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肅這個人，二十多歲是怎麼樣的，葉秋清楚，也知道他折磨人的手段，所以她害怕。

  小亮卻仿佛自己看見了救星，連忙對肖肅說：「老闆，葉秋和陳助理有一腿。因為我得罪了葉秋，所以陳助理把我所有的工作，全部都安排給了小亮，就連定下來的任務，也被葉秋給取代了。」

  陳助理氣她滿嘴胡言亂語：「你那個任務，要是葉秋在，那肯定是葉秋的，只不過她這段時間不在，才暫時給了你。至於為什麼其他工作安排給小劉，那是因為你不是在茶水間裡又說葉秋被老闆包、養了，又說葉秋被甩是應該的，還扯上葉秋人品，我這才給你點警告罷了。」

  小亮眼神有一刻的閃爍，可她很快就想起茶水間裡面是沒有監控的，反正是空口無憑的事，她否認就是了：「我沒有。」

  陳助理更加生氣了，沒有想到自己一手帶出來的人，竟然是這樣的人渣，他猛吸了好幾口氣，才算平靜了一點，道：「老闆，我跟葉秋之間，你再清楚不過，怎麼樣都不可能有什麼關係啊！」

  小亮也不甘示弱道：「老闆，有句話還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肖肅看著葉秋，她淡定的跟自己不是當事人似的。如果不是他清楚陳助理對家裡那位有多忠心，指不定他還真要誤會了。也不知道到了那種真說不清楚的地步，會是怎樣一副畫面。

  或許她可能就做不到這麼淡然了？

  可他也只是想想，今天這事，他總是得處理乾淨的。

  肖肅冷冷道：「的確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陳助理臉色猛地一變，而小亮眼底卻帶了笑意，那是一種得逞的笑容，她得意的看著葉秋，那種眼神讓一旁跟這事不相關的小劉都皺起了眉。

  「老闆，公司裡面，怎麼可以出現這樣的潛規則，葉秋怎麼樣，都是不能繼續再待下去了。」她不動聲色的抬出杜玫，「何況，杜小姐應該也不希望這種女人出現在你身邊吧？」

  肖肅目光又冷下去一分，他沒什麼語氣的說：「這種女人是哪種女人？」

  「就是不潔身自好。」小亮提示道，「葉秋出差那次，不就出現在您房間裡了？」

  肖肅冷笑了一聲，仿佛陳助理道：「把她給我辭了，吩咐行業內誰再用這個人，就是跟我過不去。另外，這樣的人品，下去好好查查有沒有私自挪用公款給自己置辦東西。」

  小亮整張臉在一瞬間就變得慘白，每次出任務，她的確是會用公司的錢，如果真要徹查的話，她肯定是要坐好幾年牢的。

  她上前抱住肖肅的腿，顫著聲音說：「老闆，您該懲罰的人是葉秋，做錯事情的人是她和陳助理。」

  小亮連這話都有偏見，既然做錯事的人是兩個，怎麼到了懲罰，就是葉秋一個人？她的目的性太明顯了，就是因為嫉妒，就想讓葉秋不好過。

  葉秋就站在一旁看著，聲音更加無奈了：「我有什麼錯？」

  「你跟陳助理私相授受，搶我資源！」她惡狠狠的說。

  「先說你覺得我和陳助理有什麼，請問你有證據麼？」葉秋笑道，「倒是你被查出什麼，那就是真的有證據了。再說了，什麼叫搶你資源？你是公司的老闆麼？資源是公司的，上面愛怎麼分配，是上面的事，你一個替人家打工的，安安分分做事就是，哪裡來的資格，覺得一切都是你自己的？」

  她的邏輯分明，不知道是說給她聽的，還是說給旁邊那些人聽的，殺雞儆猴。

  可是葉秋脾氣這麼好的人，怎麼可能會做出「殺雞儆猴」這種事？大部分人還是覺得，她這就是在跟小亮講道理。

  畢竟大家只是不說，公司上上下下那麼多人，哪個不覺得小亮平時行為就太過蠻狠，並且趨炎附勢。最開始葉秋來的時候，她聽說葉秋和向徑關係好，所以對葉秋那叫一個和氣，後來威脅到自己利益了，她就開始到處造謠葉秋了。

