我麼？」

  「我是不相信那些女人有自制力，萬一要是用點手段，你眼光雖然高，但不一定躲得了人家的魔爪啊。」

  向徑笑：「你這是在誇我，還是在誇你自己呢？」

  姜喜嚴肅道：「向徑，你別給我嬉皮笑臉的。」

  「你放心，真的沒有。」向徑就喜歡姜喜這種在乎他的樣子，「你平常都那麼努力讓我吃飽了，我哪裡還有那個精力？」

  回應他的，是姜喜掛斷電話的聲音。

  要說向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就是姜喜不太經逗，以至於他想玩點更加刺激的，都不好下手。

  另一邊，肖肅的車子開得更快。

  車子停在葉秋樓下時，卻看見她房子裡的燈沒有亮。

  他皺了皺眉，上樓時，屋子裡空蕩蕩的，廚房裡也沒有跟他想像中的那樣，有飯菜等著他。

  肖肅多少還是有些失望的，他火急火燎的趕回來，滿腹期待，結果什麼都沒有。

  他給葉秋打電話，後者也沒有接。

  肖肅就這麼在沙發上坐著，連電視都懶得開，從最開始的有點生氣，到後來生氣中又帶著一點關係她的安全問題。

  肖肅又給葉秋打電話，再等那邊還沒有人接，就打算給陳助理打電話，叫他安排警察來找人。

  不過他剛撥出號碼，葉秋就回來了。

  「你去哪了？」肖肅放下手機，「怎麼也沒有做……」

  飯字還沒有說出來，他就看見身後又跟了一道人影，不是杜玫又是誰？

  她這幾天瘦了好多，整個人看上去很憔悴。事實證明，女人後期的打扮真的很重要，現在的杜玫，很難從她身上找到一點美感。

  肖肅對她提不起好臉色：「你來幹什麼？出去。」

  葉秋有些無奈：「前段時間，你還替她解決男人的事呢，怎麼今天一定要這樣子？」

  肖肅道：「那是礙於人情，好歹以前也在一起過，總不想她太難過。」

  杜玫聽得臉色更是白了又紅，紅了變青，總之不算好看的臉色，她有些無助，哀求的看著葉秋。

  老好人葉秋終於開口了：「你先聽聽她的話吧，你要是聽完她的話，就不一定趕她走了。」

  葉秋都這麼說了，他也不好再駁了人家面子，看向杜玫：「你說吧，說了走人。」

  杜玫委委屈屈的說，「肖肅，我懷孕了。」

  肖肅頓了頓：「那個家暴你的男人的？說實話，這樣的孩子沒有留下來的必要。」

  杜玫流淚道：「不是，不是，肖肅，孩子是你的。」

  可這話突然間變得有點難懂，肖肅下意識的看向葉秋，卻看見她只是平平靜靜的站著，他心裡不知道為什麼，不滿意她這樣的表情。

  就像是……自己仿佛不被重視。

  肖肅只好把自己的怒氣發泄在杜玫身上，因為他從來沒有聽過這麼好笑的笑話，他冷冷的盯著杜玫，「不可能。」

  杜玫今天是來求安慰的，可是沒想到肖肅竟然這麼的冷漠，她有點難以置信，卻還是一口咬定道：「肖肅，我沒有騙你，孩子真的是你的。」

  「你還記不記得那天，我請你吃飯？然後你喝了酒，我們一起在外面過的夜，那天你手機還被我摔了。」杜玫在給自己找罪證，她說，「你要是不相信，我們可以去做鑑定，等到孩子再大一點，就可以做了。」

  但肖肅的態度比她還要堅定：「我是不會跟你去做的。」

  杜玫今天，跟往常任何時候都不一樣，她只擦了擦眼淚，然後說：「這件事我已經告訴了我父親，我明天讓他來跟你談。」

  肖肅冷眼道：「給我滾。」

  杜玫咬唇道：「我走了，明天再來見你。」

  她走了以後，葉秋體貼的關上門。

  肖肅勉強壓抑住心裡的火氣，道：「杜玫這事，真不可能是真的。」

  葉秋想了想，說：「可是你那晚，真的沒有回來。你走的時候帶走了臥室的鑰匙，我給你打電話，是杜玫接的，她說你在洗澡。後來給你發簡訊，你也沒有回。」

  肖肅的表情變了變。

  葉秋很平靜的說：「然後那個晚上，我在客廳裡面坐了一夜，沒有空調，也沒有被子，挺冷的。」

  「杜玫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你有打電話過來過。」肖肅皺著眉道，「我出來時，手機就被她從十六樓掉下去了。」

  葉秋有意無意的說，「那挺巧合。」

  肖肅經她這麼一提醒，才想起來，那天自己很奇怪，明明喝得不算多，卻醉的很快。

  世界上哪有那麼巧合。

  葉秋瞭然道：「看樣子，應該是杜玫設計了你。不過要是是她設計你，可是真的有孩子了，你打算怎麼處理？」

  肖肅有些艱難的說：「葉秋，不可能的，要是真發生了什麼，我不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

  可是他心裡也堵得厲害。為什麼她一點反應都沒有，別人有了他的孩子，她怎麼會一點都不難過？

  肖肅有了個更加心驚的想法，他這麼在意葉秋的看法，可能……

  「葉秋，我敢保證，這個孩子跟我沒關係。」肖肅道。

  他想過去抱一抱她，她卻避一避，道：「凡事不要說的那麼絕對，等結果吧。」

  肖肅也不好再說什麼，因為他自己也是個拿結果說話的人。

  不過葉秋雖然躲得過一下，但不可能一直躲得過。她晚上睡覺的時候，還是被肖肅給抱住了。

  葉秋順從的縮進他的懷裡，摸了摸他的頭髮。

  其實肖肅這個人，到底還是有些缺愛的，她對他好，所以他就一點一點的主動走進她。

  不知道他會不會後悔。

  「肖肅，就算你被設計了，孩子也是你的。」

  肖肅卻說：「葉秋，我喜……」

  她說：「有什麼事明天說吧，我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