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催命閻羅

  曹叔功的聲音雄渾,帶著滔滔的怒火。

  此音一落。

  王澈的身子一顫,有些慌亂。

  褚青霄也是心頭一凜,臉色難看。

  「曹叔叔!我怎麼可能殺人!?」他趕忙解釋道。

  曹叔功卻顯然並不願意去傾聽褚青霄的辯解,他寒著臉色,大聲道:「那護院的屍體就躺在衙門裡!你若是沒有殺人,那就更應該與我走上一遭,到時候,是非曲直,自有公論。」

  褚青霄的眉頭緊皺,他自然意識到了這其中的不尋常。

  事態的發生過於突然,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解決。

  但他也明白,若是真的被帶回了衙門,定然凶多吉少。

  「這位大人,我這裡有證明我們清白的證據,還請大人一觀。」而在他還在暗暗思慮著措辭的時候,一旁的楚昭昭忽然言道。

  曹叔功的眉頭一皺,看向對方,楚昭昭也在這時走上前來,一邊走著,一隻手還伸入懷中,似乎要掏出什麼東西。

  眾人的目光都被楚昭昭這番行徑說吸引,而就在這時,楚昭昭腳步卻忽然加快。

  只見她一個閃身便來到了曹叔功的跟前,懷中的手在這時伸出,那不是什麼證明清白的證據,而是帶著凌厲氣勢的一掌。

  在場的眾人顯然都沒有料到這番場景,曹叔功的心頭一驚,也看出了這少女掌法兇悍,絕非尋常人家。

  他將長刀橫於胸前,刀身與楚昭昭襲來的掌風相撞。

  對付黑甲顯得力有不逮的楚昭昭,在面對曹叔功時卻展現出了她身為天懸山弟子的實力。

  只聽一聲悶響,曹叔功手中的長刀輕顫,一股洶湧的力道順著劍身湧向她的手掌,他的身子暴退數步。

  褚青霄也被忽然出手的楚昭昭嚇了一跳,他還未回過神來,楚昭昭卻退到了他的身旁,一隻手伸出,將他的手架在自己的肩頭,同時朝著一旁還在發愣的王澈喊道:「走!」

  女孩這般說道,趁著眾人未有回神,快步便跑向身後的小巷。

  ……

  褚青霄被楚昭昭扶著,一路狂奔,跑出好長一段距離,他才反應過來,當下便大聲問道:「你瘋了嗎?襲擊了朝廷命官,又這樣跑了,到時候豈不百口莫辯!?」

  楚昭昭聞言,回頭看了褚青霄一眼,正要說些什麼。

  「是啊!那曹叔功可是捕頭,我們這麼跑了,他們會認為我們是在畏罪潛逃!」一旁的王澈也附和道。

  楚昭昭卻白了二人一眼:「我看是你們傻了吧?」

  「那黑甲我們不曾殺害,可到了衙門的嘴裡,卻變成了屍體已經擺在了他們府內?」

  「你們覺得是為什麼?」

  褚青霄與王澈都有些發愣,還沒想好如何回應,卻聽楚昭昭說道。

  「答案無非兩個,一是衙門的人早已與燭陰勾結,會不擇手段的加害我們。」

  「二是,燭陰控制了衙門的高層,給到了這些衙役,足以讓他們認定我們是兇手的壓力。」

  「而無論是其中哪一條,只要被他們抓回去,等著我們的都是死路一條。」

  「可曹叔叔為人正直,與我爹交情也還算不錯……」褚青霄還要說些什麼。

  但還是被楚昭昭再次打斷:「就算你們口中的曹捕頭為人正直,可你忘了之前你襲擊的那位祝大人了嗎?」

  「他如果真的是燭陰巫祝假扮,如今他在這武陵城中手握實權,若是被抓回衙門,你覺得在他的壓力下,曹捕頭能不能保住你我?」

  褚青霄並不愚鈍,只是從未遇見過這樣的事情,一時間慌了手腳,此刻楚昭昭這番話說出,他也回過了味來。

  「道理是如此,可這麼逃了,更加有口難辯,我們在這武陵城怕是要寸步難行,還會牽連到我爹和我舅舅……」

  「對啊,他們要是為難我爹怎麼辦?」王澈也哭喪著臉嘀咕道。

  相比於一心只想著解開武陵城秘密的楚昭昭,褚青霄與王澈顯然有著更多的顧慮。

  楚昭昭見狀,心頭一軟,寬慰道:「如今的武陵城,早已燭陰滲透。」

  「所有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都是燭陰的俘虜,只有真的解開武陵城的秘密。」

  「才能算是救了他們!」

  褚青霄沉默了一會,終究還是認可了楚昭昭的邏輯,他點了點頭。

  而一旁王澈卻神色複雜,他看向褚青霄,咬了咬牙,鼓起勇氣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鐺!

  鐺!

  可就在這時,小巷兩側卻忽然傳來一陣沉悶的腳步聲。

  眾人的心頭一驚,側目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卻見數道身影從小巷陰暗的角落中緩緩走出。

  他們的腳步沉重,每一次鐵靴落地,都會發出一陣沉悶的聲響,在小巷中迴蕩。

  他們穿過了黑暗,露出了本來模樣。

  那是一道道渾身包裹在黑色甲冑下的傢伙,身形高大,黑鐵面具背後的雙眼中,有凶光閃動。

  隨著他們的出現,陰暗的小巷中,殺機奔涌。

  是黑甲!

