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葉橙一覺睡到了自然醒。閱讀
自從開始備戰會考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每天睡覺超過八個小時了。
睜開眼睛的瞬間,渾身的肌肉都像被打散重組過一樣,酸軟而無力。
這種感覺,莫名像是縱慾過度……
他捂住宿醉疼痛的腦袋,勉強從陌生的大床上爬了起來。
深灰色的真絲床單,摩挲著光.裸的腿部。
他看了眼被子裡,自己只穿了一件寬大的t恤。
葉橙和陸瀟不一樣,他喝多了基本不會斷片,而且一些細節還記得尤其清楚。
比如他一口一個「婆婆」地叫孟黎;
比如他當著孟黎的面,提著陸瀟的耳朵訓斥他;
比如他睡覺前嫌屋裡地暖太熱,拒絕陸瀟給他穿褲子的提議。
……
葉橙深呼吸了幾次,面無表情地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沒關係,只要你不覺得尷尬,尷尬的就是他們。
哈哈,不就是喝醉酒嗎,誰還沒醉過幾次。
他花了二十分鐘,做了充足的心理建設,正準備下床洗漱,陸瀟就推門進來了。
「起來了?我還以為你是不是昏過去了。」不懷好意的聲音響起。
葉橙抬頭看去。
陸瀟穿了件黑色低領毛衣,薄薄的撐起好看的肩線,露出半截鎖骨,寬鬆的長褲堆疊在腳邊。
他雙手插著兜,靠在門邊懶洋洋地打量葉橙。
即使沒怎麼收拾,也足以把人帥得神清氣爽、醍醐灌頂。
不過,他眼底的黑眼圈,彰顯著主人似乎休息的不是很好。
葉橙慢騰騰地從床上滑下來,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若無其事道:「你起得好早。」
陸瀟不咸不淡地笑了一下,豎起食指搖了搖:「no,不是起得早,是我根本沒睡。」
「啊?你失眠了嗎?」葉橙疑惑道。
陸瀟微笑著咬緊了牙關,說:「葉橙,你知道你的睡相有多差嗎?」
「把我從床上踹下去三次,把腳伸到我臉上五次,還說夢話、流口水,罵我是沒臉沒皮的王八蛋。」
他說起這些的時候,氣得連鼻翼都在煽動,明顯這些都不是杜撰的。
葉橙呆了呆,立刻抓住他的話反駁:「怎麼可能,你的床那麼大,我能把你踹下去?」
臥室里這張kingsize確實很大,幾個成年人在上面翻滾都不會掉下去。
陸瀟更生氣了:「你一直往我身上貼,把我逼到角落再一腳踢下床。哈,我懷疑你根本是醒著的吧?你就是想踢我對吧?」
葉橙心虛地避開他的怒視,「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借著洗漱的名義,落荒而逃地把自己關進浴室,砰地一聲將陸瀟關在外面。
唯一讓葉橙慶幸的是,他們下樓吃飯的時候,孟黎已經出門了。
還好不用面對她,否則他寧可餓一天,也不想邁出這個房門半步。
王嫂再次祭出自己拿手的蟹黃小籠,熱情地招呼他們吃早午飯。
在陸瀟的怒視下,他忍著膩味把小籠包統統吃光了。
吃完飯之後,葉橙稍微參觀了一下這棟並不眼熟的房子。
他之前從來都不知道,陸瀟在這一帶居住過。
印象中只有陸家老宅,內里豪橫大氣,卻總是在夜深人靜時,透著一股陰森森的氛圍。
當年他沒管住陸瀟,任由他逼得對手傾家蕩產,後來遭人報復差點出事。
老爺子罰他倆在祠堂跪了一整晚,讓他們面壁思過反省錯誤。
祠堂外面是連廊,懸掛著古色古香的燈籠,外面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
陸瀟壓根沒有面壁的心思,借著裡頭黑咕隆咚,把他按在角落裡,讓他用.手幫自己。
原本葉橙是不用跟著跪的,但為了讓陸瀟心疼,老爺子不得不罰他一起跪。
昨晚他喝得神志不清,一度以為回到老宅了。
參觀了一圈家裡,陸瀟便拖著葉橙給他補課。
葉橙礙於昨天的放肆行為,只能隨他提要求。
陸瀟的會考課本總算翻得破爛不堪了,頁面上全是抄的他的筆記。
葉橙吃著王嫂給他做的糕點,坐在書桌上翻看他做過的《優化28套》。
「這題錯的也太離譜了。」他指指點點道。
陸瀟看他翹著二郎腿吃點心,而自己還得抓耳撓腮地聽他訓誡,頓時心裡不平衡起來。
是葉橙在補償他,怎麼反過來了?
