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敗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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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厚仁的話,讓正屋之中頓時靜默了下來。

  張家與楚家之間的關係說是勢同水火亦不為過,說他能誠心前來祝賀,就是三歲孩子聽了都直搖頭。

  但他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再拒絕反倒顯得自家小家子氣。

  楚莊的眉頭一皺,臉上露出了笑容。

  「張家主說的是哪裡的話,張家事務繁多,我也是害怕張家主沒有時間脫身,故而不敢麻煩。」

  張厚仁聞言笑道:「忙是真的忙,但你我二家可是世交,這般喜事,我就是有天大的事也得抽空前來不是?」

  楚莊臉上的笑容更甚:「哈哈,是是是,這事是老朽糊塗了!」

  「來人,給張家主上座!」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臉上都帶著甚是熱絡的笑容,若是不知二族之間的恩怨,瞥見此景的外人,怕是當真會以為兩位故交好友的對話。

  而得了楚莊應允的張厚仁倒是沒有半點客氣,領著自己兒子以及諸多年輕人,便在安排好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只是他們的到來,讓場面氣氛古怪了不少,方才那其樂融融之感頓時散去,所有人的杯盞都停了下來,顯然有所顧慮。

  可張厚仁卻毫無所覺,亦或者並不在意,反倒是像個主人家一般,招呼著眾人:「別都看著我啊,今日是楚家的大喜之日,諸位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向楚老道賀?」

  話雖如此,可周圍的眾人卻又哪敢隨意在這般暗潮洶湧的場面下造次?

  好在楚莊在這時起身,舉起酒杯向諸人道謝。

  感嘆了一番楚家走到今日的不容易,又感謝眾人今日到場,再說了一些其意歸根結底便是大家日後相互照料的場面話。

  這才讓場面上略顯尷尬的氣氛好轉了不少。

  不時有人上前給楚莊敬酒,感嘆他辛勞大半輩子終於盼得雲開見月明,這些話中自然摻雜著一些虛情假意,但卻也確實點名了楚莊的心跡。

  楚莊的心情大好,對於來者敬酒倒是皆不推辭,一番下來眉眼之間已經帶著幾分醉意。

  他忽然看向一旁的楚昭昭,舉起了酒杯:「昭昭。」

  楚昭昭見狀趕忙起身,卻聽楚莊言道:「你坐!」

  楚昭昭一愣,暗覺不妥,可見自家大爺爺神情篤定,又帶著幾分醉意,終究不敢反駁,有些不安的坐下了身子。

  「這一杯爺爺敬你。」楚莊在這時言道。

  這話一出,楚昭昭臉色一變,趕忙又起身:「爺爺這是什麼話,哪有你敬我的道理!!」

  「讓你坐下!」楚莊卻在這時有些不悅。

  楚昭昭見狀,又趕忙落座,卻聽對方又言道:「這杯酒你受得起!」

  「我……」楚昭昭本就心頭不安,聽聞這話,臉色更加惶恐。

  但旁人不知她心思,只以為她是在意這老幼尊卑之別,反倒覺得她心性不凡,得如此機遇,依然堅守本心。

  「昭昭,你就聽爺爺的話吧。」

  而這時一旁的楚嚴君也笑著說道:「大爺爺今日高興,你就不要掃興了。」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楚昭昭雖然臉色難看,卻也只能硬著頭皮坐了回去。

  「這些年辛苦你了。」

  楚莊在這時言道,他的臉上露出感慨之色。

  「才六歲啊,旁人六歲時還在父母懷裡撒嬌,而你卻得一個人呆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每年回來幾天又得匆匆離去,爺爺知道你辛苦,但卻不敢多說一句讓你休息的話……」

  說到這裡,楚莊的眼眶有些泛紅,但似乎又是覺得今日這場面不太適合如此煽情,故而又壓了繼續回憶的性子,整理了一番情緒後言道:「好在一切都過去了,你也爭氣,如今有了天懸山靈劍傳承。」

