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青霄的心頭在那時莫名一寒,一種說不出的恐懼,在一瞬間籠罩了他的身軀。
「你到底是誰?」可就在他身處詫異中時,一旁的虎牙少女卻目光複雜的盧峰,嘴裡這般問道。
盧峰卻沒有回應對方的問題,而是繼續言道:「那位鬼鴉部族的族長到底試圖有什麼方法復活他的神靈我不知道,但最後他確實失敗了。」
「不過那邪法或許是觸動了神髓,神髓的神性開始影響他的族人。」
「在隱匿於這鹿兒山一年不到的時間中,他的族人們紛紛陷入了瘋狂,對神靈的崇拜,對被困於一隅,急於改變的渴望,讓他們徹底失去了人性。」
「在距離這山坳極近之處,有一座村莊,就是之前我們相遇的清河村。」
「十二年前,暮州各地都被王家裹挾,男丁大都被強征入伍,清河村也不能倖免。」
「戰事平息後,清河村中大都只剩下了婦孺,在沒有朝廷幫助的情況下,她們的生活艱難。」
「而鬼鴉部族因為是叛軍的緣故,手中有些銀錢,但卻不敢拋頭露面,於是他們便派人偽裝成商販與清河村合作,由清河村的人出面購買糧食,雙方各取所需,在最初的日子也算相處融洽。」
「但隨著鬼鴉部族的銀錢耗盡,加上被神髓蠱惑,飢腸轆轆的鬼鴉族人,盯上了清河村的百姓。」
「他們以豐厚的報酬許諾,引誘村中的女子跟著他們一同前往駐地,然後分而食之。」
「就這樣過去了一個月的時間,清河村中只剩下了少數的大人以及上百名孩童……」
「而徹底陷入瘋狂的鬼鴉族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以帶這些孩子去見母親為由,帶著他們來到了駐地……」
聽到這裡的褚青霄頓覺不寒而慄:「他們把這些孩子殺了?」
「準確的說,是獻祭。」盧峰言道。
「他們以為獻祭了那上百名孩子,就能讓他們的神靈復活,但殊不知,從那神髓之中死而復生的卻是一直可怕的怪物。」
「當孩子們在哀嚎中死去時,神髓開始滋長出肉身,那些鬼鴉族的族人在瘋狂中放聲高歌,在手舞足蹈中用最虔誠的語氣去表達自己對神靈的讚美。」
「但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復活的荒蕪根本不知滿足,百餘名孩子的肉身根本無法填飽他的飢腸轆轆,他將目標轉移到了那些鬼鴉部族的族人身上……」
褚青霄聽到這裡,想到了方才在那山坳處所見到的屍體:「所以,那些屍體,都是鬼鴉部族的族人?」
盧峰點了點頭。
而這時一旁的虎牙少女卻目光警惕的盯著男人,她問到:「照你這麼說,那些鬼鴉族的族人都死了,清河村的村民也都死了,那你是如何知道這一切的?」
這是一個很棒的問題。
還沉浸在這可怕故事中的褚青霄聞言也是臉色一變,在這時目光疑惑的看向盧峰。
畢竟如果盧峰說的都是真的的話,那他故事中所有的人都已經死去,那他又是怎麼將這一切知道得如此清楚,而他又是為什麼會與那荒蕪一同留在清河村,體內又怎麼會封印著那麼強大的荒蕪之力的呢?
