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
「本姑娘修為高深,怎麼可能著了魔物的道?」
次日,午晌。
宋清清在飯桌前,一隻手猛拍桌板,滿臉怒色的言道。
昨日雖然被張泉襲擊,但好在褚青霄反應及時,眾人並未遭受什麼傷害,楚昭昭與宋清清只是休息了一晚便沒了大礙。
但當聽聞自己昨日是那個拖了後腿之人後,宋清清顯然有些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在這時大聲言道。
「域外邪神的手段詭異,你又不是神仙,著了道有什麼稀奇的嗎?」楚昭昭面色陰沉的言道。
說著,她看向褚青霄,上下打量著對方。
褚青霄知她心思道:「無礙,昨日幸好有兩位大人在,我並未受到什麼傷勢,只是因我原因,讓那張泉逃脫,著實羞愧。」
說罷這話,褚青霄看向坐在不遠處,與眾人並未同桌的夏景如與顧遠懷二人。
二人似乎也聽到了褚青霄之言,側頭看了一眼,旋即便又低下頭不急不緩的吃著自己面前的飯菜。
楚昭昭也聽聞了那事,她的眉頭微微一皺,看向褚青霄的目光有些異樣。
旁人不知道,可她是清楚。
這傢伙在永夜界中,連燭陰那般強大的古神都敢硬撼,怎麼會別區區域外邪神嚇住?
她暗覺其中有什麼不妥,想要發問,卻見褚青霄一臉羞愧之色,她心頭一動,終究是把那困惑咽了回去。
而就在這時,一旁的薛三娘放下了碗筷,然後急匆匆的起身,回到了屋中,好一會之後,眾人又見她帶著一個包裹從屋中走出。
「三娘姐姐又要去百葉街?」楚昭昭看向她問道。
「嗯。」三娘停下腳步,點了點頭,說著伸手摸了摸包裹言道:「給幾個孩子帶了幾件衣物。」
褚青霄倒也知道三娘這些日子一直在照顧張家那幾個孩子的事情,只是其中就裡卻沒有多問,此刻聽聞這話,不免有些奇怪,他起身問道:「張家雖然如今遭逢劫難,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買點衣服的錢還是不缺的吧?怎麼這些事也要三娘姐姐操心??」
三娘聞言也停下了腳步,嘆了一口氣道:「張家活下來的孩子,有十餘位,大都是張家嫡系,而幾個婦人反倒是些旁系,唯有兩位女子倒是其中幾個孩子的母親,但受了驚嚇,神志不清,比孩子們還需要照顧。」
「但旁系的幾位婦人與當時並不在主家而僥倖活下來的十來位張家族人,近日卻忙著爭奪張家遺留的財產,他們啊,比任何人都盼著那些孩子出事……」
眾人聽聞這話,也大都聽出了味道。
這些孩子是嫡系之後,依照大虞的律法自然應該是張家財產的直系繼承人,可畢竟年幼,旁系的族人自然巴不得他們出點什麼意外,這樣他們才可以名正言順的瓜分主家遺留的財產。
世態炎涼,便是如此。
「不過這幾日那兩位主家的婦人倒是精神有所好轉,我閒著也是閒著,多去看看,能幫上一點是一點。」三娘這樣說著,嘆了口氣,便與眾人告辭,獨自離去。
……
「三娘姐姐倒是菩薩心腸。」薛三娘走後,楚昭昭不由得感嘆道。
褚青霄也點頭附和,但同時也有些擔心:「但這事說到底三娘姐姐也只是個外人,這些日子能幫襯些許,日後卻不知道那些孩子的境遇會如何……」
宋清清看了一眼二人,卻言道:「關心他們,倒不如想想我們自己。」
「那域外邪神逃了,咱們又得繼續被關在這院子裡,也不知道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她說著瞟了一眼坐在不遠處的顧遠懷與夏景如二人,神情之中多少有些不忿。