  能進這個公司的，辨別是非的能力不是沒有。當然也不可能所有人都相信小亮的緋聞，只不過大多數時候，大家不願意跟小亮這種人起衝突，得罪了小人，那日子可是會非常不好過的。

  小亮聽得臉色更加白了，她突然回過神來，物極必反，是她太愛出頭了，就算沒有今天的事，陳助理也肯定會打壓她的。

  再想起陳助理負責查她的事，她突然有了一種要完蛋的錯覺。

  小亮淚流滿面，對葉秋道：「對不起，我不該這麼說你的，我也是一時之間沒有想明白，我們也算是朋友，葉秋，你原諒我，幫幫我吧！」

  「……」大夥都挺無語，沒有想到這個女人的臉皮厚到了這種程度。

  葉秋往後退了一步，淺笑道：「雖然我很想幫你，但這樣的事，我怕是做不了主。」

  小亮再朝她伸手，都被她敏捷的給避開了。

  陳助理的辦事效率，那是出了名的快，不一會兒，他就把自己查好的結果給帶過來了，只不過臉色有些沉重。

  他把報告遞給肖肅，那上面小亮的差旅費，竟然高達七位數，恐怕連肖肅自己，在出差方面花的錢，也沒有比這多多少。

  肖肅把結果丟在了小亮臉色，淡淡道：「自己好好看看，可別狡辯又說冤枉你了。另外，下午找警方過來，把這事給解決了。」

  小亮慘烈的哭出聲來：「老闆，求求您別這樣做警察一來，我這輩子就算毀了。我還這麼年輕，怎麼可以坐、牢呢？」

  肖肅置若罔聞，只看著葉秋，「要怎麼解決，你看著辦。」

  所有人都在猜葉秋下一步會幹什麼，照例說，一個這麼敗壞自己名聲的人，誰都會希望給對方點教訓，讓她知道自己是不好惹的。

  葉秋人再好，也不可能好到還願意放過人家的地步吧？

  可她還真好到了這種地步。

  葉秋想了會兒，說：「要不讓她把錢還了，就算了吧。」

  肖肅有些驚訝的挑了挑眉：「你確定？」

  「得饒人處且饒人，不是麼？」她淺淺的笑。

  他都說了這事交給葉秋處理，她都做了決定，他也就不干預了，「那就這麼做吧。」

  很多人覺得葉秋好，也有覺得她好過頭的，但沒有一個人，覺得她人品不好。

  小亮這回是真的感謝葉秋。

  她搬著東西離開前跟葉秋道謝，後者彎著嘴角，說：「不用謝我。」

  小亮頓了頓，總覺得這個笑容有些意味深長。

  她沒多想，帶著她的行李，落寞的走了。

  葉秋看著她離開，默默的收回視線，她走到角落裡跟向徑打了個電話，然後重新回到了位置上。

  四點整。

  肖肅走過來敲了敲她的辦公桌，道：「走吧。」

  葉秋點點頭，兩個人離開。

  肖肅在車上沉聲道：「對傷害過自己的人，沒必要心軟。」

  葉秋笑了笑，沒說話。

  當天晚上，肖肅似乎有一點那方面的心思，可葉秋避開了，「睡了。」

  本來就已經很久都沒有吃到過肉了，他實在提不起好臉色，可因為葉秋剛回來的關係，他不得不緩和了語氣：「你這次走，是不是又生氣了？」

  葉秋說：「沒有。」

  又問，「杜玫的事，算是徹底解決了麼？」

  「那個男人那邊，已經解決的差不多了。」肖肅琢磨了一會兒，說，「杜玫家裡應該也會幫忙，替她解決一些事。」

  她的父母，本來就不太瞧得上男人，現在自己女兒受了委屈，當然不會放過人家。

  葉秋想，既然她的父母都有能力解決這件事，那他這上趕子去幫忙，算是什麼意思？

  肖肅可能還是低估了杜玫在他心中的地位。

  葉秋道：「算了，先睡吧。」

  肖肅見她興致缺缺，本來有些話就埋進了肚子裡，不打擾她了。

  等到第二天去公司，小亮就拉著葉秋說：「小亮的事你聽說了嗎？」

