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青霄記得眼前的少女自稱自己是永夜神座下的神靈。
而她又似乎將自己認作了那位燭陰真神。
對於褚青霄而言，想要破局，就只有硬著頭皮假裝自己就是永夜真神。
如此，才能繼續驅使眼前之人，為自己做事。
紫玉聞言也是一驚，她錯愕的看向眼前的少年，語氣中充斥著不可置信：「你真的我神永夜？」
「你逃出了黑淵？」
褚青霄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應，正思慮間。
卻見那少女又自顧自的言道：「也對，我爹說我神是最偉大的存在，區區黑淵又怎麼困得住永夜！」
褚青霄聞言暗暗鬆了口氣。
但新的疑惑又漫上了紫玉的心頭，她皺著眉頭問道：「可是，我也沒感覺到上尊的召喚啊？」
「我因為之前有人便搶奪了屬於我的靈魂，還以為那傢伙又動了手，氣不過才自己來的這裡……」
褚青霄聞言頓感頭皮發麻，暗覺自己露出了破綻。
畢竟他對神靈所知甚少，冒充以為神座級別的古神，難免言多錯多。
他不得不搜腸刮肚得再次想著怎麼彌補紕漏。
但下一刻，紫玉卻忽的臉色一變，面露恍然之色，她看向褚青霄道：「難道十二年前也是上尊截獲了我的魔種？」
「哦！我懂了！！」
「十二年前上尊從魔種身上感受到了我的氣息，知道我是你的後裔，所以便想要用這個方法讓我現身？」
「可我……」
說到這裡，紫玉頓時惶恐了起來，她趕忙單膝跪下：「是紫玉愚鈍，未有領悟上尊的召喚，還請上尊責罰！」
少女這一連串的自問自答，聽得褚青霄是一臉懵圈。
但無論怎麼說，她這能自圓其說的思維方式倒是免去了褚青霄很多的麻煩。
「如今的世界，人類占據主導，我雖然甦醒，但力量還很孱弱，尋常的召喚之法動靜太大，容易引來有心之人的窺視。」
「所以不得不另闢蹊徑，你也無需自責。」褚青霄擺足了派頭，壓低了聲音如此說道。
「是是是！」紫玉似乎已經認定了褚青霄的身份，她聽聞這話，暗暗鬆了口氣，不過很快她又想起了方才自己的僭越之舉，剛剛站起的身子，又趕忙跪了下去，誠惶誠恐的言道：「上尊，剛剛紫玉眼拙，未有洞悉上尊的身份，竟然試圖吸收上尊的神力，還請上尊懲戒！」
褚青霄聞言心頭古怪。
他如今說出這些話都得費盡氣力，哪有本事懲戒他。
他頓時沉默了下來。
而這樣的沉默，讓紫玉愈發的惶恐，她趕忙解釋道：「上尊！！紫玉絕無窺視神座的想法，也沒有想過要靠著上尊的神力淬鍊神格的念頭，只是真的誤會了上尊的身份。」
「請上尊明鑑！！」
褚青霄頓時眼前一亮，又壓低了聲音應道：「本座的東西，本座不想給，你覺得你能拿到嗎？」
紫玉一愣，頓覺有那麼幾分道理。
永夜是何其強大的存在，他的神力，若是以自己的本事就能肆意吸收的話，那永夜就不是永夜了。
可想通這一點的紫玉，心頭卻又是一跳。
那永夜的意思是什麼……
她不敢妄自揣摩，只能問道：「上尊此言何意？？紫玉愚鈍，還請明示。」
「我逃出了黑淵，人族必然警惕，也一定會想辦法尋到我的蹤跡。」褚青霄則將自己醞釀好的台詞，娓娓道來。
「動用自己的力量，就會有暴露的風險，在完全恢復神力之前，這麼做太冒險了。」
「所以，我需要一個信得過的幫手。」
「但你現在還太弱了，那些神力便是獎賞。」
紫玉聽到這話，頓時瞪大了眼睛：「尊上的意思是讓我日後跟在尊上身邊？」
「怎麼？你不願意？」褚青霄反問道。
「自然願意！」紫玉連忙言道。
跟在永夜身邊，那就是被選定成為永夜的從神，據說當年永夜被人族封印，手下的十二柱神盡數戰死，如今他卷土從來，若是能奪回神座豈不是意味著自己會成為十二柱神之一？
這簡直是天大的機緣，紫玉連做夢都不敢去想的好事，她又怎麼會拒絕。
紫玉此刻欣喜若狂，可褚青霄卻分外艱難。
隨著紫玉的停手，他體內的神性又開始堆積，囚禁他意志的牢籠被加固，他對自己身體這些許掌控也漸漸再次變得虛弱。
他不敢再耽擱，而是趁著自己對身體的掌控徹底消失前，寒聲言道：「那你還在等什麼？」
紫玉聽出了褚青霄語氣中的不滿，她有些惶恐。
