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喜無力的蹲在原地。

  四處靜悄悄，大冬天的，鳥叫都沒有。一陣風一陣風的刮來，只往她的衣領里鑽進去。

  姜喜冷，心裡更冷。

  「我好不容易生下來的女兒，你憑什麼說帶走就帶走？你就是個強盜。」她譴責他，聲音卻沒有太多力氣。

  因為她跟他搶的機會太渺茫了。

  他要真的不給她機會，她沒有什麼辦法的。

  向徑悠悠道：「最開始出力的不是我？不然你哪裡來的孩子？」

  他憑什麼往自己身上攬功勞？姜喜聲音沙啞的說：「你那是為了生孩子嗎？你是為了自己快.活。」

  「別說的我那麼自私，姜喜，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十次裡面，是不是有九點五次，你自己也樂意的？」向徑說，「咱們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不必把對方說的不入流。」

  她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看上去沒有那麼好欺負，她回去再想辦法，但現在她絕對不想繼續再待在這裡了。

  向徑不僅要搶走她的女兒，還要氣她，她是傻了才留在這裡繼續受氣。

  姜喜接著往外走，整個人透露出「生人勿近」的氣息，走到車門旁邊時，被向徑一把往回拽：「你要去哪？」

  「不要你管。」

  她掙脫幾下，偏偏動不了，警告他：「你放開。」

  「咱們事情還沒有談完。」向徑說，「談完了，我就放你走。」

  「有什麼可談的？你霸王條款都列好了，有我談的餘地嗎？你乾脆逼著我認了就是了。」

  向徑掃了她幾眼，倏地笑了，再往後走一步，姜喜被他拉著，也不得不跟著他一起往後走去。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不緊不慢道：「我還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了，你起碼也有點長進，怎麼不跟我死磕到底？」

  姜喜還不是怕小甜甜夾在中間受傷。

  她這一刻，想法又改過來了，孩子爸果然是一個沒什麼用的角色。

  可是她沒辦法後悔，因為找上black醫生是註定，向徑不管怎麼樣，還是會看到親子鑑定書。

  姜喜實在是太不想搭理向徑了，他又不放人，兩個人就站在車旁僵持著。

  「是誰說的，當初第一個孩子跟我姓，當我們姜家人？」她反問。

  向徑將她拽到跟前，緊緊貼著，散漫的說：「你當初要是不騙我，我是這麼想的，現在我受到過欺騙了，改主意了。」

  姜喜回嘴說：「我要是不騙你，小甜甜根本就生不出……」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蘇蓉的聲音就響起來了，「阿徑，你在做什麼？」

