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去

  余嘉藝昨晚洗了個冷水澡,就算他只是短暫地沖了十幾秒,並且火速把身上擦了個干,但當他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還是覺得頭暈眼沉。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他起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量一下體溫,幸運的是他沒有發燒,只是感冒比較嚴重。

  鼻子塞住了,喉嚨也發著干,余嘉藝勉強打起精神燒了壺熱水,然後翻出感冒藥吞了下。

  藥效發揮得不可能那麼快,余嘉藝的腦袋還是昏昏沉沉,但他畢竟還是社畜,只是感冒而已,他不準備請假,還是準備去上班。

  余嘉藝現在的工作不強行限制穿著,只要穿著得體就行,他能塞幾件衣服就塞幾件衣服,為了避免把感冒傳染給別人,余嘉藝還戴了個口罩。

  他一感冒整個人都毫無精神,余嘉藝今天連車都不想開,直接打車去了公司。

  余嘉藝是卡著點打卡的,等他到的時候,陳宣早早地就已經到了,他看到余嘉藝較差的臉色,驚呼了聲道:「你這是怎麼了?感冒了?」

  「嗯。」

  余嘉藝的聲音悶在口罩里,他疲憊地拖開椅子趴在桌上,反正上班摸魚的時間也很多,他今天已經準備好昏睡過去。

  「有點感冒。」余嘉藝頓住,欲蓋彌彰地補充道,「昨晚穿得少,好像是凍到了。」

  陳宣關切地問道:「那你吃藥了嗎?要不要喝熱水,我剛燒的。」

  余嘉藝微抬了下眉,感冒似乎影響到了他的神經,他緩慢地眨下眼,然後伸手把桌上的杯子推過去,用濃重的鼻音道:「謝謝。」

  杯子被陳宣接過,替他倒了杯熱氣騰騰的水,他重新把玻璃杯推回余嘉藝的面前,陳宣的表情有些躊躇,最後還是小聲地道:「小魚,你身上有Alpha的信息素味道……我聞得有點不太舒服。」

  不管是Alpha,還是Omega,信息素都能一定程度上表現出他們的心情。余嘉藝是個Beta,但他現在身上不知道從哪裡沾染了Alpha的信息素,很濃,也充滿著侵略性。

  陳宣只是聞著都覺得難受。

  「信息素?」

  余嘉藝愣了下,然後瞬間反應過來。

  能是誰的信息素味道,肯定是陸初璟。半年過去了,陸初璟還是有這樣的習慣,又仗著他是個Beta,往他身上留信息素。

  余嘉藝的喉嚨冒煙,他舔了下唇,然後低下頭嗅了嗅手臂,他現在聞不到。

  但他被陸初璟摟過的腰卻隱隱發燙,余嘉藝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還特意掀開衣服看了一眼,指痕已經淡了許多,但還是沒有完全消退。

  余嘉藝的喉結滾動著,他的嗓子越來越疼,最後他撐著臉啞聲道:「你的阻隔劑能借我一下嗎?」

  感冒藥的副作用很強,余嘉藝今天一天沒工作安排的時候幾乎都是睡過去的,老闆過來巡視的時候陳宣就會提醒著把他叫醒。

  下班也是陳宣把他輕聲喚醒的,余嘉藝的臉上都睡出了紅印,他的嗓子好像比早上醒來的時候更加啞:「我沒開車過來,讓竇錦順路送我一下行不行?」

  陳宣當然沒什麼意見,竇錦坐在駕駛座等陳宣,看到陳宣過來,他特別狗腿地跑下去給他開門,然後看到身後跟著的余嘉藝,他冷哼了聲道:「你跟過來幹什麼?」

  余嘉藝知道竇錦的氣應該已經消得差不多,他聳了聳肩,順著台階下來:「竇大帥哥,我沒開車過來,麻煩你送我一程。」

  竇錦翻了個白眼,給余嘉藝甩著臉色,冷著語調道:「那你滾上來。」

  他很有眼力見地坐到后座,全程都把自己當成透明人不發出一個聲響,安安靜靜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竇錦把他丟在樓下,油門踩得比什麼都快,余嘉藝連做飯的力氣都沒有,隨便叫了個外賣粥,喝完粥吃完藥又開始睡覺。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余嘉藝進浴室洗了個熱水澡,再次出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怎麼也睡不著。