盧峰沒有回頭,他繼續朝著山路上走著:「十二年前,對於暮州而言,不僅有王家的叛軍肆虐,在暮州的最南端,還有一座城池遭受到了可怕的災難。」
這時,盧峰方才回過頭,他看向身後的褚青霄與虎牙少女。
「你們這年紀估計是無法知曉這事的。」
「那邊城叫做武陵城……」
這話出口褚青霄的臉色一變,而他身旁的虎牙少女也是身子一顫。
只是處於詫異中的雙方都並未覺察到對方的異樣。
「武陵城被燭陰所困,孤立無援,我收到了消息,第一時間便趕去馳援。」盧峰繼續言道。
「你……」褚青霄心頭一驚,盧峰的話讓他詫異萬分。
在武陵城的那些日子中,他也好,劍甲與武陵城中的百姓也好,都不止一次的期盼著會有援軍到來,但直到城破人亡那一天,卻並沒有任何援軍的到來,在很長一段時間裡,褚青霄都認為自己與武陵城已經被這個世界所拋棄。
而盧峰的話,顯然正在推翻褚青霄的認知。
只是他的問題還未宣之於口,身旁的虎牙少女,卻表現出了比他還強烈幾分的急切,她幾乎是脫口而出的問道:「你在武陵城發現了什麼?」
盧峰搖了搖頭,面露遺憾之色:「十二年前的暮州甚是混亂,武陵城有劍甲被燭陰圍困的消息,我也是在事發很久之後方才知曉。」
「當我接到消息時,武陵城已經被燭陰圍困七八個月的時間,我趕到武陵城時,武陵城已經城破人亡。」
「當時的城中沒有半個活物,無論是燭陰遺族,還是武陵城的百姓亦或者西洲的劍甲,都沒了蹤跡。」
聽聞這樣的回答,虎牙少女的臉上頓時露出了失望之色。
而褚青霄卻察覺到了盧峰表述中的問題,他神情古怪的問道:「你一個人獨自前往武陵城救援?」
「嗯。」盧峰甚是坦然的點了點頭。
「你一個人去不是送死嗎?」褚青霄覺得有些離譜,他可是明白武陵城是如何的兇險之地,別說盧峰一人,就是再來上百餘人,也是白搭。
盧峰的眉頭一挑,看向褚青霄的目光變得玩味了幾分。
畢竟,褚青霄的話里話外,似乎很清楚武陵城當時的狀況。
但他並未點破,而是言道:「我門中人才凋零,又因暮州之亂,與僅有幾位同門失散,自然只能孤身前去。」
「至於兇險與否,那不是我能左右,祖訓在身,不敢違背,也不願違背罷了。」
「祖訓?什麼祖訓?」褚青霄不解問道。
那一刻盧峰臉上的笑容收斂,他變得嚴肅了起來,就連雙眸似乎也明亮了幾分。他用並不大的聲音喃喃言道:「龍驤將起,萬里當赴。」
褚青霄聞言一愣,但很快他便回過了神來:「你是龍驤衛?」
大抵是心頭過於驚訝的緣故,他的聲音提得很高。
虎牙少女也是臉色一變,但很快便冷靜下來同時輕蔑的看向褚青霄問道:「怎麼?聽到龍驤衛害怕了?」
褚青霄此刻心頭還處於詫異之中,對於少女的嘲諷多少有些不解:「我為何要怕?」
少女見他模樣誠懇倒是不似假裝,便搖了搖頭:「看樣子,你在天懸山地位不咋樣嘛,你的那些師父長輩難道誒告訴你當年他們做的那些齷齪事?」
「哼,也對,換我我也羞於啟齒。」
少女的話讓褚青霄愈發的疑惑。
但還不待他發問,盧峰卻再次言道:「我確實是巡天司座下,龍驤衛的弟子。」
「但我門中落敗,如今與幾位同門也失去了聯繫,恐怕也快徹底斷了傳承。」
虎牙少女聞言眉頭一挑,臉上的神色卻忽然變得有些複雜,她打量著盧峰:「我聽家中長輩說起過,在暮州境內曾經是有一支龍驤衛盤踞於此,用於監視黑淵中的古神。」
「閣下想來應當是龍驤七衛驍羽城的人吧?」
盧峰面露異色的看向虎牙少女,言道:「想不到還有人能記得我們的名號。」
「只是如今的驍羽城早已易主,這名頭也就名不副實了。」
褚青霄聽著這番話,心底多少有些激動,畢竟是龍驤衛的人,他對對方也就自然多出了些許親近。
虎牙少女得到了肯定的的答案,臉色卻是一黯,但很快卻又被她壓下,她看向對方,再次問道:「那前輩你又是如何捲入此事之中的呢?」
此刻虎牙少女對盧峰的稱呼也發生了變化。
「當年我去往武陵城無果之後,見識到武陵城中的古怪,便想著返回暮州,尋找同伴,再想辦法把這裡的事情告知他們,一同商議對策,而返程過程中,我正好經過了鹿兒山……」
「我記得當時天下著小雨,山路泥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