  「大哥!大好的日子就不要去想以往不開心的事情,來我與你一道敬咱們昭昭一杯。」一旁的三院掌舵人楚賢也舉起了自己手中的杯盞大聲言道,他的模樣看上去也甚是開懷。

  「對對,老三說得對,來,我們一起敬昭昭一杯!」楚莊如此言罷,亦抬起了酒杯。

  楚昭昭雖覺得被長輩敬酒有些不妥,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舉起酒杯。

  三人都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而隨著此舉場面的氣氛也被烘托到了極致。

  眾人都笑著或感嘆楚家時來運轉,或言說楚昭昭這成就非凡。

  而就在這時,那位一直作壁上觀的張厚仁忽然起身言道:「哈哈哈,今日大家這麼開心,不如讓昭昭姑娘將靈劍拔出,給我們在場眾人開開眼!!」

  此言,酒過三巡。

  大多數人都有些醉意,聽聞這話,也未有多想,紛紛起鬨。

  楚莊雖然不喜這張厚仁,但氣氛如此索性也看向楚昭昭,笑道:「昭昭,既如此,你就將你的靈劍拿出來,讓諸位看看,大爺爺我也好奇得很,讓咱們都開開眼界!!」

  楚昭昭的臉色在聽聞這話的剎那陡然一變,她把頭埋得更低了些,不知如何回應楚莊的話。

  足足十餘息的時間過去。

  眾人的起鬨聲都漸漸熄滅,可楚昭昭卻還是低著頭坐在原地。

  眾人都有些疑惑,而那位提議的張厚仁卻眯著眼睛看著明顯坐立不安的楚昭昭,眉眼間有笑意盪開:「昭昭姑娘這是何意啊?」

  「難不成是怕我們這些人會動手搶奪寶劍??亦或者……」

  說到這裡,他有意一頓,又言道:「昭昭姑娘的手上根本就沒有什麼天懸山靈劍!」

  此言一出,楚昭昭的身子猛然一顫。

  在場的眾人也紛紛神情古怪的看向那位低著頭的女孩。

  楚莊也皺起眉頭,這些年他與張厚仁多有交鋒,深知此人心思機敏,素來不會做沒有準備的事情,他敢這時挑釁,就一定有他的依仗所在。

  念及此處老人的心頭頓覺不安,他側頭看向一旁的楚昭昭,少女那副惶惶不安的模樣讓酒意退去三分的楚莊越覺古怪。

  而這時,張泉的身旁一位女子也邁步而出,看向楚昭昭言道:「昭昭師妹,你說你得了靈劍傳承,那敢問你是什時候入的瑤光劍池?」

  「又拜入那座神峰?師從哪位長輩?」

  這樣的問題,讓楚昭昭的臉色愈發的難看,更加難以應答。

  「楚昭昭對吧?在下汪依瀾,白龍峰靈劍執劍弟子。這幾個月正好負責今年得到靈劍垂青弟子的名錄統查之事,我翻閱了整個名錄,為何又從未見過楚昭昭你的名字呢?」名為汪依瀾的女子繼續發問道。

  她的這些問題,讓楚昭昭愈發的無地自容,低著頭不敢做聲。

  楚莊瞧出了楚昭昭的異樣,他心頭的不安更甚,看向楚昭昭語氣嚴厲的問道。

  「昭昭!到底怎麼回事?」

  楚昭昭自然無法回應,她的身子開始顫抖,臉色也有些蒼白。

  「我來幫諸位回答這個問題把!」而就在這時,一個爽朗的聲音忽然傳來,卻是那位張厚仁的兒子,張泉。

  他起身邁步走到了正屋的中央。

  「三個月前,我有幸見過昭昭師妹。」

  「那時她還是個外門弟子,觀劍養意訣尚未大成,而這三個月時間,門中既未有招收內門弟子,也未有開放瑤光劍池。」

  「恰逢今日,我與幾位同門師兄弟說起此事,他們心中起了疑竇,害怕楚老被小人矇騙,故而斗膽不請自來。」

  說到這裡張泉的目光落在楚昭昭放在一旁的那把藏鋒於鞘的劍刃上,又才言道:「方才我特意感知了一番,昭昭師妹的觀劍養意訣確實已破,但所得之劍,卻並無靈識,絕非我瑤光劍池之物。」

