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潮閣,八樓。
徐驍帶著酒,上了八樓,坐在案幾前,對面花白頭髮的李義山,扒開酒塞,往碗裡倒些酒,品嘗了起來。
「好酒!好酒!好酒!」
李義山點頭讚許道。
「元嬰,我看你是很久沒碰酒了,所以才這般嘴饞。」
徐驍笑呵呵道。
李義山笑著道:「這酒,我喝了不少,江南的酒,宮廷御酒,還有燒刀子,但是,最讓我懷念的,還是這有些粗糙的綠蟻酒,讓我有些安心的感覺。」
「綠蟻酒,北涼王人人喝得起。」
徐驍咧嘴笑道:「元嬰,下次我給你帶些黃酒,我在批把樹下埋了幾壇酒,前些日子,我打開其中一壇,香味濃郁。」
「該有十多年了。」
「算嘍。我還是喜歡綠蟻酒。」李義山說道。徐驍嘆息道:「你說咱們幾個,走的走,留下了咱們倆,都是這副模樣,就連好酒都捨不得喝。」
「人呀…死了就是一抔黃土。」李義山喝口酒,用袖子擦拭一下酒漬,繼續絮絮叨叨道:「一杯酒,一碗飯,滿屋的書卷,便是我的生活。」
「北涼的局,已經漸漸落幕,咱們也老了,但是,咱們還不能休息。」
「很多人都看著呢。」
徐驍從未見過這般絮叨的李義山,這位為北涼,為徐家,為天下謀的謀士,似乎幾碗酒下肚,心中就有無數的話要說。
作為北涼王,徐驍靜靜聽著,沒有打斷李義山的話。
良久之後。
李義山站起身,拖曳著疲憊的身軀,回到案幾前,伏案疾書,不再理睬徐驍。
後者習以為常,望向李義山,「元嬰,這次來,是想告訴你,這次聽潮閣問劍,我放寬了條件,與北涼簽訂協議屬於自願。」
「天下武林人士,都可來問劍,我北涼王府,歡迎。」
「這件事,我與徐麒麟商量過,他已經同意。」
李義山伏案疾書,似乎沒聽見一般。
見狀,徐驍心中反而鬆口氣,因為李義山沒提出什麼疑問,這件事,他就可以繼續往下做。
也是兩人之間多年來的默契配合。
徐驍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皺,雙手攏袖,乜一眼李義山,後者沒有動靜,便朝著門口行去。
「王爺,上次你說二公子對蜀地感興趣?」
剛走到門口的徐驍,聞聲駐足,轉身望向聲音傳來的地方,李義山沒有抬頭,還是在繼續伏案疾書。
「是的,徐麒麟對蜀地感興趣。」
徐驍說道。
「二公子此舉,可謂有自己的想法,他悄無聲息將陵州城作亂的始作俑者斬殺,在三方在諜報機構的眼皮子底下悄然退去,假使他不承認,你我能知道嗎?」李義山抬頭,看著徐驍。
徐驍一愣。
李義山繼續道:「以我看來,二公子身上的秘密很多,這次問劍,他不僅要傳播名聲,也想壓制江湖一頭。」
「他身邊的毛驤,乃是大指玄境,就算是在武林之中,極其少見,甚至可以排進武榜前十。」
「這等人物,也心甘情願為二公子驅使,你不覺得有些古怪?」
「從他回到北涼,我在他的身上,看到的一團團迷霧,根本看不清。」
徐驍沒有作聲。
他剛才想離開,但是,聽了李義山的話,又回到屋中,在棋坪的位置坐下,盯著棋盤之上的棋子。
李義山放下書卷,起身行至棋坪,在徐驍對面坐下,又給自己倒一碗酒,這次沒有一口悶,而是輕嘬一口,放在一側的案几上,眼睛盯著棋盤,又看向徐驍,發問:
「王爺覺得…二公子是怎樣的人?」
「你能猜透他的心裡在想什麼?」
「還有他身上的秘密,是不是只有毛驤一人,他的劍道與何人學的?」
「這些…都是謎團。」
徐驍心中也是一團迷霧,這些事他都在腦子裡過過一遍,但是,也找不出任何破綻。
徐麒麟心思如淵,很難猜測,可能與在北莽遊歷有關。
當初他出門遊歷時,也是個愣頭青,但是,遊歷歸來,也漸漸變得沉穩,甚至多了許多機警。
特別是在看人,做事方面,更是三思而後行。
即便沒有讀過幾天書,但是社會是個大熔爐,各種人都有。
至於徐麒麟身邊的毛驤,此人徐驍也派人調查過,在北莽也出現過此人,而且也是遊俠兒。
徐麒麟消失過一個月,但都在那座山谷,後來也調查清楚,兩人就是在山谷之中認識,還將峽谷之中的惡霸斬殺。
最後劍修。
徐驍認為是傳承了吳素的天賦,當年的吳素,天資卓越,劍修胚子,乃是人人欽羨的劍道女子,更是吳家劍冢的絕代劍冠,天下有人曾說,此女若不是早歿,女子劍仙,定是她了。
誰都沒想到,就是這樣一個女子劍仙,竟是嫁給一個只有二品小宗師的徐驍,當初天下人極其憤怒。
「元嬰,前面幾件事情,我都調查清楚,徐麒麟在北莽的遊歷、還有他身邊的那位毛驤。」
「至於他的劍道,你難道忘了?王妃本就是劍修天才。」
徐驍沉聲道。
李義山默不作聲。
他只是盯著棋盤。
徐驍繼續道:「元嬰,你有你的考慮,北涼的權利,應該落在鳳年的肩上,這我清楚,嫡長子繼承制。」
「即便我想讓誰繼承北涼,但是,離陽那邊也不會同意。」
「我想著,都是自己的孩子,不能虧待嘍。」
「麒麟想去蜀地,咱們就給他創造去蜀地的條件,這也是我來尋你的目的,剛才……」
「王爺你做的沒錯。」李義山笑著道。徐驍一怔,旋即,盯著李義山,問道:「元嬰,這麼說,你是同意了? 」
李義山嘆息道:「蜀地至關重要,將來或許是北莽南下至關重要的地方。」
「北涼固若金湯,離陽東部戰線,乃是顧劍棠鎮守,這些年所有的精力都花費在鑄造關隘上,陳列重兵。他們的目的,想將所有的壓力,都給北涼。」
「蜀地假使不是自己人,別人坐鎮,北涼便是腹部受敵,也是非常危險,在我看來,蜀地的重要性,絲毫不輸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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