  「小亮怎麼了？」葉秋皺著眉問。

  「昨天晚上，她被人打了，一條腿幾乎都要廢了，據說是她平常跟施家的老闆不清不楚的，昨天老闆娘知道了這事，施總老婆性格有多火爆，大家不是都心知肚明麼？」小劉道，「所以她就直接找了一伙人……，小亮現在還在醫院裡住著呢。」

  葉秋想了想，說：「你們打不打算去看她？」

  「沒什麼可去的，本來也就是同事，連朋友都算不上。」小亮說，「葉秋，真為難你了，她都那麼對你了，你還這麼替她考慮。不過她有這個結果，是她活該，只能說惡有惡報吧，誰叫她心術不正呢？」

  葉秋無奈的嘆口氣：「報應這東西，總不可能是真的吧？」

  她比較相信，事在人為。

  她們上班上了一會兒，就有一個女人上門來了，著裝精緻，身上整套服裝下來，估計不少於百萬，點名道姓要見肖肅。

  已經有人去告訴肖肅了，葉秋笑著說：「太太，先坐一會兒吧。」

  那女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我認識你，你比杜玫好多了，那姑娘眼高手低，成不了什麼大事。」

  小劉在葉秋背後小聲的提醒她：「這個是施太太。」

  也就是昨天晚上連夜料理了小亮的那一個。

  葉秋不動聲色道：「施太太，是來解決小亮的事的？」

  她冷冷的哼笑兩聲：「這女人心術不正，小小年紀，就敢整么蛾子。我家男人跟她逢場作戲我也就不計較了。可是背地裡竟然慫恿我男人跟我離婚好自己上位，我懶得出面管教而已，還真以為自己算個什麼玩意兒了？總得給她點教訓，好讓她知道，什麼叫禍從口出。」

  葉秋沒說話，小劉可是無比的贊成，小亮可不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麼？明明就是個普通人，缺非要自命不凡，能有什麼好下場？

  這次好了，所有人都知道這小亮，成天到晚說人家小三，結果自己才是企圖破壞人家家庭的那個。

  好在原配厲害，直接撕開她虛偽的嘴臉，讓她的醜事直接擺到眾目睽睽之下。

  一時之間，大夥難免有點感慨，有句話有幾分道理，自己是什麼人，看誰都跟自己像一類。愛炫富的，人家曬個包就覺得人家炫富，指不定人家心裡，只是因為包的顏值高，更大家分享而已。

  「好了，不跟你們聊了，我進去找肖肅。」施太太說，」我的事，得跟他談。」

  沒等肖肅請人，她就進了他辦公室。

  施太太一向是風雷厲行的主，也不客套，直接開門見山說：「肖總應該知道我這次過來有什麼事。我也沒有什麼願望，就指望您能替我了卻這個心愿了。」

  肖肅琢磨了一會兒，拿起手邊的電話，對陳助理吩咐道：「叫葉秋進來。」

  幾分鐘後，葉秋來了，關上了門。

  施太太了悟的挑了挑眉，視線在兩個人身上來回穿梭，有點意味深長。

  肖肅淡淡道：「小亮先前得罪了葉秋，所以我把她交給了她處理，葉秋最後放了她，這件事決定權在她手上。」

  施太太這次來，肯定是想要小亮的那些罪狀的。

  她這一類人，要麼懶得跟你計較，假如要計較，那估計就是把人往死里整。

  而施太太知道這件事，也沒有任何需要探究的，昨天公司這麼多人看見，回家跟家裡人說說這件事，一傳十十傳百，傳到施太太耳朵里，也是正常事。

  至於為什麼偏偏湊巧是昨天，如果跟她起矛盾的人不是葉秋，他或許會懷疑是被動了手腳。不過換成葉秋了，肖肅就沒有那麼懷疑了。比起是葉秋，更有可能是小亮混不下去了，所以昨天去找施先生謀出路。