  她只看見向徑不容拒絕的拽著姜喜的手，臉上的表情說不上來是什麼，有點諷刺，又有點戲弄，甚至還有捉弄，總之不是一個體貼男人會露出來的表情。

  反觀姜喜，臉色慘白，眼睛微濕，此刻呼吸不平穩，顯然情緒不穩定。

  蘇蓉今天剛剛見到小甜甜，很感激姜喜生下這個小孫女，這會兒心也是偏向姜喜的，她難得語氣嚴肅了點：「你放開喜兒。」

  向徑的視線慢悠悠的從姜喜頭頂飄過，拽著她的手在她掌心摳了摳，最後倒是順從的放開了她。

  姜喜立刻往後退了好幾步，警惕的盯著向徑看。

  蘇蓉也看著向徑，「喜兒這麼好一個姑娘，你也捨得欺負？阿徑，上次咱們可是好不容易把喜兒騙回來的，等會兒要是再氣走了，媽覺得那是你活該單身。」

  她把喜兒拉到自己身後來，嘆口氣：「果然你還是遺傳了你爸，一點不站在別人角度替人家著想。」

  向徑的視線還是若有似無的停在姜喜身上，最後「呵」了一聲。

  也不知道他是哪裡來的底氣諷刺的。

  姜喜說：「阿姨，我想帶甜甜回去。」

  蘇蓉今天已經打算好了要甜甜跟自己睡，但「兒子兒媳」吵架了，她身為一個開明的婆婆，也就不太好拒絕了。

  「好，阿徑這邊，阿姨會好好收拾他，明天讓他上門道歉，今晚你帶甜甜回去好好休息。」她拉著姜喜的手溫和的說。

  姜喜下意識的看向向徑，見他眼神涼颼颼的，立刻不再看他了，進屋去找小甜甜。

  彼時向父正抱著小甜甜哄，小娃娃非常會討好人，惹得向父一笑一笑的。

  姜喜抱走小甜甜的時候，向父皺了皺眉：「不留下來住了？」

  「不了。」

  向父琢磨了一會兒，或許是因為自己的態度不夠溫和？畢竟他以前不太看得上姜喜，這極有可能讓她對他沒什麼好印象。

  向父看了眼水靈靈的小甜甜，道：「下次過來玩。另外，向徑要是做什麼過分的事了，你可以來找我。」

  姜喜：「……」

  她客氣的點點頭，抱著小甜甜回到車上，途中路過向徑，她一眼沒看他，倒是懷裡的小甜甜歪著頭跟他道別。

  姜喜是巴不得早點離開，車子開得飛快。

  蘇蓉太捨不得自己的孫女了，眼巴巴看了半晌，等車子都沒影了，她才收回視線，朝向徑抱怨道：「你今天又對喜兒說什麼了？」

  向徑淡淡道：「告訴她我要把喜兒接過來養。」

  「你們一起的，接不接過來有什麼關係？」

  向徑皺了皺眉，最後坦白說：「我們沒有一起。」

  蘇蓉表情立刻嚴肅起來，「你還惦記施家那個女兒是不是？我告訴你，人家都已經結婚了，你不要給我做出一些見不得人的事。」

  她又想起自己的小孫女，語氣也不好了，「喜兒有什麼不好？」

  向徑說：「她沒什麼不好。」

  「那你要去惦記人家老婆？」

  他沒什麼含義的笑了笑，「你以為是我在挑剔她？是她在挑剔我呢，人家現在，看不上你兒子。」

  蘇蓉這下驚訝的張大了嘴，以前姜喜有多喜歡自己兒子，她是清楚的，哪怕再恨，也狠不起來。說不喜歡了，她甚至有些不太相信。

  向徑沒有再說話，轉身回了房。

  蘇蓉想，可是也不對，她也不覺得向徑有多失落，該不會是兩個人互相看不上吧？

  她有點發愁了，那她孫女要怎麼辦呢？

  ……

  姜喜帶著小甜甜回家，先給她洗了澡。

  水有點燙，小甜甜嗚咽了一聲。

  姜喜驚訝又欣喜的說：「甜甜，你可以發出聲音了。」

  娃娃頓了頓，再張張嘴，又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姜喜安慰道：「沒事的，肯定過幾天就好了，現在剛剛開始而已，咱們不要急。」

  小娃娃今天來回奔波，有點累了，洗完澡，姜喜就讓她去睡覺了。

  她走出房間，下了樓，譚雯此刻正坐在沙發上，朝她道：「今天向徑那邊跟你說什麼了，你心情這樣差？」

  姜喜靠在她的肩上，有些心累的說：「向徑的意思，是想把甜甜帶回向家，戶口落在季家，他肯定是不願意的。」

  譚雯順著她的長髮，沉聲道：「向徑的想法其實沒錯，對你來說，季家算你半個家，甜甜當季家姑娘，你肯定是沒有什麼意見的。但季家在向徑眼裡，是半點關係都沒有的，所以他肯定不願意讓甜甜在季家待著。」

  姜喜有些不甘心：「可是我養大的女兒，就要這麼送給向徑？」

  「這哪裡是送，小甜甜去哪裡，都是要喊你一聲媽的。向徑那邊也絕對不會虧待她，何況，向式智能醫療器械是出了名的，認識的專家也多，black醫生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別的不說，跟著他，甜甜的病肯定要恢復得好上許多。」