  他百般無聊和心煩,乾脆又開始打電話騷擾竇錦,竇錦也不知道在幹什麼,接電話的速度格外得慢,一接又是一句「草」。

  「……」

  竇錦這句「草」過於真情實感,聽起來是真的惱怒。

  「你自己是單身狗,沒有夜生活,我有好嗎?」竇錦咬牙切齒地道,「你以後別這個點給我打電話。」

  余嘉藝短暫地沉默了幾秒,他是真的沒考慮到這個問題,他真摯地道了歉。

  「還有什麼事情?」竇錦看起來迫不及待地想掛電話,「快點說。」

  余嘉藝含糊不清地道:「……你先忙著,待會來我們以前常去的那個清吧找我。」

  他知道竇錦肯定會來,乾脆披上羽絨服外套,提前打車過去等竇錦。

  余嘉藝不能喝酒,厚著臉皮找了個靠邊的位置,再要了杯熱水小口地撮著。

  他差不多等了一個小時,竇錦終於姍姍來遲,他納悶地道:「你不是感冒了,還找我喝酒啊?」

  「我吃了感冒藥,不喝酒。」余嘉藝的臉上又戴上了口罩,「我看你喝。」

  竇錦滿臉不可置信地道:「你有病吧,余嘉藝?」

  余嘉藝「嗯」了一聲道:「你今天想喝多少喝多少,我請客。」

  竇錦看上去很想走,但最後還是認命地坐在余嘉藝對面,但就是點單的時候一點也不客氣,把余嘉藝當豬宰。

  「你出來陳宣應該不會說什麼吧?」

  「不會,他知道我來找你。你找我想說什麼?又要找我做情感導師?」

  余嘉藝的睫毛微垂著,感冒的人四肢都冷,他的耳朵尖現在也冷得發紅。

  他冷不丁地道:「我和陸初璟最開始鬧分手是因為……我在這裡和你聊天,他給我打電話,一不小心就接通了。」

  「我們說了什麼,他都聽得一清二楚。」

  竇錦抱著臂,表情就是「你看,我就知道你又要跟我說陸初璟的事情」,他悶了杯酒後道:「余嘉藝,你現在又在緬懷些什麼?要分手的是你,現在見陸初璟一面失魂落魄的也是你,你到底想要什麼?」

  「……」

  「我真搞不明白了,你不是號稱什麼都玩得起嗎?現在到底是在幹什麼?!」

  可能有時候就是旁觀者清一點,竇錦繼續悶了杯酒冷靜下,繼續道:「你覺得自己這半年過得很舒心嗎?你好不容易快走出來了,又掉進去幹什麼?你想重蹈覆轍一遍?你現在就算和他複合了,結局呢,結局又是什麼?」

  竇錦盯著他問道:「我就問一句,你現在還喜歡陸初璟嗎?」

  余嘉藝戴著口罩,竇錦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發白的指節竇錦看到了。

  他低著頭嘴硬道:「……我不喜歡。」

  竇錦「呵」了一聲,像是在冷笑:「你還不如像以前一樣,換男朋友比換衣服快,我現在回憶一下還是覺得你以前比現在這個唯唯諾諾的樣子有意思點。」

  他突然伸手拽住了余嘉藝的衣服領口,他現在看出來了,余嘉藝這人就是欠罵。

  「你說你不喜歡陸初璟,那你現在還能像以前一樣?」

  余嘉藝喉間堵著氣,昨晚做過的夢一直梗著他,他無法把這個夢講給竇錦聽,也無法跨過去那個坎,這就像是化成了個魚刺卡住了他,他連呼吸的時候都覺得難受。

  他能接受和陸初璟睡,但他無法接受自己的身體像是個Omega,不是說Omega不好,只是余嘉藝當了那麼多年的Beta他無法接受。

  余嘉藝的眼尾微微挑起,字字頓著道:「我肯定可以。」

  竇錦抬起頭就看到了坐在窗邊的一個Omega,長相乖巧是余嘉藝最喜歡的類型,他拍了拍余嘉藝的肩:「你去,你去向那個Omega要聯繫方式。」

  大概是一時的衝動逼著余嘉藝,他當真猛地拍著桌站了起來,腳步不帶停地往窗邊走去。

  Omega身邊應該都是他的朋友,余嘉藝靠過去,他用了最簡單的搭訕方法,他端著杯桌面上看起來最漂亮的酒,從Omega的身後側方輕輕地放在桌面上。

  他的聲音還夾雜著鼻音,但吐字很清晰:「你好,可以要個微信嗎?」

  余嘉藝頓了下,他微偏了下臉,像是害羞似地撓了撓耳朵:「我剛才在那邊看了你很久。」

  這些事情余嘉藝甚至用不上排演,甚至可以說是信手拈來,說的話、做的動作都幾乎是刻在他骨子裡的本能反應。

  余嘉藝剛想繼續說話,但他忽然覺得如芒在背,他總覺得有什麼人看著他,但余嘉藝一回頭看到的只是竇錦。

  他把這些當成錯覺,繼續和Omega對視著。

  Omega圓睜著眼睛,小聲地反問道:「你是Beta?」

  余嘉藝點著頭坦蕩地承認,他的眼睛因為感冒像是泡了水,更加得黑亮。他本來就長了雙桃花眼,現在戴著口罩讓別人的注意力全聚集在他的眼睛上。

  他彎了彎眼睛,語氣柔和:「是啊,我是Beta,但我比Alpha更加會照顧人。」

  不是所有Omega都喜歡猛男Alpha,有一部分比較偏好於像余嘉藝這種看起來性格溫柔的人,眼前這個Omega就是。

  他被余嘉藝的桃花眼看得有點臉紅,他躲閃了視線,最後聲音更小了些:「可你戴著口罩,我都看不清你長什麼樣子。」

  「你是在擔心我長得不好看?」余嘉藝悶悶地笑了幾聲,他彎了彎腰,和坐在高腳凳上的Omega平視著,輕聲地道,「那你可以把我臉上的口罩摘下來。」

  Omega的臉越來越紅,最後躊躇地伸出手想要把余嘉藝的口罩摘下來,看到他的動作,余嘉藝放在腿邊的手忽然開始顫抖。

  他的手還沒碰到余嘉藝的耳朵,余嘉藝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他的心跳得很快,帶著強烈下墜的沉感。