  施太太哪裡聽不明白肖肅剛剛說的那句話？無非就是，她得徵求葉秋的同意。

  於是她直接就把視線移定格在她身上，後者無奈的嘆口氣，「施太太，何必要做到這一步。」

  「葉小姐難道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嗎？」

  葉秋就這麼跟她對視，最後到底還是妥協了，她看著肖肅的目光閃了閃，說：「小亮既然做錯了事情，那就應該承擔責任。比起我，她更加對不起施太太，所以還是讓施太太來決定，怎麼處理小亮的事吧。」

  肖肅本來就是等著葉秋的意見，她都這麼說了，他肯定就不會為難，直接聯繫了警方，把證據都交了。

  施太太終於露出幾分真誠的笑意來：「我先在這裡謝過肖老闆了，以後要是遇到什麼事，我一定盡我所能，看有沒有幫得上忙的地方。」

  她很快就走了，肖肅卻將她喊住，葉秋沉思了片刻，道：「還有什麼事？」

  肖肅猶豫了一會兒，有些頭疼的說：「等會兒杜玫可能還會過來。」

  葉秋頓了頓，溫和的說：「我知道該怎麼處理。」

  杜玫也果然在肖肅的預料當中，午餐時間，她果然拎著飯過來了。

  葉秋道：「肖肅在辦公室麼。」

  杜玫沒有料到她竟然會主動開口跟自己說話，因為她覺得，她對自己肯定是敵視的，頓了頓，才矜持的點了點頭，往辦公室走去。

  小劉遲疑的問葉秋說：「你跟老闆熟，知不知道老闆跟杜小姐到底複合了沒有？」

  雖然肖肅昨天有說沒有關係，可杜玫天天這麼送飯，讓人不多想都難。

  葉秋笑了笑：「你怎麼認為的？」

  「怎麼著也是在搞曖昧吧？不過也不一定，老闆跟你處著的時候，我也覺得你們有cp感，可你否認了。」

  「那估計就是在曖昧吧。」葉秋的視線從辦公室里收回來，道，「先不說了，我還要跟張總監出門呢。」

  ……

  肖肅看見進來的杜玫時，臉色直接沉了下來，冷著聲音說：「不是說過，你不准再來了？」

  杜玫有點害怕他的冷臉，卻還是強迫自己咬著牙道：「我說過，我不會放棄你的，不管怎麼樣都不會。我會讓你重新喜歡上我，願意和我在一起！」

  肖肅只覺得她把選擇性失聰演繹到了極點，他說過幾次，對她的感情不是愛，也從來不吃回頭草，可是她一直當作沒聽見。

  他連開口都懶得，直接聯繫杜玫父母，道：「杜先生，麻煩把你的女兒從我這裡帶回去。」

  杜玫沒有料到他會有這樣的操作，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隨後很快就撲了上來，想把他的手機搶走。

  但這也無濟於事了，肖肅最後一句「您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在大庭廣眾下丟人現眼」，已經說完了。

  杜老先生是個極其愛面子的人，聽到這話，氣的喘了好幾口氣，他都女兒，真是三番兩次害他出醜，連連丟下手機趕過來。

  」肖肅，你為什麼一定要把我的好心踩在地上呢？」她又開始掉眼淚，「我杜玫從小到大什麼沒有，我身後有多少人排著隊想追我，我全心全意對你，還不夠麼？」

  肖肅氣急，反而涼涼的笑了笑。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不可理喻的人，她在他眼裡可沒有她說的那麼高貴與專情，什麼時候這種強加在別人身上的專一也可以稱之為愛情了？而且，杜玫對他可沒有那麼喜歡，頂多就是認為他是一個有權有勢，「不錯的丈夫」罷了。