這事說起來褚青霄還多少有些責任,雖然以楚昭昭對褚青霄的了解,她覺得褚青霄大抵不會幹出臨陣怯敵的事情來。
可為了不讓褚青霄尷尬或者多想,她還是在這時打斷宋清清的抱怨。
「我估計那張泉受了重創,可能短時間內也不會出手,我們待上幾日,若是沒有別的狀況,就可動身前往天懸山,你就不要心急了。」楚昭昭好聲勸導道。
這話當然有她的道理,可宋清清卻狐疑的看向這忽然對她態度溫和了許多的楚昭昭,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一般:「不對。」
「你忽然這麼好說話,一定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宋清清盯著楚昭昭,這般言道。
楚昭昭心頭一慌,退去一步:「你……你胡說些什麼,我能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宋清清卻並不理會,而是側頭看向四周,忽然目光落在了經過昨日大戰而倒塌的房屋前,因為事發突然,此刻屋中還未清理。
她忽然瞥見那屋中散落的瓦礫下,昨日褚青霄睡覺的地鋪上擺著兩套被褥。
「你們昨天在我睡著之後,都幹了什麼?」宋清清走上前去,將那被褥提起,轉頭看向楚昭昭。
「咳咳。」褚青霄頓時神情尷尬,低頭刨飯,不敢作答。
「什麼都沒幹……」楚昭昭也側過頭,不敢對視宋清清的目光。
「什麼都沒幹,你的被子長了腳,自己跑到了青霄哥哥的床上!?」宋清清怒聲言道。
被這般指責的楚昭昭自然心頭不忿,她言道:「那還不是你昨日睡覺時,抱著我又親又啃,嘴裡還叫著青霄哥哥!」
「我受不了,才去和青霄擠一擠的!!」
「怪不得昨晚上做的夢那麼真實……」宋清清嘟囔著小聲說道。
褚青霄與楚昭昭聞言,頓覺眼前一黑,大抵是不敢想像宋清清做的夢到底是什麼場面。
感受到二人詭異的目光,宋清清也自知說漏了嘴,她的臉色一紅,言道:「總之,是你吃獨食!!」
「我沒吃!」楚昭昭也憤聲反駁道。
「你吃了!!」宋清清怒斥道。
眼看著雙方爭吵的話題愈發的離譜,火氣也越來越盛,褚青霄極為識趣的以要調養傷勢為由,轉頭便鑽入了新收拾出來的廂房。
而在進入廂房合上房門的剎那,褚青霄面色一變,轉過身子,透過門縫看向屋外。
他的目光越過正在鬥嘴的宋清清與楚昭昭二人,看向坐在一旁,依然慢條斯理的吃著午餐的夏景如與顧遠懷。
他仔細的回想著昨日發生的一切,他很確定在張泉要逃脫那一瞬間,夏景如與顧遠懷二人周身的殺氣都驟然收斂,他們選擇放走了被邪神附體的張泉。
但褚青霄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夏景如與顧遠懷是監天司的人,他們的職責就是對付那些域外邪神,為何會在眼看著就要得手時,選擇放走張泉呢?
他們也沒有對褚青霄等人不利的意思,畢竟如果真的想要害他們,昨日他們完全可以不出手,以褚青霄的修為,正面對抗根本就不是張泉的對手。
這其中有諸多邏輯矛盾之處,也正因如此褚青霄才想不明白。
此刻他躲在房門之後,暗暗觀察著二人,試圖看出些許蛛絲馬跡。
但二人卻只是不急不緩的吃過午飯,然後便在院子兩側盤膝坐下,閉目養神。
這幾日,二人皆是如此。
用他們的話說,他們可以由此保持最佳的狀態,同時將神識覆蓋整個小院,當張泉到來,他們可以在第一時間給予對方重創。
從這般反應來看,他們與之前幾日似乎並無什麼區別。
難道說,是自己多想了?