  姜喜不做聲了，一面認同，一面又反對。

  而向徑再次出現在季家，是在三天以後。

  姜喜往後退，她懷裡的小甜甜卻激動的從她身上下來，撲進他的懷裡。

  向徑把小甜甜拎起來，親了一口：「乖乖，想不想爸爸？」

  小甜甜拼命點頭。

  姜喜站在一旁，不做聲。

  向徑琢磨了一會兒，說：「我帶甜甜出去吃個飯，你要不要一起？」

  她給拒絕了。

  向徑點點頭，這就抱著小甜甜往外走，也沒有理會她。

  姜喜想，也不知道蘇蓉要是看到向徑的道歉是這樣的，會不會氣吐血。

  ……

  肖肅是難得來青城。

  他是約好了局的，辣.妹模特，一有盡有，可向徑一進來，往旁邊一掃，就冷冷的說：「下去。」

  模特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還要我說第二遍？」向徑的聲音又降了一個度。

  所有的女人一分鐘之內就撤了個乾淨。

  肖肅的注意力全部在他懷裡的孩子身上，挑了挑眉，「你從哪兒搞來的孩子？」

  向徑介紹道：「我閨女。」

  肖肅愣了愣，低頭下去沒說話。

  「今天叫了這麼多小姐上來，不怕葉秋回去鬧？」向徑隨口問道。

  「我們掰了。」肖肅不太在意的說，「在一起兩年了，沒什麼樂趣了，所以分手了。她最近去姜喜那表哥身邊了。」

  向徑對於這個話題不上心，今天過來，就是為了幫燕遂的事，他人不見了，但向徑答應過的幫他打點的事，還是得做到。

  小甜甜一直看著向徑的臉，很無聊，卻很乖巧。

  肖肅看了一會兒，說：「姜喜生的？」

  向徑「嗯」了一聲。

  「那你家姜喜比葉秋要好多了，葉秋也有了，不過打胎那天，她是拉著我一起去的。」肖肅說，「我就沒看過那麼狠心的女人，要我孩子的命，還要我旁觀？」

  肖肅說：「我當時就覺得這女人太冷血了，所以處不下去，很快離婚了。」

  向徑淡淡說：「你不是早就想離了？外頭那個想上位都等了多久了，你許了人家要娶她的，葉秋這邊就是遲早的事。」

  肖肅沒說話了，最後笑了笑：「也是這個道理，葉秋心都不在我這，我也懶得供著她。」

  向徑有點不耐煩了，這種談情說愛的事，跟他無關，何況他自己那位還搞不定呢，可做不了感情導師。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很快他就找藉口離開了。