  杜老先生趕過來時，看見的就是自家女兒匍匐在人家腳前的畫面，一時之間又心疼又生氣，只是面前的人是肖肅，他又不好太過刻薄，畢竟這幾年的生意，肖肅都在照顧著他。

  他氣到最後，只能上去給了杜玫一耳光，兇狠的道：「誰准你出來丟人現眼了？」

  杜玫無聲的哭泣：「爸爸，你替我勸勸肖肅吧。」

  杜老先生沉著臉不說話，他當然也不捨得浪費肖肅這麼好一個女婿，但他是男人，自然更加了解肖肅現在的心思，男人絕對不會喜歡一個讓他煩躁的女人。所以就算他有心幫忙，那也不是現在。

  他扶起杜玫，一邊對冷眼旁觀都肖肅道：「肖先生，還是感謝你伸手幫了小女一把，改天一起吃個飯吧。」

  肖肅收回目光，有點不耐煩，淡淡道：「不用。」

  杜老先生怔了怔，嘆了口氣，帶著杜玫走了，後者在人多的時候，倒也不鬧了，只是無聲的掉眼淚。

  看得公司里的一票人是面面相覷。

  肖肅原本是打算好好看看文件的，被這麼一折騰，是半點心思都沒有了，直接把文件砸在了桌面上。然後冷冷的站起來，又冷著臉色走出了辦公室，卻發現葉秋的位置上空空蕩蕩。

  他的躁意更加明顯了一點，料峭道：「葉秋呢？」

  「剛剛跟張總監出任務去了。」小劉戰戰兢兢的回答。

  肖肅道：「是誰放杜玫進來的？」

  「是葉秋。」小劉更加小聲了，「本來我打算進去通傳你一聲，但葉秋直接跟她說您在辦公室里。」

  肖肅一怔，突然有點想抽菸了，可是這裡是辦公室，他是老闆，更要起到帶頭作用，所以沒有實質性的舉措。

  葉秋說，她知道該怎麼做。

  如果這就是她所謂的做法……

  肖肅有點不太舒服，他不知道葉秋是從哪裡看出來，他對杜玫有意思。其他人這麼以為就算了，他也不是很在意流言蜚語，但是她怎麼可以這樣以為？

  怕是這當中，還發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

  肖肅的眉頭，終於在這一刻，清晰的鎖了起來。

  不管怎麼說，葉秋這種類似於撮合他和杜玫的行為，讓他很不爽。

  ——

  ……

  葉秋也是在來了現場才知道，這次談生意的對象，是石原的朋友。

  這個朋友，跟肖肅向徑一派關係疏遠，當初妥妥的向昀黨。這次好不容易跟肖肅這邊搭上關係了，不管最後成還是不成，都挺重視的，所以自己親自過來不說，還把石原也一起喊了過來。

  幾個人聊了一會兒施太太最近的八卦，然後石原的視線就開始若有似無的往葉秋身上掃了。

  氣溫越來越高，葉秋早就換上了裙子，雖然搭的是平底鞋，但是也有幾分味道。

  「似乎你很少穿高跟鞋。」石原找到了話題，順利切入。

  葉秋笑道：「腿不習慣，而且，也沒有哪條規定，女人就必須穿高跟鞋。」

  肖肅的視線又在她身上打量了一遭，道：「但你這雙腿，適合高跟鞋。」

  葉秋現在已經不受制於石原了，最開始她不反抗他，只是因為生意，現在肖肅絕大部分情況下，都會滿足她的條件，所以自然不害怕面前這位花花公子。

  雖然她脾氣好，但也不喜歡聽這種有點曖.昧的話，語氣倒是一如既往的緩和：「石先生剛才也聊了不少施太太有關的話題。」

  石原是個情場老手，摸得最透的，就是女人的想法，蕩然知道葉秋這話是什麼意思，無非就是警告他，小心他的太太也這樣。

  可他家裡那位才不會這樣，人家多看他一眼都懶得，怎麼可能還有心思來管他在外面怎麼樣？他就算私生子好幾個，那位都不一定有反應。

  石原突然就沒了興致，但還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葉秋聊著，「杜玫回來了，跟肖肅相處得也還算不錯。」

