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他親手抹上的痕跡,滿意的笑笑,虛弱又絕對的語氣,不可一世的狂妄,他說:「你看著吧,只要我活著,你就是我的。【,無錯章節閱讀】」
他說完這句話,瞳孔中映著孟聽絮無措的倒影。
而孟聽絮聽見身後,傳來沈棠野的聲音,帶著錯愕和訝異,「絮絮,發生了什麼?」
發生了什麼?
孟聽絮也不知道。
一切是意外,又好像是,一早就被人預定好的結局。
這件事驚動了秦時遇和辛甜,次日,二人從北城趕來,秦賀躺在加護病房,還沒有脫離危險。
孟聽絮站在病房外,眼神怔怔的看著前方,沒有焦距。
事已至此,她沒臉看從小疼愛她的辛甜和秦時遇。
秦時遇先進去了,辛甜看見了站在門口,蔫頭搭腦的小姑娘。
「絮絮,你沒事吧?」辛甜皺著眉,關心道。
辛甜的語氣帶著心疼,勾出了孟聽絮的眼淚。
她噙著淚,哽咽的看著辛甜:「阿姨我不是故意的」
辛甜知道自己生的兒子,是個什麼樣的性子。
這件事很有可能,是秦賀一手推促而成的。
辛甜又怎麼會怪孟聽絮。
「沒關係的,我在路上聽醫生說了,已經脫離危險期了。」辛甜低聲安慰著孟聽絮。
可是孟聽絮知道,怎麼可能這麼快脫離危險期,子彈幾乎穿過了心臟。
所謂的脫離,不過就是辛甜哄自己開心的
孟聽絮心中愧疚,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而白鳥拄著拐杖,從不遠處走過來。
他身上的傷看起來嚴重,但其實都傷在皮肉,算不得嚴重。
反而是秦賀,如今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
沈棠野站在一旁一言不發,看著秦賀走過來,神色淡淡的看了眼少年,不置一詞。
「大小姐」白鳥低聲,「我能不能和您單獨說兩句?」
孟聽絮愣了愣,下意識看向了沈棠野和孟聲聲。
「去吧。」沈棠野緩緩道:「有什麼話,慢慢說,不用著急。」
孟聽絮知道秦賀的身份特別,原本以為沈棠野多多少少會遷怒白鳥,沒有想到他竟然能這麼心平氣和。
「爸」孟聽絮頓了頓,「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
克里昂的城堡建的恢弘,如今上面覆蓋了雪,白茫茫一片。
孟聽絮看著眼前神色孱弱的少年,擔憂又歉意:「對不起我昨天都沒怎麼陪你,昨天秦賀在手術室里待了一晚上,他的傷太嚴重了,我和我父母都在等他手術結束。」
白鳥知道,這不能怪孟聽絮。
其實在秦賀中槍的那一刻,白鳥就知道,自己輸了。
一個正常人,怎麼能贏得過一個瘋子?
「大小姐,沒關係的。」白鳥微笑,湛藍的眸神態溫柔的看著孟聽絮,輕聲道:「秦先生的傷嚴重,您陪著他是應該的。」
孟聽絮後知後覺的發現,有什麼東西,緩緩退回了原點。
她鼻尖一酸,眼淚蓄在眼眶裡,「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別的意思,」白鳥笑笑,有些哀傷,「只是我的夢醒了罷了。」
「白鳥,你是在生氣嗎?」孟聽絮慌張的看著他:「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去看你的,你別生我的氣。」
「不是這件事,」白鳥緩緩搖頭,語調越發輕柔:「大小姐,我只是知道,有些東西一旦逝去,就永遠追不回來了。比如,我們之間。」
孟聽絮的眼神染上了黯然,事到如今,她反而平靜了下來,白鳥難以啟齒的話,她替他說了出來:「你想和我解除約定,對不對?」
白鳥眉心幾不可見的皺起,偏偏唇角還是輕柔的笑意。
他深深的注視著孟聽絮,良久,才緩緩道:「我無法遵守我的約定,大小姐,我原本就配不上你,如今我更配不上了。」
孟聽絮並不知道,白鳥為什麼突然會這麼堅決。
她咬了咬唇,猶帶著幾分不甘:「能給我一個理由嗎?」