  「你胡說!」此言一出,當下便有楚家族人起身駁斥。

  「胡說?」張泉卻眯起了眼睛,「是非真假一辨即知。」

  說罷這話,他的身形一閃,竟然直直的就朝著楚昭昭殺了過來,看那架勢是要奪劍不假。

  而楚昭昭本就心神動盪,對於張泉此舉可謂始料未及,眼看著對方衝殺到了自己的跟前,楚昭昭臉色驟變,卻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錚!

  而就在這檔口,一聲輕顫的劍鳴盪開。

  一柄斷刃從一旁猛地伸出,直奔張泉的面門而來。

  張泉的心頭一驚,前行的腳步頓時一頓,背後劍鞘一顫,一柄雪白的長劍猛然出鞘,凜然劍意匯集於劍鋒之上,被張泉順勢揮出。

  鐺!

  只聽一聲悶響。

  雙劍相撞。

  張泉的身子退避數步,方才站穩身形。

  他目光古怪的看向前方那把黑劍的主人,是一位模樣尋常的少年。

  「你是何人?」他沉聲問道,心頭卻有些警惕。

  方才那番交手,雖然他是倉惶應對,可劍鋒相撞的剎那,他卻能明顯感覺到,對方的劍招凌冽,帶著滾滾殺氣,絕非尋常武者所能擁有。

  褚青霄手握斷刃,目光陰沉的盯著對方,嘴裡低聲言道:「與你何干?」

  張泉聞言並不惱怒,反倒笑道:「有人仗著天懸山之名,在宛城之中招搖撞騙,此舉有辱師門,我乃天懸山白龍峰弟子,自是不能冷眼旁觀。」

  「閣下是誰與我自然沒有瓜葛,但閣下阻我為師門正名,那就是與我天懸山為敵!」

  褚青霄微微皺眉:「你代表不了天懸山,也不用那它壓我,昭昭也沒有招搖撞騙!」

  「沒有?」張泉冷笑一聲,目光越過褚青霄看向周遭眾人。

  「若是沒有,那今日在座各位是因何而來?諸位手中的請帖上,寫的難道不是慶賀昭昭師妹得靈劍傳承,故而請諸位前來觀禮嗎?」

  「既然是請諸位前來觀禮,那為何不拿出靈劍,讓諸位一看?」

  「那既然拿不出靈劍,又大張旗鼓擺下宴席,不是招搖撞騙,那是什麼!?」

  「難不成還是我張家編出來的消息,讓諸位前來觀禮不成?」

  張泉這話說得了這個份上,已然是撕破了臉皮,屋中眾人亦都心生疑竇,看向楚昭昭的目光愈發古怪,嘴裡也不免有些竊竊私語。

  主座上的楚莊面色鐵青,他沉下了眉頭,看向面色蒼白的楚昭昭再次問道:「昭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旁三院的掌院莊賢也起身問道:「楚昭昭,張泉和這位姑娘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這楚昭昭這個時候不說話了算怎麼回事?」

  「這要是真的像張泉說的那樣,咱們楚家的臉可就丟盡了啊!」

  身後亦有楚家族人的竊竊私語傳來。

  褚青霄將這些話聽在耳中,眉頭緊皺。

  他一咬牙站起了身子,想要說些什麼替楚昭昭解圍。

  可話還未有出口,楚昭昭卻搶在他之前站起了身子。

  少女看向眾人,一咬牙,旋即一把將背後的劍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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