  「我知道。」

  「葉秋，我有點搞不清楚你，你對肖肅，就一點那方面的心思都沒有？畢竟也是舊情人不是？」

  這讓這張總監都有些驚訝，公司里的事他都聽說了，沒想到葉秋跟自家老闆還有一層舊情人的關係，不過他懂得在公司里混就得裝傻，他會當什麼都不知道的。

  葉秋沒有回答，反而把話題重新拋回到了他身上：「石總既然心裡還有家裡那位，就應該收斂收斂。女人也不是那麼難哄的，而且，她這麼多年都沒有跟你離婚，說明心裡應該還是有你的。」

  「誰有她了？」石原仿佛聽了天大的笑話，語調激烈，敗了興致，終於不搭理葉秋了。

  剩下的時間，就是喝點酒，再談點小生意。

  對方果然還是想在肖肅面前改善下形象的，雖然條件有點苛刻，不過對方還是滿足了張總監的要求。

  合作非常順利。

  「那我們就先告辭了。」再有一個握手，合約就算完成，收工走人。

  可後半段一直沒有開口的石原反而開口喊住了人：「葉秋，你先別走。」

  「還有事嗎？」

  石原突然變得支支吾吾起來，道：「就是談點事。」

  葉秋掃了他兩眼，轉身對張總監道：「你先回去吧，我幫石總解決一點問題。」

  張總監還有不少任務，自然不可能耽擱下去，而且看情況葉秋跟石原也是熟的，人家老朋友見面，他也不方便怵在這兒，於是點了點頭。

  包間裡就只剩下葉秋和石原了，以及一些凌亂的酒瓶和菜餚。

  石原有些難以啟齒，他從來沒有問過這方面的問題，所有人也沒有在意過這個問題，可是葉秋今天勾起了他想跟別人提起這件事的欲望，他輕輕咳了咳，還是開口了：「你說，她幾年都沒有跟我離婚，說明她心裡有我？」

  葉秋就知道，他想問的是他太太的事，從他剛剛突然就沉默了下來，她就了悟了不少。

  「一般來說，女人真的對一個男人死心，她肯定會離開的，不會留下。」葉秋說，「除非她喜歡你的錢。」

  石原反駁道：「我太太家跟我家不相上下，她有什麼可圖我錢的？而且人家長得好看，也不圖我的色。如果她心裡真的有我，那她是圖我什麼？」

  其實石原也是長得算非常好看的那一類，不說校草，那也是班草級別的，可葉秋發現他在她太太面前，似乎有些自卑。

  恐怕石原在外面這麼花，女人一個接一個，是在變相的在他太太面前找存在感。

  不過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葉秋覺得他還挺幼稚的。

  石原在這個話題上，像是變了一個人，唉聲嘆氣道：「我太太最開始的時候，喜歡的是我哥哥，不過我媽希望她嫁給我，她們家那邊需要的也只是個聯姻，我跟我哥也沒有什麼區別，所以就同意了。她是那種挺冷漠的人，也沒有反駁，最後就這麼嫁給我了。」

  葉秋說：「你怎麼直到她喜歡的是你哥哥？」

  「很多人都這麼說，他們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而我小時候在國外，第一次見到我老婆，是在十四歲的時候，她那會兒就掃了我一眼，連招呼都沒有跟我打。」