  見識過黑甲可怕戰力的三人頓時如臨大敵。

  「走!」楚昭昭回過神來,大聲喊道。

  王澈與褚青霄也反應過來,二人伸手扶著腳踝受傷的褚青霄,趕忙要朝著小巷的另一端逃去。

  為首的黑甲眸中泛起陣陣陰冷的寒光,他的一隻手輕輕一顫,一柄彎刀從甲冑中落出。

  只見他奮力一擲,彎刀便劃出一道幽冷的寒芒,呼嘯著飛射向三人。

  楚昭昭聽聞此音,回頭一看,便見那彎刀已至身前。

  「小心!」她大聲言道,將褚青霄與王澈的頭摁下。

  那彎刀貼著王澈的頭皮飛過,割下一縷青絲。

  王澈亡魂大冒,臉色驟然煞白。

  「別發呆!」楚昭昭又言道。

  拉著二人快步從巷口逃出。

  三人相互攙扶,一路在狹窄的巷口逃竄。

  但褚青霄受傷的腳踝始終讓三人的速度無法加快。

  天色已暗,小巷中鮮有人跡。

  身後黑甲們宛如夢魘一般的沉悶腳步聲迴蕩。

  不疾不徐。

  就像是無常催命的鑼鼓,無論你逃到天涯海角,它總能始終在你耳畔響起。

  那種感覺,就像是駕駛著扁舟行使在黑暗的海域。

  身後是湧來的滔天巨浪,前方卻是一片無盡的汪洋。

  你看不見岸在哪裡,但你卻不能回頭,也不能停下。

  只能不停的划動船槳,直到力竭,直到被海浪吞噬。

  內心的煎熬遠比肉體的勞累更加讓人奔潰。

  三人跑了許久,尤其是褚青霄與王澈二人,都有些精疲力盡。

  而就在這時,前方的巷口忽然傳來陣陣喧譁聲。

  三人抬頭一看,卻是一道熱鬧非凡的街道出現在巷口。

  「他們或許不敢在鬧市行兇。」褚青霄眼前一亮,如此言道。

  楚昭昭二人聞言也都心頭一震,顯然是認可了褚青霄的推測。

  他們加快步伐,朝著巷口跑去。

  可也不知是太過疲憊,還是看見希望後,緊繃的心弦有所鬆懈。

  在距離巷口不過一步之遙的地方,扶著褚青霄的王澈忽然腳下一滑,身子一個趔趄,栽倒在了地上,褚青霄的身子也隨即倒地。

  楚昭昭有修為在身,倒是穩住了身形。

  她朝著二人伸出手,想要將他們扶起繼續逃跑。

  可手剛剛伸出,身後便有刺耳的破空之音傳來。

  楚昭昭回眸看去,卻是彎刀再次飛射而來。

  她不敢大意,伸出去的手,化為一掌,將褚青霄與王澈拍退,同時自己腳尖點地,退出數步。

  那彎刀頓時從雙方之間的縫隙穿過,轟擊在地面。

  青石板鑄就的地面頓時揚起飛石,在楚昭昭的側臉割開一道口子。

  彎刀卻插入石板之中,入木三分。

  三人驚魂未定,皆看著那近在咫尺的彎刀,有些後怕。

  咚。

  咚。

  而這時,身後宛如閻羅催命的腳步聲再次傳來,三人抬頭看去,卻見巷子深處的黑暗中,一隻鐵靴踏破黑暗,緩緩走來。

  那宛如魔神一般的身影,帶著讓人窒息的壓迫感。

  他低著頭看向地上的三人,黑鐵面具背後的雙眸閃爍著幽冷的光芒。

  三人根本沒有半點與之對敵的勇氣。

  他們慌忙起身,狼狽的逃出巷口,來到人來人往的街道。

  街道上的喧囂讓剛剛命懸一線的三人仿佛身處兩個世界一般,這煙火氣似乎給了他們些許勇氣,讓他們可以回頭看向小巷。

  但讓他們失望的是,人潮並沒有阻止黑甲們前進的步伐。

  他們依然一步步朝著他們走來。

  咚。

  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黑甲們走入了街道。

  他們並不避諱,而直直的站在褚青霄三人的跟前。

  手臂也在這時伸出,輕輕一顫,一柄柄雪亮的彎刀就在這時從甲冑中落出,被他們握在手中。

  這肅殺的場面,讓街道上的百姓也都是一愣,紛紛圍攏過來。

  「他們……他們要當街行兇!快去報官!」褚青霄看向周圍的眾人,大聲的喊道,試圖尋得眾人的幫助。

  一旁的王澈也趕忙道:「他們是燭陰!是怪物!一直潛伏在朱家的大院!你們快去找我爹!讓他帶人來!」

  「我是王澈!王大貴的兒子!」

  周圍的百姓直勾勾的看著呼救的二人,沒有想像中慌亂,反倒很是平靜……

  平靜得近乎冰冷。

  「你們看不見嗎?他們要殺我們!報官啊!」王澈慌了神,指著正緩步走來的黑甲,再次大聲的說道。

  人群先是沉默了一會,旋即便有竊竊私語傳來……

  「這不是褚青霄和那王澈嗎?」

  「他們還敢來鬧市?是不知道他們殺人後的通緝令已經貼滿全城了嗎?」

  「也真是夠歹毒的,半夜闖進別人家的院子,盜竊不成,就殺了人家護院!」

  「是啊,聽人說,那朱家是朝廷某位王爺告老還鄉回來的,咱們武陵城這些日子都夠興辦學堂與濟世堂,可都是那位朱家的王爺在背後出資。」

  「只是人家那種大人物不喜歡這些虛名,也是出了這檔子事才爆出來。」

  「我看啊,他們不是去盜竊,就是去殺人的……」

  「是啊,一個是為富不仁的公子哥,一個是被邪祟纏身的瘋子,這兩個人在一起,什麼事干不出來?」

  「現在被人抓了個正著,知道怕了,可惜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