暗覺自己從永夜體內吸取力量多少顯得有些不敬，所以遲遲未有動手。
但此刻聽褚青霄的話，忽然意識到或許是因為永夜自己激發神力會有暴露的風險，所以才站在原地等候。
念及此處，她暗罵自己愚鈍，當下也不敢再遲疑。
「那，紫玉就無禮了。」
她這般說罷，一隻手伸出再次摁在了褚青霄的胸膛之上，開始吸取他體內的神性。
……
有了紫玉的出手，褚青霄能明顯感覺到體內的神性開始被大片的吸走。
而神血中的神性也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他也漸漸恢復了對身體的掌控。
當然，這個過程說來簡單，可實際上卻足足有半個時辰之久。
待到體內最後一絲神性被抽走，褚青霄的雙眸恢復了清明，同時背後的骨翼也隱沒。
褚青霄感受到自己成功掌控了身軀，心底也長舒了一口氣。
而眼前的紫發少女也緩緩抽回了自己的手，她渾身的氣機在那一瞬間某然收斂，某種聖神且威嚴的氣息自她體內漫開。
她睜開眼，面色欣喜。
正要說說些什麼，眉心處卻有一道黑色的月牙狀符文浮現。
那符文上光芒亮起，於此同時，褚青霄的眉心也有一道與黑色的古怪符文湧現。
二者的光芒交織，褚青霄的身子一顫。
他的胸膛處，那枚神血的所在之地，忽然傳來一陣劇痛。
然後他感覺到自己的體內，龐大的神性忽然從四肢百骸中湧出。
那是之前消失在他體內的神性。
還不待他想明白這樣的異變到底意味著什麼。
他體內的神性忽然湧向他的丹田，同時伴隨著一陣古怪的酥麻感，一股強大的力量涌遍他的全身。
同時他的丹田之中，一座府門正緩緩升起。
靈府？
褚青霄的面色古怪了起來。
體內生出靈府，是武道修行之人踏入第三境的標誌。
他……
破境了。
他有些不確定，趕忙內視自己的體內，看向在丹田中升起的靈府。
他曾聽宋歸城說起過，武者靈府大都高大巍峨，瀰漫著煌煌神光。
但他此刻體內坐落著的那座靈府，高大固然高大，可卻渾身瀰漫著陣陣陰冷的死氣，府門之上更是銘刻一些不明其義卻能感覺到古怪的紋路，看上去與其說是靈府，倒更像是……
地府……
難不成是因為燭陰神血所致？
褚青霄在心頭暗暗疑惑。
但想不出就裡的他也只能暫時擱置心頭的庫諾，將心神沉下，看向靈府之中。
只見靈府之中一座巨大的魂柱矗立，仿佛直通天際。
這就是武者銘刻武魂之地。
但與尋常武者剛剛開闢靈府後空白的魂柱不同，褚青霄體內這道魂柱的中心有一道被鏤空之處，而那其中那枚黑色的血滴狀事物，正懸浮其中。
這……
是那枚燭陰神血？
褚青霄將這副情形看在眼中，腦仁發疼，自己體內這狀況似乎有些複雜。
他正這樣想著，可忽然眼角的餘光瞥見，在魂柱的周圍似乎還有些其他的東西存在於自己的靈府之中。
他抬頭看去，臉上的神情在那時變得駭然起來。
就在自己魂柱的四周，竟然還矗立著一道道青銅柱。
他們如眾星拱月一般，圍著正中的魂柱。
褚青霄細細數了數，那些青銅柱的數量，不多不少，一共十二道。
看著靈府中那十二道青銅柱，他忽然覺得有些眼熟。
而就在這時他的身子一顫……
這不就是之前在永夜界中所見的永夜神宮的模樣嗎？
他還在困惑這一系列古怪的變化時。
那十二根青銅柱中，以正前方那根青銅柱為起點，順時針數去的第七根青銅柱忽然發出一陣耀眼的光芒，青銅柱的柱身上，漸漸浮現出一道月牙狀的黑色圖騰，與那紫玉額頭上的印記如出一轍。
而在這印記浮現的剎那，褚青霄生出了一種奇怪的感受。
他覺察到自己與紫玉之間建立了某種奇異的聯繫。
他的念頭一動，似乎就能輕易的決定對方的生死。
這種受制於人的處境，想來正常人都應該覺得憤怒與惶恐。
但同樣感受到這一點的紫玉臉上卻神情激動的看向褚青霄，言道：「尊上願意將第七神柱交給紫玉！」
「紫玉一定會竭盡所能，助尊上奪回神座！讓永夜之輝，籠罩霜天！」
褚青霄看著眼前這一臉虔誠與狂熱的少女，他眨了眨眼睛，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壞了。
我成燭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