  石原的太太，叫白頤，年長他幾歲。

  石原從高中到大學畢業這幾年裡面，家裡人對她和自己哥哥石穩的事，根本不避諱，直接都是叫白頤為石穩的女朋友。

  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白頤這麼優秀的姑娘，石原母親也眼紅，於是最後設計，讓石穩跟別的女人發生了關係，最後白頤落到了他手裡。

  石原從小一直不清楚，在自己心裡，白頤算是個什麼樣的存在。他只知道自己每次回家，看到她時都忍不住多看她好幾眼，也總是想找話題跟她說話，可是她永遠都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

  到結婚那天也是。

  他難受極了，所以新婚之夜，去了人家那裡睡，不過倒是很自覺的什麼都沒有發生。然後對人家說：「我可一點不喜歡白頤，家裡逼的。」

  「人家也不喜歡你啊，人家喜歡的是你哥哥。」

  石原心裡堵得慌。

  所以身邊的人都開始給他介紹，他盛情難卻。

  漸漸的，他們之間的交流就越來越少，石原就算死在外面了，她估計也不會自己來領屍。

  葉秋聽了，只覺得更加無奈：「那你覺得，她要是一點不喜歡你，難道就不會跟家裡商量，去找其他人家嫁了嗎？據我所知，他們白家，也不止一個女兒，要聯姻，換一個女兒嫁給你也可以。」

  葉秋說：「她有沒有讓你覺得受寵若驚的時候？」

  石原乍一想，覺得沒有。正準備搖頭，腦子裡卻靈光一閃，最開始剛結婚的那一年，他每次喝過酒以後，她都會替他換好睡衣，然後給他煮醒酒茶，還會難得的跟他閒聊幾句。

  本來他不覺得這有什麼，可突然一想，卻覺得她好像特別有耐心，可是她平常並不是這麼有耐心的人。

  肖肅頓了頓，臉上開始放鬆下來，可隨即，又愁眉苦臉起來：「可是我冷落了她這麼多年，我要怎麼辦？」

  「起碼好好認個錯，外面的關係都斷了，然後安分一陣，時不時送個禮物吧，也不要太激進了，不然太假。」葉秋說著說著，情緒有一瞬間的冷意，不過隨即又恢復過來了，她總結說，」簡單來說，就是得讓她看到你的誠意。」

  ……

  肖肅看到張總監時，卻並沒有看見葉秋的身影。

  本來因為今天她放杜玫進他辦公室，他還打算跟她談談，沒想到她根本就沒有回來。

  「葉秋呢？」他沉聲問。

  張總監道：「今天在外頭，碰到了石原，他跟葉秋打算聚一聚，所以就沒有回來了。」

  石原是什麼樣的貨色，沒有比肖肅再清楚的了，他對葉秋有想法，肖肅也是清楚的，這樣一來，他難免臉色冷淡了幾分。

  張總監想起今天聽到的八卦，識趣的報了地址。

  肖肅琢磨了一會兒，還是有些擔心葉秋會出事，畢竟他有義務保護好她，而他住的地方也在她那，總要在其他地方，給她幫幫忙。

  肖肅去了停車場。

  ……

  「葉秋，今天我是真的非常非常感謝你。」石原真誠的道，「你的建議，我會去試一試，以後估計還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麻煩你了。」

  此刻的石原，半點流里流氣都沒有。

  葉秋笑了笑，道：「每個女人，其實都活得不太容易的，你要對她好一點。」

  石原打算走了，站了起來，不過臨走前跟她說：「我可不可以抱一抱你？你放心，就是感覺今天說了很多，有點激動，沒有其他意思。」

  葉秋今天，可是解開了他很多年的心結。

  她猶豫了一會兒，石原要是跟她熟了，那很多事情就好辦了。她點了點頭：「可以。」

  石原把她擁進懷裡，一遍又一遍說：「謝謝。」

  肖肅剛剛走到門口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葉秋和石原，無聲的擁抱著，兩個顏值都高的人，看上去竟然有幾分登對。