  回季家的路上，他給小甜甜買了盒蒸餃，娃娃戳了一個，自己咬了一口，然後剩下的餵給他。

  向徑不餓，但毫不猶豫的張開了嘴，至於上面的口水，被他選擇性忽略了。

  小甜甜歪著頭，眨眨眼：好不好吃？

  其實不怎麼樣。

  向徑卻願意哄著甜甜：「好吃。」

  小娃娃於是又給他喂，餵到最後，一盒全部被他吃了。

  到季家時，姜喜已經往門外看了好幾眼了，老遠看見他抱著甜甜過來，姜喜立刻上前質問道：「你帶甜甜去什麼地方了？」

  「談生意。」

  姜喜臉色不太好：「那種地方，你怎麼可以帶甜甜去？」如果她早知道，肯定是不同意的。

  向徑轉過頭來，上下打量了她好幾眼，解釋說：「我沒叫女人。」

  姜喜一個白眼，誰管他叫不叫？

  「肯定有人抽菸的，你也要喝酒，你醉了甜甜怎麼辦？」

  「我也沒喝酒。」向徑說，「今天見的是肖肅，他……」

  姜喜想起葉秋，問：「他怎麼了？」

  向徑就是不說，抱著小甜甜往裡走，換上拖鞋，然後去接了杯水，餵完小甜甜以後，自己喝了。

  姜喜說：「葉秋呢，她現在怎麼樣了？」

  向徑道：「別人的事，你倒是上心。」

  姜喜不說話了，轉身就走。

  「怎麼這麼點耐心都沒有？」向徑拉住她，「就是葉秋和肖肅離婚了，過段時間，你可能還要再吃一次肖肅的喜酒。」

  姜喜說：「肖肅也這麼渣？」

  「也？」向徑挑眉問，「去掉這個也字，你在說誰？」

  她不說話，本來想聯繫葉秋問問她怎麼回事的，卻見向逕往樓上走。

  姜喜說：「你不准去我房間。」

  向徑果然站住了，跟小甜甜說了什麼，娃娃眼前一亮，飛快的上了樓，不一會兒，拿了一張紙片下來。

  是那個上次他沒帶走的小黑團。

  向徑接過來以後，左看右看，嘖嘖道：「我閨女這畫，乍一眼一看，一般，但仔細瞧瞧，底蘊還是在的。」

  姜喜：「……」

  這層親情濾鏡該有多重。

  向徑估計就是一張嘴，哄的甜甜叛變了。

  小甜甜被誇的開心，姜喜走遠了點，沒有再看這一對父女的商業互夸。

  向徑這一天待的有點久。

  一直到晚上他還沒有回去，姜喜忍不住問了一句：「今天是工作日吧？」

  「嗯，但是我給自己放了個假，有什麼問題麼？」向徑偏過頭來看她。

  這會兒家裡人都回來了，季顧仁又在找他閒聊，姜喜不用擔心他湊過來。

  臨走時，季顧仁要送他到門口。

  向徑想了想，說：「讓姜喜送吧。」

  他肯定是有事要說，姜喜猜測，肯定是甜甜的事，所以她沒有拒絕，跟了出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走到門口，向徑說：「下雨了。」

  一點毛毛雨。

  姜喜也沒有拿傘的意思，不太想跟他待太久。

  她整理好措辭，說：「甜甜的戶口，你確實有理由遷回去，在這點上，我不會說半個字。但是，你得給甜甜找到好的醫生，她不僅僅是聲帶的問題，還有點輕微的獨孤症，你得想想辦法，還有，甜甜最好讓我帶著，起碼這幾年，母愛不能少了她。」

  他就這麼看著她，沒說話。

  姜喜說：「你在我懷孕之前是不是經常抽菸喝酒，不良嗜好害甜甜這樣的？」

  向徑皺了皺眉。

  「算了，提以前也沒有什麼意思。我的話就這麼多，你打算什麼時候帶甜甜去遷戶口，那天我得一起跟著。」姜喜說。

  向徑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頭髮上沾了濕漉漉的雨水，他淡淡說：「這幾天就在想這個？」

  向徑抬抬眼皮：「那天我就是在逗你玩，並沒有真正要爭奪甜甜的意思。不過看你生氣，挺有意思的。」

  姜喜：「……」

  「我要真打算做什麼，一般直接動手，也不會跟你商量。」他頓了頓，道，「還有，我也該和你道個歉，讓你擔驚受怕了這麼多天。」

  向徑這麼做的原因也很簡單，姜喜對著他的時候，臉色幾乎都一樣，喜怒哀樂都不明顯。他不喜歡她在他面前戴著張面具，所以就逗她玩。

  誰知道，還跟以前一樣不禁逗。但她現在還是進步的，直接走人。

  當然，如果那天不是蘇蓉走了出來，姜喜未必成功走的掉。他本來是打算威逼利誘，往床上騙的。畢竟距離上一次也不短了，他又是二十七歲的年紀。

  向徑不縱.欲，但也不太願意虧待了自己。

  她又正好在身邊，他沒有浪費資源的道理。

  哪怕是今天，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想法的，只不過場合實在不合適，小甜甜的教育問題，他得時刻注意。

  姜喜在聽了向徑的話以後，淡淡的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向徑有點摸不准她的意思，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氣根本就沒有消？

