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情況?」躲在鑄劍坊後的褚青霄等人看著眼前這一幕,都眉頭微皺,楚昭昭更是不解的問道。
他們這身衣著明眼人自然都看得出,不是這劍奴城中的劍奴,出現在這裡,不免毀引起有心之人的懷疑。
所以在曹陸誠的提醒下,他們躲在了鑄劍坊後,想著等著周岳離開後,再現身。
但周岳明顯有備而來,似乎並不打算善了此事。
「這個傢伙也真是的,明知道周岳是劍奴城城主之子,而且性情乖張,怎麼會去偷他的東西,這不是給大爺爺們惹麻煩嗎!?」宋清清也語氣不善的言道。
從這周岳蠻不講理的行徑來看,定然不是善茬。
可在自己沒有足夠的能力前,為了一己之私去招惹自己不能對付的存在,而且還將一群人置於險地,在宋清清看來,這樣的人不僅壞,而且還蠢得出奇。
眾人聊著此事,鑄劍坊外的事態卻並未因為虎安的站出來而有所緩解。
……
「虎安?」曹陸誠也沒有想到會是虎安偷盜了周岳的東西。
他很是詫異。
虎安並不是他們劍岳城的族人,事實上整個清水院大多數劍奴都是他們後來收容進來的。
但虎安自從加入他們之後,就一直表現得很好。
他很願意幫助旁人,自己做事也足夠努力,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曹陸誠對他都很滿意,也交給了他一些事情,他都做得很不錯。
在曹陸誠的心裡,虎安一直是一個很踏實也很努力的孩子。
他不像是會做出這般事情來的人。
但此刻事實擺在眼前,也由不得曹陸誠多想,他趕忙走上前去,怒斥道:「虎安!你是鬼迷了心竅嗎?周公子的東西你也敢偷,去把那東西拿出來還給周公子!」
可聽聞這話的虎安,卻跪在原地,並未有歸還什麼物件的意思。
他只是身子顫抖著,不斷的朝著周岳磕頭,每一下都重重的將腦門砸在地面上,很快他的額頭上便浮出了血痕,可他卻好似對此並無察覺一般,嘴裡說道:「周公子都是小的的錯,求你放過他們,放過他們!!」
周岳不語,他甚至看也不去看那虎安一眼,只是瞟了一眼那些停下來的甲士們。
甲士們之前被周岳訓斥,此刻自然不敢遲疑,當下便邁步又走向鑄劍坊,眼看著就要動手。
「虎安!你到底拿了周公子什麼東西!還不快點交出來!你光認錯有什麼用!把東西還回去啊!!」曹陸誠見狀也是心頭焦急,抓起虎安的衣襟便大聲的質問道。
他很清楚周岳的性子。
再拖下去,
周圍的眾人也面色焦急的看向他:「虎安!!你不要把我們也害了!快些把東西交出來!!」
「是啊!虎安,再好的東西,那也得有命花才行啊!別為了身外之物,害了自己也害了我們!」
可聽聞眾人這些話的虎安卻一個勁的搖著頭,嘴裡喃喃言道:「不行……」
「不能給他。」
他說著面露驚恐之色,在這時轉頭看向一旁的周岳,他像是想到了什麼,連滾帶爬的來到了周岳的面前,一邊磕頭一邊大聲言道:「周公子,我求求你,放過我們吧!我求求你了!」
周岳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並不回應他話里的哀求,只是略顯嫌惡捂住了鼻子。
而那些甲士在這時已經走到了鑄劍坊的跟前,手中的斧錘高舉,就要朝著鑄劍坊砸去。
周圍的眾人見狀那也是心頭焦急萬分。
「虎安!你忘了是誰收留的你嗎?當初你和你妹妹差點就被餓死在了街上,可是曹先生把你就回來的!」
「你是要恩將仇報,都害死我們嗎?」人群開始指責虎安。
在他們看來,這確實是很沒有道理的事情。
為了些許財富,就讓所有人跟著他承受可能從此衣食無依的悲慘日子。
這樣的行徑過於自私了些。
眾人的指責讓虎安臉上的神情愈發的崩潰,他不斷搖著頭,嘴裡喃喃說著:「不行……真的不行……」
「本公子從不難為人,既然不願意,那就拆了這裡吧。」周岳似乎失去了耐心在那時看向眾人如此言道。
那些他帶來的甲士們聞言,手中的斧錘便要朝著前方落下。