  他眯了眯眼睛，放在身側的手握成了拳頭。

  肖肅心裡堵得厲害，不僅堵，還生氣、難過、憤怒，以及一些不平衡，各種情緒攪和在一起，讓他恨不得進去一腳把石原踢到在地。

  他抱葉秋的時候，她雖然不排斥，可也沒有她抱石原時那麼主動。

  肖肅現在的感覺，有點類似於自己老婆和自己兄弟在一起了的那種崩潰感。

  他有一瞬間疑惑，不清楚自己到底怎麼看葉秋的。

  這個包間有兩扇門，石原很快放開了葉秋，跟她客氣的道了別，然後從另外一扇門那裡走了。

  葉秋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後拎起自己的包，從肖肅這邊的門走了過來。

  她才剛走出來，就看到了沉著臉色的肖肅，他冷冷的看著她：「你跟石原在一起了？」

  「怎麼可能。」葉秋剛要解釋，就被他一把給拉住，肖肅拽的她手疼，把她牽進房間裡，熟稔的鎖上門，顯然這個地方，他來過不止一次。

  葉秋看見他一手拿起個酒瓶，往嘴裡罐，然後過去鎖另外一扇門時，把瓶子摔在了地上。空蕩蕩，都被她喝完了，那瓶酒的餘量還算不少的。

  他又轉身朝她走過來，目光銳利，仿佛變成了兇猛的野獸。

  葉秋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預感，她站起來，飛快的往門邊跑去，可到底是跑不過肖肅的。

  很快葉秋就被他提了起來，然後靠在了冷冰冰的牆上。

  「肖肅，你想做什麼？」

  「你還不清清楚麼？」他冷冷的，「石原是什麼人，你應該不會不清楚，你還要跟他攪和在一起……，既然你這麼不自愛，跟誰又有什麼區別？」

  他的力道瘋狂而又慎人。

  葉秋的眼淚是真的被嚇出來的，她顫著聲音說：「肖肅，你不能這麼做，我的肚子裡有孩子。」

  肖肅頓了頓，她這拙劣的謊言，怎麼可能騙得到他？所以他完全沒有任何停頓。

  葉秋的臉上生出絕望。

  ……

  肖肅在半途，發現了血跡。

  他總算被嚇到了，抬頭才看見葉秋臉色過分的慘白，她已經不掉眼淚了，表情空洞，像具軀體。

  肖肅想起了她剛剛說起，肚子裡有孩子的事，臉色巨變：「葉秋？」

  她說：「聯繫醫院。」

  只有口型，沒有聲音。

  肖肅去找手機的時候，整個人都有點顫抖，又聽見葉秋拼了命才發出的一丁點聲音：「聯繫劉醫生。」

  「別鬧。」到這時候還有這個要求。

  葉秋哽咽的說：「我說，聯繫劉醫生，不然我死在這裡行不行？」

  肖肅心裡一抖，他還是第一次在葉秋嘴裡，聽到「死」這個讓人絕望的字。

  他到底是如來她的願。

  救護車很快就到了，劉醫生匆匆忙忙的趕過來，吩咐一同的護士把人給抬走了。

  肖肅這才發現自己的腿都軟了，額頭上也都是細細密密的汗，他張了張嘴，沙啞的說：「葉秋肚子裡，是不是有孩子？」

  劉醫生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只快步跟上前面擔架的步伐。

  肖肅想跟去，只好勉強自己跟上，最後爬上了救護車。

  一路上，他說不清楚自己到底算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只是後悔今天衝動了，他也不知道，明明只是看到一個擁抱而已，他怎麼會就氣到這種地步。

  而且，他也不應該喝那瓶酒，因為度數不低。

  他說：「孩子到底有沒有？」

  劉醫生不疾不徐的道：「有又怎麼樣，沒有又怎麼樣。肖先生，就算有，你敢保證，那個孩子是你的嗎？」

  肖肅怔了怔。

  劉醫生繼續說：「肖先生，希望你能明白一點，葉秋是單身，她可以開始任何一段感情，你沒權利干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