  這件事是不太好思考出結果，但向徑醫生倒是找得很快，沒幾天，就聯繫姜喜說找到人了。

  國內最有名的心理醫生。

  姜喜說：「我晚一點就整理東西過來。」

  向徑還在公司，瞅了眼手錶上的時間，離下班還有一會兒，他想了想，還是站了起來，順手拿上了西裝外套，「我正好下班，過來接你們吧。」

  免費的司機沒有拒絕的道理。

  姜喜等到他的時候，正好颳起一陣風，她今天穿著裙子，裙擺被吹起，露出一雙光潔的腿來。

  她抬起眼，就看見向徑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她的腿看。

  這種肆無忌憚的眼神她太熟悉了。

  姜喜拘束的壓著裙擺，飛快的上了車，向徑從後視鏡里看著她，漫不經心的說：「大冬天的，還露腿？」

  姜喜沒吭聲。

  向徑：「剛才我看見好幾個男人都盯著你看，你一個當媽的人，得注意影響。」

  姜喜氣不打一處來，哪裡聽不出來向徑有意無意說她不正.經呢，她忍不住說：「哪裡有什麼人看，在看的人不就是你麼？我都不想說，你最近是有多缺女人？」

  向徑一頓，收回視線，「嘖」了一聲。

  這一聲「嘖」，聽得姜喜面紅耳赤。

  不知道他是在諷刺她高估自己的魅力，還是在嘲笑她是他缺女人。

  向徑身邊，不說花錢的，就連倒貼的，估計也難數清楚。

  她沒有說話了。

  向徑卻對姜喜懷裡的小娃娃說：「甜甜乖，以後得時刻注意著身體，不然垮了有的你累的，這種大冬天穿裙子光腿的，千萬不要學，顯得人品不太好。」

  這指桑賣槐呢。

  姜喜說：」也不要隨便盯著別人看，這就不是人品不太好，是人品有問題了。」

  小甜甜看看開車的向徑，又看看姜喜，沒說話。

  向徑扯了扯嘴角，安心開車。

  這回是住在偏郊區的地方，空氣環境好，也安靜。醫生也早就過來了，包括醫療設備，都已經提起準備好了。

  小甜甜見到這些不認識的人，就開始怕生了，只往身後躲。

  姜喜說：「甜甜不是排斥，她就是跟不認識的人，不會交流。」

  那天向父，也是在甜甜接觸了好久之後才讓抱，但是眼神交流還是沒有的，包括和譚雯，也大部分時候是這樣。

  向徑點點頭，等待著醫生的結果。

  對方表示遇到過很多這種類型的病人，更嚴重的也不在少數，面對這種情況，主要還是得有耐心。

  向徑則是想起小甜甜一開始就對自己的親密，心想這孩子真是神了，對自己的親人竟然能做出這麼準確的判斷，這智商倒是真的高。

  醫生每天要花兩個小時的時間，給甜甜做心理開導。

  這一天就開始了，姜喜就坐在樓下等著，沒過一會兒，向徑也跟著下了樓。

  一般情況下，姜喜跟他的交流不太多。

  向徑也沒有往她面前湊，只坐在了她的對面，隨口問道：「上次不是說我們這邊的戲分完，你就要準備相親了，現在人找得怎麼樣？」

  姜喜說：「這段時間沒什麼空，過一個月，大概就有時間了。」

  「小甜甜你打算怎麼辦？」

  父親擔心女兒，這很正常。

  於是姜喜也耐心的回答了這個問題：「跟我一起過，季家待著也行，如果你不放心，等甜甜稍微大一點，也可以跟著你。我可以脫到甜甜三四周歲再結婚，目前先處著。」

  向徑點點頭，沒有說話。

  幾分鐘以後，她看見他扯了扯領帶，有些不太耐煩。然後他站了起來，似乎要往樓上走，但最後又原路折返了。

  最後向徑還是站回到了她面前，又坐在了她的身側。