「大小姐,我不是一個人生活在m洲的,我有朋友,有貧民窟的養父母」白鳥說到這裡,一時間語塞,他的眼眶一片紅,幾乎是哽咽的說:「很抱歉,我不能只為了您而活。」
孟聽絮知道,自己沒有任何理由挽留他。
他已經為了自己做了很多很多了,再強求,就是自己過分了。
孟聽絮勉強露出一個笑容,萌芽的愛情在這一刻被掐滅,她的語調顫抖:「那那你以後,一定要開開心心的,我父親說了,你依然是這場擂事的勝者,依舊是白鳥。」
風聲呼嘯,蕭索凜冽。
孟聽絮聽見白鳥的聲音,在嘈雜中,很是不真切。
他說:「大小姐,謝謝你。」
孟聽絮失魂落魄的回去,便看見秦賀已經醒來了。
他站在門口,臉上消失了血色,寡淡慘白的一張臉,顯得硃砂色的淚痣更顯眼,瞳仁顏色更幽邃。
他是那麼的虛弱,就好像下一刻就會死去一般。
他看著孟聽絮,扯了扯唇角,在眾人神色各異的目光中,吐出叫人震驚的話語,他說:「孟聽絮,我沒有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孟聽絮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說,
「你在說什麼?」她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疑惑之情溢於言表。
可是秦賀眼神更冷,「聽不懂我在說什麼嗎?」
他虛弱的笑笑,道:「不是你故意開槍想要打死我嗎?」
『故意』二字,咬字特別重。
沈棠野和孟聲聲皆是看向孟聽絮。
孟聲聲緊張的看著她,急切道:「絮絮,你不是說,秦賀是不小心受傷的嗎?」
「是不小心的!我不小心打到他的。」孟聽絮委屈到心臟抽搐,難受到了極點。
她怎麼都沒有想到,秦賀會倒打一耙,誣陷自己。
秦賀卻是眉眼沾染了寒意,毫不猶豫的說:「你為了保護白鳥,在白鳥的挑唆下,要一槍崩了我,不是嗎?」
真是有理有據。
辛甜和秦時遇站在一旁,聽見秦賀的話,對視一眼。
秦時遇淡淡道:「聽絮只是個沒受過什麼訓練的小姑娘,她要這麼精準的傷了你,談何容易?」
辛甜也接著道:「你這樣只會讓你和聽絮的關係更僵。」
秦賀恍若未聞,他拖著虛弱的身體,一步步走到了孟聽絮面前。
哪怕這麼虛弱蒼白的情況下,他還是給人很重很重的壓迫感。
孟聽絮仰著臉看他,喉間仿佛被什麼東西哽住。
秦賀壓低眼皮,看著她,桃花眼一絲波瀾也沒有,他失血的唇一張一合,吐出冷清的字眼,是只有彼此可以聽見的聲音:「不想白鳥出事,你就和我進來。」
雙方家長都在,孟聽絮不想平添無謂的爭執。
她聽從了秦賀的話。
門被反鎖,孟聽絮看著眼前的秦賀,竟是生出了畏懼。
她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瞪著他。
「秦賀,你為什麼誣陷我?」
「當然是為了抓住你的把柄啊,」秦賀微微笑著,捏了捏孟聽絮的面容,留下指痕,「你大可猜猜看,白鳥能不能從秦家手中全身而退。」
「是我打的你!和白鳥有什麼關係!」孟聽絮一時激動起來,聲音也拔高了。
「你以為我是白白受這麼重的傷嗎?聽絮,你太天真了。」秦賀搖了搖頭,笑容帶著諷刺:「我現在是秦家的家主,我在m洲受了槍傷的事情,我已經讓人傳回國內了,現在秦家上下,都想要找白鳥的麻煩呢。」
秦賀彎著眉眼,笑得很是好看,他這麼含著笑意看著人,很容易叫被注視的人,產生被深情凝視的錯覺。
「克里昂家族當然保得住嬌貴的小公主,可是卻不會去保住一個一無所有的下人。絮絮」秦賀搖搖頭,指腹擦掉她眼眶的淚水:「四年前的事情給我最大的教訓,就是讓我知道,一定要站得夠高夠穩。」
「你以為我父母是過來找你興師問罪的嗎?」秦賀湊近她的耳畔,吐字冷清:「他們是害怕我對你做什麼,秦時遇太了解我了,他知道我什麼都做得出來。比如,弄死你心愛的前未婚夫。」
孟聽絮猛然側過臉看他,含著怒氣的話剛要脫口而出,就被人封住了唇舌。
秦賀吻的很是暴戾。
他扣著她的後頸,她越反抗,他力道越大。