褚青霄不免在心底暗暗嘀咕道。
但腦海中卻始終有個聲音在提醒他,這一切並不簡單……
……
接下來的幾日,一切風平浪靜。
張泉似乎受到驚嚇,這幾日都未有再出手,城中各處也並沒有傳來任何張泉活動蹤跡的消息。
這天,吃過午飯。
褚青霄如往常一般,回到屋中用《納氣生潮訣》的法門吞納靈氣。
這些日子大抵是因為對這法門的施展愈發的熟練,吞納靈氣的速度也明顯加快了些許。
褚青霄暗暗想了想,覺得時機成熟,便在心頭默念起了這《納氣生潮訣》後半段的法門。
是的。
《納氣生潮訣》共分兩層。
一層是尋常的納氣之法加以特定的運轉法門。
而這二層則喚作鯨吞。
用當初紫玉的話說,一旦習得二層,吞納靈氣的速率則會再快上五六成不止。
並且將一層與二層的功法融會貫通,甚至還能讓體內靈氣自主運轉,滋養肉身,號做潮生不息。
鯨吞之法比起第一層要複雜許多,褚青霄本著貪多嚼不爛的原則一直未有嘗試,如今因為張泉的緣故,他被困在這楚家小院之中已有二十餘天,這二十來天,他一直潛心修行,對於《納氣生潮訣》的感悟也多了幾分,故而也就有了膽氣嘗試第二層的法門。
本以為要將這鯨吞之法完全施展開來,怎麼也得耗費些許時日,但讓褚青霄沒有想到的是,只是粗略在體內運轉幾次,鯨吞之法便已經被融會貫通。
他可記得當初紫玉還特地提醒過他,此法第二層頗為複雜,讓他先穩定二境修為後,再慢慢嘗試。
難不成自己還是個修行天才?
見法門運轉得如此順利,褚青霄也不免在心頭暗暗遐想著。
不過他很快便收起了這些遐想,轉而認真的開始嘗試以鯨吞之法吞納周遭的靈氣。
這第一次嘗試,就讓褚青霄著實被嚇了一跳。
鯨吞之法吞納靈氣的速度遠比褚青霄想像中要強出太多,他能明顯的感覺到隨著法門的施展,他天地間的靈氣仿佛匯集成了溪流一般,從他的毛孔湧入他的體內,再在經脈匯集,湧入靈府。
整個過程中,靈氣流動的途徑他能清晰的感知到。
這恐怕根本不是強出了四五成,而是一倍不止!
褚青霄在心底暗暗想著,但同時他也覺察到了不對經的地方。
因為經脈中遊走的靈氣過於濃郁,他的感知也變得敏銳。
他能清晰感覺到這些靈氣並無損耗的湧入他的靈府中,並未出現他之前所猜測的那樣,靈氣因為噬靈症的緣故被吞噬以及消耗。
可這些靈氣分明進入了他體內的靈府,但靈府中的靈氣數量增長卻依然緩慢……
他的眉頭不禁皺起,暗暗疑惑這些靈氣到底去了何處……
他抱著這樣的疑惑,將心神沉入自己的靈府中,再一次觀察著自己靈府中的狀況。
之前或許是吞納靈氣的效率不夠的緣故,他並無法察覺到靈氣的去向。
而此刻,隨著鯨吞之法的施展,被他吸納入體的靈氣變得磅礴,而那些之前不知去向何處的靈氣流動的軌跡也因此變得清晰。
他發現,靈氣在湧入靈府之前並無損耗,而是在湧入靈府之後忽然消失。
他幾乎下意識的想到了體內的神血。
他將目光落在承載著神血的魂柱之上,這才發現,靈府中的靈氣一直在緩緩的朝著魂柱匯集,順著魂柱最下方的底座湧入神血之中。
噬靈症並未再影響褚青霄的修行。
是神血在吞噬他的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