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

  鬧鐘聲在房間裡響起,余嘉藝艱難地掀開眼罩,然後閉著眼睛在床上摸索了半天,終於摸到了不停震動著的手機,在他碰上手機的那一刻,鬧鐘也自動地停了下來。Google搜索

  余嘉藝習慣性地躺在床上醒了好幾分鐘的神,終於慢吞吞地爬了起來,他昨晚又沒睡好,眼下泛著沒什麼精神的青。

  他租的房子是間單身公寓,很小,但住他一個人正好。今天是周一,余嘉藝再不情願也只能從床上爬起來,虛浮著腳步去洗手間刷牙洗臉。

  余嘉藝最開始離開陸初璟的時候,他還是習慣性地租了間兩室一廳的房子,但他卻發現,他在空蕩的房間裡會感受到不安,甚至會整夜整夜地睡不著,那段時間他只能依靠安眠藥入睡。

  他沒有辦法,最後連押金都沒要,換到了現在的單身公寓。

  可或許是因為習慣已經成了夢魘,余嘉藝還是會睡不好一個整覺,他在過去三年的時光里處處都有陸初璟,忘記一件事情都沒有那麼容易,忘記一個人更加沒有那麼容易。

  余嘉藝經常會在夢中驚醒,有時候是夢到和陸初璟甜甜蜜蜜的事情,有時候是他們兩個魚死網破爭吵不休的場景。

  昨晚余嘉藝又夢到了陸初璟,他夢到的是離別時的那個擁抱,夢境太過真實,余嘉藝醒來的時候耳邊仿佛還聽到了陸初璟鼓動著的心跳。

  余嘉藝刷著牙,抬起臉照了下鏡子。

  他的長相沒什麼變化,但整個人的精神氣都仿佛變了,沒以前那麼愛笑了,眼底靈動的光退散之後像是沉靜的湖。

  已經快到上班的點了,余嘉藝連吃個早飯的時間都沒有,就往樓下跑去。

  他新找的工作離他的公寓很近,是一家小公司,工資不高,但工作很輕鬆。

  陸初璟幫他把上一份工作的爛攤子收拾乾淨了,他的簡歷已經很漂亮,找一份高薪有前途的工作一點也不難,但高薪的工作往往高強度——余嘉藝發現,不知道為什麼,他每次工作的時候注意力都會忍不住地跑偏,就像是春夜裡的驟雨,他總是會想到陸初璟。

  他看到同事拿了一杯冰美式,就會想到陸初璟很愛喝這個。他看到有Omega想向他靠近,余嘉藝會不動聲色地退開,因為陸初璟威脅他時說過的話他還記在心上。所有無關緊要的細節都會讓他莫名其妙地聯想到陸初璟身上。

  陸初璟就像是回南天,就算現在他不在身邊,余嘉藝卻依舊覺得他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很多痕跡。

  他的狀態導致工作效率很低,竇錦建議他先找一份輕鬆的工作過度一下心情,余嘉藝去了。

  今天是他和陸初璟分手的半年後,余嘉藝最近終於覺得自己的生活像是往遇到陸初璟前一樣偏轉,像是抽絲剝繭一樣的緩慢。

  他工作的辦公室氛圍很好,余嘉藝習慣性地和人道了幾句「早上好」,然後回了幾句同事的話,再次拉開隔壁的位置坐下。

  余嘉藝隔壁坐著一個叫陳宣的Omega,長著圓圓的貓眼,看起來是特別討喜的長相。

  「余嘉藝!」陳宣紅著臉塞給了他一個飯糰,亮著眼睛看著他,「你肯定沒吃早飯吧?」

  余嘉藝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你是什麼意思?」

  陳宣的臉更紅了些,他支支吾吾地道:「你知道的……就……昨天我和竇錦約完會後他有說些什麼嗎?」

  「他能說什麼,他都快開心死了。」余嘉藝笑得彎了下腰,開著玩笑道,「你找我做紅娘就請我吃一個飯糰?」

  陳宣的臉更加紅了,半天之後才小聲地擠出一句:「那我……那我下次請你吃飯。」

  余嘉藝的桃花眼微彎了下,他俯身開了電腦:「不吃你的飯,是竇錦先喜歡你的,讓他請我。」

  竇錦偶爾會來接他下班出去玩,也不知道他和陳宣怎麼碰上了,反正就開始看對眼了。

  他撮合了幾下,兩人就接觸了起來。

  余嘉藝看著陳宣紅透了的臉,眉眼彎得更加深了,他轉了轉筆道:「不逗你了,經理今晚結婚,到時候我們一起過去?」

  他們經理性格和善,不為難人,對部門裡的所有人都一視同仁,就連余嘉藝才剛來幾個月,也能感受到。

  所以經理一髮結婚的請柬,整個部門的人自覺地隨了份子錢。

  余嘉藝的車是竇錦開剩下借他的,他這輩子還沒這麼窮過,就連自己都沒想到會落魄到連輛車都買不起,不過好在以前還有點存款,最起碼餓不死。

  他順路帶了陳宣和其他幾個同事過去,路程不遠,大家都是一個部門,公位也靠在一起,一路上的氣氛一點也不尷尬。

  「經理和他女朋友好像都是Beta,聽說高中就在一起了,真的好久。」

  「哇!那真的很久!最起碼得十年了吧?」

  「恭喜我們部門又多了個有婦之夫,小魚呢?小魚長那麼好看應該也有對象了嗎?」

  「我嗎?」專注開車的余嘉藝突然被點到了名,他好脾氣地笑了笑,然後道,「我可沒對象,你們誰要是看上我了,可以來追我。」

  誰都聽得出這只是玩笑話,一哄而笑過去,但八卦畢竟是人類的本性,余嘉藝又是最晚進他們部門的,關於他的事情大家都只了解了個大概,現在有了機會就忍不住地問仔細。

  「那以前總談過,總不可能是母胎單身吧?」

  「當然談過。」余嘉藝的手指搭在方向盤上,他挑了下眉,流露出了純天然的痞氣,與他的臉有些衝突,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我以前可是海王。」