  向徑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姜喜今天是化了妝的，側臉非常精緻。

  他思索了片刻，道：「現在有甜甜了，我們是不是應該給她一個幸福的童年？或許我們這幾年可以先在一起。」

  姜喜說：「孩子童年幸不幸福，跟父母在不在一起，沒太大關係，只要父母對孩子的愛不少，孩子的童年不會殘缺的，我們沒必要這麼委屈了自己。」

  向徑沉默半晌，最後點了點頭：「也是。」

  他這回上了樓。

  再下來時，他抱著小甜甜，把孩子給了她以後，說：「走了。」

  向徑不在的幾天，都會給她發消息，問小甜甜的近況。

  這些事，姜喜都會回，其他的，她只會看兩眼。

  比如向徑在高奢店，問她有沒有什麼想帶的，姜喜就能夠從容的回覆：［我買的起。］

  她不知道向徑最近是去做什麼了，只知道他不在。她也是不在意見不到他的，也沒有問起過。

  向徑回來，是在一個星期以後。

  他還是給她買了一個包。

  他說，以後記者問起來，你可以說我經常給你送禮物，不至於心虛。

  姜喜也就收了，反正背不背，是另外一回事。

  「最近是去替燕遂處理事情去了。」他倒是主動開口了，「就是夏行。」

  「他跟趙段怎麼樣了？」

  他淡淡：「沒可能。」

  向徑說：「你身邊的朋友，倒是沒有一對有好日子過的。」

  姜喜沒來由的就想到葉秋，問：「肖肅要訂婚了？」

  她這次反應倒是快，向徑道：「那小姑娘，二十歲好不到，只能訂婚，本來這次，肖肅打算直接結婚的。就在三天以後。」

  姜喜還記得以前他那麼愛葉秋，想不到這麼快就變心了，一時之間有些感慨：「果然感情這種東西，最開始情濃，慢慢就消散下去了。」

  「不要一概而論。」向徑淡淡道，「有些人的感情，是越來越濃烈的，最開始可能沒那麼喜歡，越相處，越喜歡。」

  姜喜說：「那女人對感情，比男人要認真多了吧？渣男就是要比渣女多。」

  向徑悠悠的看了她兩眼，沒有再說話。

  姜喜說：「那葉秋，喜歡肖肅麼？」

  向徑不以為意：「喜不喜歡又怎麼樣，結局不都已經這樣了？」別人的事，何必花那麼多心思去打聽。

  這就是男女之間的區別了，女性生來就比男人要八卦許多。

  向徑的冷血，讓姜喜沒有再搭理他。

  他也沒有打算走，顯然是打算留下來吃晚飯飯了。

  往常季家不會留他，不過在這邊吃飯的次數多了以後，傭人都會順手把他的飯也算上。

  但今天，顯然晚飯是不夠的。

  姜之寒來得突然，事先沒有通知過姜喜，也沒有聯繫譚雯，這讓這對母女都驚訝了。

  姜喜有些熱情的湊了過去，接過他手裡的東西：「你怎麼過來了？」

  她本來都是在郊區那邊待著，今天過來買東西，才順便帶著甜甜回來，沒想到姜之寒竟然來了。

  小甜甜看到這位舅舅，也很開心，本來她是被向徑抱著的，立刻從向徑身上下來，張開雙臂抱住姜之寒。

  「乖乖，來，舅舅好好抱抱。」姜之寒把她一起來，道，「長肉了，也變好看了。」

  小甜甜被誇的有些害羞，縮進姜之寒懷裡。

  向徑抬起眼皮，目光微冷。

  「肖肅的訂婚宴不是在青城舉行麼，我這是過來參加的。」他依舊抱著小甜甜，對姜喜道，「想著去外面住，還不如來這邊湊活幾晚，舅媽不嫌棄我吧？」

  譚雯雖然已經跟姜家沒關係了，但姜之寒還是喊她一聲舅媽。

  「當然沒關係，就當自己家。」譚雯說著話，餘光卻掃了眼向徑，只一眼，就不動聲色的收了回來，對傭人道，「去把房間整理出來。」

