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的耳畔,用幾乎寵溺到極致的聲音說:「孟聽絮,這樣也很好,我這一輩子,就寵你一個小朋友。【Google搜索】」
他說得認真,孟聽絮看見他眼眉中的笑意,淡淡的,好像沉溺了滿天的星河
王權站在門口,看著不遠處男人氣場頗深的背影,躊躇半晌,走上前去。
他是代表外貿公司,來見周斯珩的。
後者不久前剛剛收購了一家風投集團,又在前幾天大刀闊斧的進行了變革和重組。
這叫名為shine的風投集團,第一個項目,竟是看中了他們這個沒有什麼名氣可言的小公司。
王權之前還不明白是因為什麼,如今看著周斯珩的背影,算是明白了大半。
醉翁之意,只怕是不在酒。
他那天在玉銜喝得太醉了,也不知道喬夜思和周斯珩之間究竟有什麼過去,偏偏小姑娘一聲不吭的,說什麼也不願意提起。
一時間,王權心中也很是沒底。
但是事到臨頭,他也沒有退路可言了。
要是真的能從周斯珩手中拿到投資,對於他們這個處於發展期的公司而言,是一件大好事。
這一點,毋庸置疑。
思及此,他鼓足勇氣開口:「周先生聽說您找我?」
王權說這話時,還偷偷抬眼看周斯珩。
男人依舊背對著他,眉眼匿在暗色的空間裡,帶著說不出的深邃。
他唇角有疏淺的笑意,此時,一點點加深。
「我聽說,喬夜思在這裡上班很久了。」他轉身,不同於笑容明顯,他眸中的情緒很寡淡,「你們公司要的投資,我可以今天就給到你手上。但是我要的,你應該明白吧?」
他的話語太直白,一點也沒有拐彎抹角的意思。
王權一愣,怔怔的看著他,道:「周先生,您和喬小姐是有什麼過節嗎?」
「我看起來,像是來尋仇的?」周斯珩低笑,斯文的面容笑意懶散。
他睨著說錯話之後弓著背,一臉尷尬的王權,漸漸收了笑意,緩緩道:「我和喬夜思之間沒有過節,我也不是來找她的麻煩的。」
「周先生,您這麼說我就放心了。」王權的神經鬆懈下來,看著周斯珩,賠著笑臉:「那您想要什麼時候和喬夜思見面?」
「今晚吧。」周斯珩微笑著,翩翩溫雅的模樣:「還是在玉銜,你帶著她一起來。」
王權充其量只是這個小小外貿公司的高層,面對周斯珩這樣行業內勢頭正盛的風投集團總裁,只有答應的份。
「好的」王權咬了咬牙,朝著周斯珩鞠了一躬,「周先生,喬夜思才剛剛開始實習,有些地方行事不夠穩重,要是有衝撞你的地方,我替她向你道歉。」
周斯珩沒應聲,漫不經心的看著一臉緊張的王權。
真是可笑,他和喬夜思之間充其量不過就是上下級的關係,對他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對自己道歉?
周斯珩這般想著,眉眼間淡淡的冷色。
他徑直坐到了辦公桌後,抽出了一本文件,細細翻閱著。
王權看著他這個樣子,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周先生您」
「我還有點事要處理,」周斯珩頭眸看向他,鋼筆的筆尖微微高懸,有冷銳的光凝在上面,他似笑非笑:「你要是還有什麼要說的,可以讓喬夜思來和我說。」
王權心下一沉。
他對喬夜思其實是有些好感的,畢竟一個年輕漂亮又充滿朝氣的女孩子,怎麼可能不討人喜歡。
但是周斯珩的話,也是說的再明顯不過了。
他心下滿是不安,強忍著,故作鎮定開口:「周先生,我想問問你,倘若您見不到喬夜思」
「那你們也見不到你們想要得到的,」周斯珩將鋼筆一點點旋上,他臉上有著久居高位的從容,還有對於權勢看得冷淡的輕蔑,「你不是一直想要從你們公司老闆手中得到股份嗎?這件事成了,你的事也會成。反之」
周斯珩笑笑:「反之亦然。」
周斯珩聽見關門聲。
他捏了捏眉心,終究是忍不住,笑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一想到見她,還是忍不住像個年輕人一樣心動。
再度見面,是在玉銜的包廂。
喬夜思白著一張臉站在周斯珩對面,聽見王權的聲音,在她身旁緩緩響起。
他說:「夜思,這次靠你了。」
喬夜思很想問問他,要怎麼靠自己?