……
「到底是什麼寶貝讓這傢伙這麼要錢不要命?」楚昭昭躲在鑄劍坊後,眉頭緊皺著喃喃言道,語氣中已經裹挾著不滿與焦急。
「混蛋!這傢伙是真的要害死大爺爺他們嗎?」宋清清也憤懣的言道。
一旁的薛三娘與刑屠泉也是眉頭緊皺既不理解這虎安的行為,也擔憂如今劍甲遺族們的處境。
褚青霄雖然同樣也有這樣的擔憂,但更多卻是覺得古怪。
一個人愛財當然可以理解,自私也是很多人的天性,這些東西並不少見。
但……
明明自己的性命都已經受到了威脅,這世上大抵沒有幾個人可以在這個時候還依然不願放手的。
……
甲士們已經舉起了自己手中的斧錘,劍奴們紛紛閉上了眼睛,不願去看這希望破滅的一幕,周岳的臉上也浮出了冷笑。
「阿兄!讓我去吧!」
可就在這時,一個清冷的聲音卻忽然從眾人的身後傳來。
眾人一愣,紛紛循聲看去,只見一位十二三歲的少女從一個木屋中走出。
她的身材很是瘦弱,面色發黃,頭髮也亂糟糟的,身上穿著的麻衣滿是補丁,可饒是如此,依然遮不住她那已有幾分清秀的容貌。
她的出現,讓周岳的眼中露出一抹貪婪之色,他的一隻手伸出,那些就要朝著鑄劍坊落下的斧錘在這時紛紛停住。
那是虎弦!
虎安的妹妹。
曹陸誠看著那少女,又看了看在周岳的授意下,停下的甲士,他頓時明白了過來。
周岳口中落在他們這裡的東西,是虎弦!
他想要這個女孩!
「昨日我和阿兄卻街上換糧時遇見了周公子,他想……想帶我回去,阿兄捨不得我,帶著我跑了回來,他讓我這幾天藏在這裡,別出去,以為就可以瞞過周公子,卻不想還是被找到了……」虎弦在這時也看向曹陸誠輕聲說道。
「阿兄是個很好的人,他沒有要為錢財害了各位的意思。」
「當初要不是各位叔嬸救了我們兄妹,我們早就餓死在了劍奴城的街上……」
「我們感激還來不及,怎麼會害你們……」
「阿兄只是擔心我罷了,還請各位叔嬸日後不要記恨阿兄。」
虎弦這樣說著,看得出,她很努力的要讓自己看起來足夠的冷靜,就像一個大人一樣,可以從容不迫的藏下心底的害怕,可以平靜的與人道別。
但她顫抖的身子,泛紅的眼眶,以及那聲音中的哽咽,還是出賣了她。
她畢竟才十二歲啊。
那樣的年紀應該坐在父母的懷裡,撒嬌、嬉鬧,甚至偶爾也可以任性的發發脾氣。
但她沒有那樣的機會。
她心底其實怕得要死,傳聞那位周公子是個很殘忍的人。
被他抓進府中的女子,沒有幾個能活過三天的。
她曾今看到過一個從周府中被扔出來的女孩,那就像是破掉的玩偶一樣,全身都是被撕咬的痕跡,尋不到一處完整的肌膚,整個人幾乎不成人形。
而最可怕的是,到了那時,那女孩還沒有斷氣。
她就那樣躺在地上,雙眼無神,嘴裡不足哀嚎……
那副場面讓她足足做了好些天的噩夢。
但此刻她卻不能表現得害怕。
她怕那樣,她的阿兄會捨不得,會和周岳拼命。
他們兄妹兩個,總的活上一個吧。
她這樣想著,朝著曹陸誠行了一禮:「曹伯伯、諸位叔嬸,阿兄給你添麻煩了。」
說罷,她轉頭看向不遠處嘴角掛著殘忍笑意的周岳,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終於朝著對方邁開了步子,走了過去。
所有人都在這時低下了頭。
他們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樣,不然他們怎麼會去責怪虎安……
可就算知道了事情是這樣,他們似乎也沒有能力阻止……
得罪了周岳,對方只是需要動動嘴,劍奴城中的守軍就會在頃刻間,將他們所有人都殺死……
一種無力與絕望之感籠罩在了諸人的心頭。
跪在地上的虎安更是雙目赤紅,他嘴裡大吼著:「不要!弦兒!別去!」
可周圍的曹陸誠等人卻上前死死的拉住了他。
這是他們唯一能為虎弦做的——讓她的阿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