  「真假的?」

  余嘉藝的嘴角放平,語調沒什麼起伏,他笑著道:「真的,但我後來上岸了。」

  眼見他們還要繼續詢問的架勢,余嘉藝找了個話題岔開,他故作苦惱地道:「你們都準備了多少紅包,我總覺得我塞少了?」

  新人的婚禮酒席上很熱鬧,坐他們一桌的都是工作上的同事,經理過來的時候已經喝得滿臉通紅,身上還帶著酒氣,但眉眼間的喜氣快要溢出來,新娘也臉帶笑意地扶著他。

  經理給他們敬了酒,剛要往喉嚨里灌,新娘卻一臉焦急地幫他攔住,輕聲地勸阻道:「你不要喝了,都喝了那麼多,我幫你喝。」

  「你不能喝!」經理小聲地嘟囔著,「喝酒對你身體不好,我喝就行了。」

  「哎呀,就一杯,沒什麼事。」

  「一杯也不可以。」

  他們兩的聲音一點也不小,酒桌上瞬間起了陣善意的起鬨聲。余嘉藝笑眯眯地托著下巴看他們開玩笑,他喝了點酒,心裡那些惡趣味又起來了,驀地撞了撞陳宣的手臂,打趣道:「以後你和竇錦結婚了不用怕這個事,我酒量好,我替你們擋酒。」

  陳宣的臉又紅透了,余嘉藝也喝了點酒,他已經很久沒見到像陳宣這樣純情的人了,隨便逗幾句就臉紅,脾氣還特別好。

  他上次碰到這種純情的小男生,還是陸初璟。

  余嘉藝的目光怔愣了一下,他的手撞到身前的杯子,差點把面前的酒杯撞倒。

  陸初璟,又是陸初璟。

  分手之所以會難受更是因為習慣的抽離,因為很多兩個人的事情會變成一個人,不適應的時候就會感到心裡酸澀。

  余嘉藝以前的優點就是完全不留回憶,但現在過去半年了,他還是會想到陸初璟。

  他把外套里的煙盒拿了出來,拍了拍陳宣的肩,低聲地道:「我菸癮犯了。」

  「你又去抽菸?」

  陳宣知道余嘉藝會抽菸,經常中午出去又回來,但他似乎抽的不多,身上只會有股很淡的煙味,他還會噴香水蓋住。

  「嗯。」余嘉藝道,「就去抽一根,馬上回來。」

  經理訂的是余嘉藝以前常來的酒店,他熟練地往吸菸區摸,他推門進去的時候裡面的煙味已經很重了,還站著幾個正在抽菸的男人。

  余嘉藝的臭毛病又犯了,他自己抽菸,但還是很討厭別人的煙味,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他摸出煙,他想要點火的時候卻突然發現自己忘帶了打火機,余嘉藝暗嘆了聲倒霉,他剛想轉身回去拿火機。

  門突然又開了,長相清俊的Alpha從門外走了進來,他的身上穿了套合身的黑色西裝,裡面的襯衫扣子沒扣到頂,鬆開了一粒,自帶著的禁慾氣質微褪了一分。

  Alpha垂著眸,嘴裡咬著細長的煙,他用手指夾著煙身,五官在煙霧當中有那麼一刻的撲朔迷離,像是蓋了紗的精美雕塑。

  「咔噠——」

  身後的門自動落了上,余嘉藝不自覺地往後跌了幾步,他的嘴裡還傻傻地咬著沒點燃的煙,他和Alpha對上了視線,像是行星碰撞了下,在余嘉藝的心裡引發了場大爆炸。

  余嘉藝像是被人推進了火山邊,他感受到了陣莫名的燥熱,心跳得也像是最為劇烈的鼓點,一下又一下。

  他幻想過無數次,他再次碰到陸初璟會是什麼場面,他會說什麼話,但當這個場面真正發生,余嘉藝才發現他其實是說不出話的,就像是突然之間喪失了語言能力一樣,余嘉藝什麼話也說不出。

  半年沒見,陸初璟似乎看起來更加成熟了些,他的臉上多了分銳氣。

  不僅如此,他還學會了抽菸,他竟然會抽菸了。

  陸初璟微抬了下眉,相較於管理不好表情的余嘉藝,他算得上鎮定和從容,嘴角甚至沒有一絲鬆動。

  他夾著煙的手指放在身邊,陸初璟低頭挽了下袖子,他再次抬起頭看向余嘉藝。

  陸初璟給他的感覺很陌生,但又有些似曾相識的熟悉,就像是他第一次穿過操場的人群看到的陸初璟——冷淡疏離,和周遭的環境格格不入。

  現在的陸初璟給他的感覺更甚,余嘉藝一時之間忘記挪開腳步,也忘記移開和陸初璟對視著的視線,他就這樣呆呆地看著陸初璟。

  他看著陸初璟的喉結滾動了下,他突然伸手扣上了最上面的扣子。

  「好久不見。」

  余嘉藝聽到陸初璟這麼說,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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