可是撞進周斯珩斯文卻暗含著攻擊性的眸光,所有話都噎在了喉中。
她眨了眨眼,緩解了眼眶的酸澀,低聲道:「周總。」
周斯珩幾不可察的挑眉,他的笑意溫和從容,「站著幹什麼,坐下吧。」
有應侍生有序的上菜。
周斯珩沒動筷子,坐在他對面的兩個人,自然也不敢動。
王權的目光在喬夜思和周斯珩之間來回遊弋,臉色不安。
周斯珩指間划過紅酒的瓶身,下一刻,拉過身側的椅子。
椅子和地面產生摩擦,發出聲音。
這細微的聲音在安靜的空間,有放大的趨勢。
喬夜思白著一張臉,看著他。
「過來。」
周斯珩淡淡的說。
王權下意識想要打圓場,「周總,夜思她膽子小」
「我在和她說話。」聲音陡然變冷,很生硬。
王權一下子噤聲。
而喬夜思無措的看著他,沒有動。
周斯珩看著她泛紅的眼眶,聲音溫和下來,「過來,坐到我身邊來。」
周斯珩身上,有很沉鬱的木調香味,不同於他給的人溫和的感覺,香氣的尾調竟是辛辣。
紅酒被倒在高腳杯里,紅到粘稠的顏色,散發出葡萄發酵之後特有的香氣。
「能喝酒嗎?」他聲音在她的身畔,變得很清晰。
喬夜思手攥緊,再鬆開,「可以,酒量很好。」
周斯珩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很淡。
王權坐在對面,忐忑不安的看著兩人之間的互動。
而周斯珩將面前的餐具推到了一旁,他用手撐著額角,眸色幽幽的,看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的喬夜思。
喬夜思喝得很猛,有一種置氣的味道在裡面。
喝完的酒杯,被她『嘭』的一聲放在了桌上。
王權已經站了起來,惴惴的說:「周總,小姑娘不懂事,您別計較。」
周斯珩笑意不減,手點了點桌子,示意一旁的人幫忙加酒。
喬夜思臉色浮現出了不正常的紅,她倒是倔,依舊一言不發的拿起酒杯,打算一口悶掉。
周斯珩看著酒杯裡面的酒液,在一點點變少。
他的聲音懶倦溫和:「思思,我從周氏離開了,你不喜歡那裡,我們以後都可以不回去。」
喬夜思拿著紅酒杯的手,有一瞬間的頓住。但是很快,又是連貫的飲酒的動作。
周斯珩眯眸,眼中清淺的暗色。
「我這些年身邊沒有過別人,」他旁若無人,聲音沒有壓抑克制的打算,他說:「喬夜思,我們結婚吧。」
酒杯不穩,有酒液灑在了白色的衣服緞料上。
喬夜思放下杯子,低下頭想要用手擦。
周斯珩比她的動作更快。
他用自己的西裝袖口,替她擦拭。
紅色的酒竄進纖細的織料里,留下可能去不掉的印子。
周斯珩抬眸,看見喬夜思眼中的無措。
他微微笑著,近乎於縱容的嘆息,他說:「思思,真的有這麼討厭我嗎?」
真的有這麼討厭我嗎?
喬夜思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討厭的從來不是周斯珩,她討厭的是那些年歲中,無能為力的自己
而對面,王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只留下了空蕩的座位。
喬夜思感覺到周斯珩靠近的體溫。
他抱住自己,很用力的抱住。
「你喜歡什麼樣的生活?嗯?」周斯珩在她打算掙扎之前,啞聲道:「我不喜歡周家,我們不回去,你不喜歡涇城,我們可以離開,喬夜思,其實你也喜歡我的,對不對?」
最後這句話,讓懷中一直僵硬不動的女孩子掙扎了起來。
周斯珩察覺到了,不僅沒有鬆開,反而將她抱得更緊。
有一件事,周斯珩沒有同任何人提起過。
那時九月的京大,楓葉漸漸泛黃。
他看見喬夜思站在校門口,對一個向她告白的男生婉言拒絕。
女孩嬌美的面容,帶著細微的哀傷,她說:「對不起,我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了。」
少年人不甘心,追問道:「那為什麼你一直沒有談戀愛?喬夜思,我是真的喜歡你。」
「我喜歡的那個人,沒有辦法在一起。」
她的聲音消融在寒涼的空氣中,虛無縹緲。
周斯珩一直知道自己有多冷靜,但是他沒有想過,喬夜思能比自己還要冷靜。
既然不能喜歡,就乾脆不要喜歡。
她單方面的給他宣判了死刑。
周斯珩知道權衡利弊,知道喬夜思不會頂著流言蜚語,去做自己姐姐前夫的妻子。
而他呢?