  余嘉藝緊抿著唇,想要忍耐,但Omega的手指勾到他的口罩繩,他猛地往後退了幾步,躲開了Omega的動作。

  「……抱歉。」

  他的臉色煞白,拔腿連外套都沒穿就衝出了清吧,余嘉藝把臉上的口罩扯了下來,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像是再次活過來。

  ……是這樣。

  ……又是這樣。

  余嘉藝聽到了背後跟過來的腳步聲,他看到了背後的竇錦,他的聲音還帶著斷續的喘息聲。涼氣灌進喉管,余嘉藝的聲音更啞了幾分,像是在哽咽,但竇錦知道他沒哭。

  「竇錦……」

  「我還過得去嗎?」

  余嘉藝笑得比哭看起來還要難看,他抱著頭在地上蹲了下來,他的鼻息很重:「我和陸初璟的過去,我還過得去嗎?」

  他現在已經說不上對陸初璟是什麼心情,他做不到敢愛敢恨,他有時候甚至會怨恨陸初璟造成他變成現在這個鬼樣,但有時候又會想到陸初璟對他的那些好。

  兩年的熱戀,幾個月的糾纏,這段有始無終的愛情刻骨銘心地在他心中,像是要把他身體裡的血液全部換一遍,他才能完全地忘去。

  「我要忘記。」余嘉藝被凍得發白的嘴唇在哆嗦,他固執地重複道,「我要忘記。」

  *

  他的感冒還沒好全,昨晚又這樣鬧上一出,余嘉藝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算是終於發燒了。他這次是根本沒辦法去上班,打了個電話請假之後,余嘉藝自己打著車去了最近的醫院。

  余嘉藝能感覺到自己渾身都在燒,但大腦勉強還算是清醒,但也像是在昏睡過去的邊緣,他強撐著自己獨立地掛號。

  他掛完號腦袋一陣眩暈感醒來,還是余嘉藝伸手撐了下,才沒摔倒。

  余嘉藝往診室走去,他的腳步僵住,本來因為發燒過於紅的臉頰有那麼一刻的煞白,因為他看到了從電梯下來的陸初璟。

  陸初璟好像完全不知冷,前幾天只穿了套西裝,今天又只穿了風衣。他微垂著眉,旁邊跟著的助理拿著厚厚一本的報告單,滿臉愁容地在他的身邊喋喋不休地說些什麼。

  醫院太過嘈雜,他們之間的距離也太遠,余嘉藝根本就聽不到他在說些什麼。

  不管是哪家醫院,投資也好,直接是陸家開得也好,多多少少都跟做藥的陸家沾親帶故了些。

  但陸初璟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也生病了?

  余嘉藝發了下呆,一時間忘記把自己藏起來,坐在電梯上緩緩下降的陸初璟卻突然抬起頭來,他敏銳地捕捉到目光,和余嘉藝對視了。

  他這時候反應過來已經遲了,余嘉藝的手腳發麻,他昨天剛打定主意要不再與陸初璟有接觸,今天就像是被命運擺弄般地碰到了陸初璟。

  余嘉藝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要走,他猛然扭身,連剛掛好的號也不想要了,不拖泥帶水地就要從門口出去。

  他跑不過陸初璟,尤其是陸初璟已經到了一樓,他只是邁大步伐追了幾步,就一下子抓住了余嘉藝的手臂。

  「你跑什麼?」陸初璟的聲音像是藏著點怒氣,「生病了不看病看到我就跑?」

  余嘉藝已經快站不穩了,他的呼吸灼熱,臉上也紅得不自然,額頭被人拿手背碰了碰,冰涼的觸感一碰即分。

  他燒得跟漿糊一樣的腦袋卻不由自主地往陸初璟的手背上貼,以前他發燒都是陸初璟次次在他的身邊照顧他,現在余嘉藝哪裡都是熱的,臉頰、嘴唇、甚至是眼睛也被燒得有點熱。

  余嘉藝燒得自己剛在想些什麼全忘乾淨了,他一呼一吸,抓著陸初璟的袖子就道:「……好難受。」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壞,剛才還想著要和陸初璟撇去關係,但當他無依無靠的時候,第一個念頭又是去找陸初璟幫忙。

  他需要陸初璟的時候,他又想要陸初璟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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