偏偏他身上有傷,孟聽絮甚至不敢太過用力的推開他。
直到秦賀鬆開孟聽絮,後者連扇他一個耳光的勇氣都沒有。
孟聽絮當然可以不管不顧的扇下去,可是秦賀會找白鳥的麻煩。
她只能羞憤的看著他,用力擦著自己的唇。
這是她的初吻。
糟糕透頂。
「孟聽絮,我從來不相信什麼後來者居上,」秦賀也輕輕擦去自己唇角的血漬,眼神勢在必得:「你現在只有一條路,和我去北城。」
孟聽絮走出病房的那刻,就直接昏倒了。
她在閉上眼的前一刻,看見秦賀平靜的目光。
孟聽絮大病了一場。
而經過這樣不小的動靜,秦賀原本就糟糕透頂的身體雪上加霜,當天就戴上了呼吸機。
孟聽絮從小到大,從未受過任何的挫折。此番打擊,太大了。
她試圖逃避,試圖讓一切就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辛甜和孟聲聲一起照顧她,兩人皆是嘆息。
孟聽絮已經昏睡兩天了。
辛甜皺著眉,擔憂道:「絮絮不會有什麼事吧?」
「辛甜」孟聲聲同樣眉頭緊鎖,她放下手中的藥劑,「是我家絮絮太衝動了,竟然直接」
「聲聲」辛甜握住她的手,認真道:「秦賀這個孩子太聰明,又是心思深重,他想要算計聽絮,聽絮一定不是有心的。」
「不管是不是有心的,現在結果就是這個結果」孟聲聲嘆了口氣,低下頭:「秦家那邊已經在鬧了,要是真的把白鳥交出去,聽絮怎麼能接受?」
辛甜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只怕秦賀想要送進秦家的,根本不是白鳥。
但是這話,對於孟聲聲而言,太不中聽了。
「我和時遇打算先回去,安撫一下秦家那些人的情緒。等秦賀醒來了,一切再慢慢商議。」辛甜說到這裡,越發用力的握住孟聲聲的手,「你放心,我們會把局勢控制下來。」
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
三日後,秦賀從重症監護室出來,孟聽絮還在昏睡。
孟聲聲一臉擔憂的告訴他,孟聽絮發熱了好幾天。
秦賀坐在她的床畔,看著她孱弱的睡顏,一時間,心口說不出的抽痛。
他直接忽視了,不讓自己心軟。
空氣中有清淡的花香。
他讓人從國內空運來了她最喜歡的玉蘭,花放在她的床畔,此時,正在安安靜靜的綻放著。
秦賀抬手,撥弄那些含苞欲放的花骨朵。
他想起秦時遇在段話里問他,後悔嗎?把事情弄成這樣。
秦賀說不後悔。
其實還有一句話,他沒有說出來。
那就是他知道的,不極端,他根本留不住她。
「你睡了很久了,絮絮,醒醒好不好?」秦賀笑意溫柔。
其實他傷勢未愈,說話的時候每說一個字,都牽扯著心臟痛一下。
這樣的日子,秦賀不知道過了多少天,也許是幾天,也許是十幾天。
某日,他如往常一般陪著她時,一直沉睡的女孩子,手指微弱的顫抖了一下。
秦賀甚至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原本在整理玉蘭花的手,直接頓住。
他看見孟聽絮濃密的睫毛顫了顫,之後,緩緩睜開眼看向他。
秦賀下意識屏住了呼吸,整個人僵住。
孟聽絮醒了,此時,他正用那雙漂亮的眼睛看著自己。
她的眼睛眨了眨,沙啞細弱的聲音,她說:「你是誰啊?」
秦賀差一點笑了出來。
他一點都不懷疑,這一定是上天給他的一個機會。
這世上的一切,若想擁有,從來都是靠自己爭取來的。
秦賀不動聲色整理了一下玉蘭花,他沾染著花香的手,撫摸過孟聽絮的面容。
他俯下身,用不勝溫柔的聲音說:「我是你的丈夫,你忘了嗎?三天前,我們結婚了。」
他說完,親吻孟聽絮的眼皮,帶著說不出的溫存,「忘了也沒關係的,絮絮,我會一直陪著你,永遠永遠陪著你。」
秦賀想,他賭贏了。
他給自己,賭來了一個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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