他對她的喜歡,也沒有能讓他放棄周家的一切,孤注一擲去她的身邊。
他刻意不去聽她的近況,只要不聽,似乎就能不掛念。
而不久前玉銜的偶遇,實在是意外中的意外。
喬家的事情,終歸和周家有脫不開的干係。
他們之間,本就不該再有交集。
周斯珩都懂。
可是他看著許久不見的少女站在他的面前,終究心頭劇震。
他放不下的。
所以他離開了周家,孑然一身的來找她。
此時,周斯珩很輕很輕的說:「你明明知道我要找你,你還是沒有離開,你其實知道我會挽留你的,不是嗎?喬夜思,我們在一起吧,我們什麼都不要了,好不好?」
喬夜思重重閉上眼,不知道不能接受的,究竟是周斯珩的話,還是她心底最真實的聲音。
她仿佛又聽見了母親的聲音。
母親說:「思思,你沒有你姐姐聰明,你姐姐尚且落得這麼一個下場,你又能有什麼好結果?媽媽只想你平平淡淡的過一生,平安順遂。」
「周斯珩,」她喊他的名字,沙啞哽咽,「我沒有東西去賭的,我覺得我現在的生活就很好。」
周斯珩感覺到她的抗拒,一刻比一刻重。
其實本來也想放下的,可是這麼多年,好像也沒有放得下
周斯珩眼眶發紅,溫和的呼吸落在喬夜思的肩窩,他的眼睫顫著,蒼白的臉,「思思,你和喬淨雪不一樣我愛你。」
如果一定要有一個人先低頭,說出那個愛字,周斯珩願意做那個先低頭的人。
為愛低頭,又算是什麼丟臉的事情?
燈光讓身處其中的人,眸光瀲灩。
喬夜思看著他,良久,一言不發。
而周斯珩微微笑著,緩緩道:「你不在我身邊的這些年,我都是一個人過的,思思。」
他還是讓出了底牌。
喬夜思的眼淚,一大顆一大顆的掉下來,「周斯珩,你會後悔的。」
「你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會後悔?」他好笑的看著她。
「你不知道你失去了什麼」
唇被人輕輕吻住,周斯珩的聲音消融在綿長的親吻中,他說:「是你不知道,我究竟得到了什麼。」
我得到了,我的全世界
孟聽絮回北城之前,又和程微月見了一面。
她看起來瘦了些,以至於程微月看見她第一眼,就好奇道:「絮絮,你是不是生病了?」
「前幾天來姨媽,身體不舒服。」孟聽絮勉強笑笑,道:「這幾天都沒什麼力氣。」
「那你現在好點了嗎?」程微月臉色緊張,「你這個樣子,還是要好好休息的。」
「知道,我自己的身體我會照顧好的,反倒是你」孟聽絮眨眨眼,嗔怪道:「程周周給我告狀了,說你這麼冷的天偷偷吃冰淇淋。」
程微月尷尬的咳嗽了聲,「他怎麼什麼都往外說,不講義氣!」
「微月,」孟聽絮臉色正經了些,她看著程微月冷清皎潔的面容,有些不舍:「說真的,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北城看我?」
「今年過年前怎麼樣?」程微月想了想,道:「我到時候去北城找你玩。」
孟聽絮滿意的點點頭。
兩人正聊著天,秦賀和周京惟從外面走了進來。
兩人低聲交談著什麼,臉上是如出一轍的諱莫笑意。
「你們兩個在籌謀什麼壞事呢?」孟聽絮警惕的看著秦賀。
後者走過來,親了一口她的面容,很寵很無辜的口吻:「能籌謀什麼呢?絮絮,不要把我想的這麼心機深重好不好?」
「最好是。」孟聽絮冷哼一聲。
而周京惟坐在程微月身側,伸手將後者往自己懷裡帶。
他笑起來時,金絲眼鏡後的眸光浮動著笑意,很招人,「老遠聽見你的笑聲,聊什麼呢?這麼開心?」
「在說過年前,我去北城找絮絮玩呢。」程微月好奇的看向周京惟,道:「你要不要一起去?」
「小月亮要是不嫌棄我煩,我當然願意一起。」周京惟將她的手攏在自己手心,一點點收緊,他輕聲道:「到時候,你和聽絮出去玩,我和秦賀在家裡,給你們兩個做點吃的。」
「還能這樣啊?」孟聽絮來了興致,不客氣的說:「麻煩把最累的活,都留給秦賀,謝謝!」
「小沒良心。」秦賀笑罵。
窗外,有遷徙的鳥類飛過。
程微月依偎在周京惟懷中,笑得眉眼彎彎。
「今年冬天,還想不想看初雪?」周京惟的聲音貼在她的耳畔,慵懶低沉。
程微月眼睛亮亮的看著他,很雀躍的語調:「今年去哪裡看?」
「靈安寺吧,」周京惟將她抱得更緊了一些,「順便還能許個願。」
「你想許什麼願?」程微月笑著問道。
「和去年一樣,」周京惟下巴輕輕蹭著程微月的發頂,沙啞溫柔的嗓音:「希望程微月歲歲平安,永遠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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