  姜喜說：「我本來今晚還要走的，既然這樣，我和甜甜也就留在這邊住一晚吧，平常也沒辦法經常聚一聚。」

  向徑放下了筷子，這一放免不了發出聲音，「啪嗒」清脆的一聲，終於吸引了姜之寒的視線。

  他縮了縮眉頭，那股子徹底的放鬆收斂起來，道：「向總怎麼在這兒？」

  向徑在季家倒是一點都不見外，仿佛就是他自己家一樣，他轉起來，露出放鬆時的慵懶來：「過來接喜兒和甜甜回去的。沒想到今天這麼湊巧的碰上了姜總。」

  姜之寒說：「巧了。」

  然後視線重新回到姜喜身上，和她聊著公司的事情，姜喜問：「你吃過了嗎？」

  姜之寒搖搖頭。

  姜喜說：「那我去給你做碗麵條吧。」

  她倒是勤快非常，不一會兒，果真端出一碗麵條來。季顧仁笑道：「原來喜兒連做飯也會，果然表哥親，才能享受到你的手藝。」

  姜之寒看了她一眼，朝她笑了笑。

  小甜甜也偶爾湊過去吃兩口。

  向徑臉色不太好看：「用一雙筷子，是不是不太衛生？」

  姜之寒頓了頓，姜喜卻說：「沒關係。」

  又對向徑說，「你不是經常也這麼餵？沒什麼事的。」

  向徑的表情冷冷的，那是他的女兒，這能一樣嗎？

  姜喜顯然沒功夫觀察他的變化，等姜之寒吃完飯，又去給他找家居服和拖鞋。

  這次連小甜甜也沒有顧及他，一味的討好著自己的舅舅。

  姜喜盯著他的腳看，說：「這雙拖鞋小了一點，我再去給你找一雙。」

  向徑等姜喜走後，對小甜甜說：「來爸爸懷裡。」

  小娃娃有些遲疑，她想過去，又怕虧待了舅舅，畢竟舅舅是客人，不能受冷落。

  她看了向徑半天，最後還是偏開頭，緊緊的抱住姜之寒。

  姜之寒抬頭對著向徑意味深長的笑了一笑：「向總，別來無恙。」

  這才是，正真的招呼。

  向徑漫不經心的道：「我勸你，還是人清點自己的身份，說起來，你再深情又如何？姜喜還不是永遠不會選擇你？」

  姜之寒的表情變了變，隨後說：「我跟你不一樣，我自己沒希望了，也還是能攪得你沒機會。比如，隨意說兩句你的花邊新聞，或者，介紹幾個青年才俊，我的話，喜兒多少會聽一點。」

  向徑依舊在涼涼的笑。

  「再或者，我告訴喜兒，你又對姜家下手了，就算你沒有做，喜兒會相信誰？」

  向徑走近兩步，踩在他的拖鞋上。

  前幾天，這一雙他在穿。

  「相信你又如何？她給我生了一個女兒。」向徑說，「她連碰，都不給你碰。」

  姜之寒笑道：「你怎麼知道，真的沒有過？或許只是你和喜兒，都不知道呢？兩年時間，她喝醉過幾次，你數的清麼？」

  向徑目光終於徹底冷下去。

  他抓住他的衣領，一個羞辱人的動作。

  姜之寒道：「開玩笑而已，你急什麼？」

  身後的姜喜卻冷聲道：「向徑，你這是在做什麼？」

  向徑微頓，然後鬆開他，替他理了理衣領，心不在焉的說：「我這是，讓某些人有自知之明罷了，對了，你放縱他做什麼？他說起來，也不過是，你們姜家養的一條狗而已。」

  姜喜笑了笑，「他雖然是在替姜家賣命，可他不是工具，他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向總，如果你再做出些什麼傷害我家人的事，我不會放任不管的。」

  概括來說，姜之寒是家人。

  而他向徑，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