「我也要吃。」他不滿地抗議道。
葉橙把點心全部擄走,語氣不容商榷:「做完就給你吃。」
「喂,這可是我家。」陸瀟被他騎到頭上欺負,卻沒感到多憤怒。
「這可是王嫂做給我的。」葉橙也不怵他,「你天天吃,還要跟我搶。」
陸瀟隨口說:「哪有天天吃,她才剛回來。」
葉橙問道:「她不住在這裡嗎?」
一樓有專門的保姆間,而且看上去王嫂和他挺熟的,不像是鐘點工或者臨時阿姨。
陸瀟沉默了片刻,看上去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
葉橙也沒再繼續追問,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問道:「對了,我寒假搬過來的話,會不會不方便?你媽媽都已經回來了。」
雖然他昨天頭暈腦脹,但還是記得,樓下隱隱有吵鬧的聲音。
「沒關係。」陸瀟無所謂地說,「我媽每年冬天,都要去加州找我爸。今年不知道什麼時候去,家裡應該只有我們兩個。」
葉橙試探道:「你爸媽關係怎麼樣,為什麼你爸爸不待在國內?」
陸瀟冷笑了一聲:「關係?哼,死命撐著還沒離婚的關係。他們是包辦婚姻,生下我後就各玩各的,都沒什麼家庭觀念。」
他如此直白的說出來,讓葉橙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接了。
但他又有些不解,如果是各玩各的,那為什麼陸堯山還要對孟黎實施暴力呢?
就昨天來看,孟黎的確很不開心,不過她捂得嚴嚴實實,也看不出來身上有什麼傷痕。
難道是江怡蓉猜錯了?
陸瀟看見他的表情,以為他只是好奇。
便解釋道:「我媽表面看起來不在意,實際上內心還是膈應的。幸好我爸一年也就飛回來一、兩次,否則天天聽他們吵架,我能瘋掉。」
葉橙沒有經歷過父母吵架的事情,不過也能體會他的心情。
他摸了摸陸瀟的頭說:「別難過。」
「我不難過。」陸瀟眼神怪怪地看著他,「你能不能別每次都像摸狗一樣摸我?」
葉橙不自然地縮回手,他最近老是被一些習慣性的動作困擾,總是忘記面對的是十八歲的他。
在陸瀟被他盯著刷完一套題之後,被獎勵了一塊蝴蝶酥。
當葉橙用兩根手指頭夾著蝴蝶酥餵給他時,陸瀟又又又覺得他像是在餵寵物了。
但這次他忍了下去,大概因為蝴蝶酥太好吃了。
算了,不和他計較。
-
很快,南都就步入了一月。
伴隨著初冬第一場雪而來的,是轟轟烈烈的會考。
為什麼說轟轟烈烈呢,是因為考試的時候狀況百出。
十三中的考場在比較偏遠的七中,大家需要統一坐校車過去。
踩點的當天,校車遺忘了三個人在七中。
第二天考試的時候,又有兩個人的准考證沒帶,一個人的臨時身份證丟了。
好在徐超有先見之明,覺得他們這幫人不像是有生活自理能力的樣子。
於是在考試的前一晚,把所有人的准考證、身份證都收了上來。
考試當天,他站在一樓大廳挨個發放。
每發一個人,都要大喊一聲:「加油!祝你馬到成功!」
其他班級都沒有老師護送,二十班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眾人拿到證件後,又把葉橙圍在最裡面,斯哈斯哈拼命吸氣,試圖沐浴考神的光輝。
最後,一人碰了他一下,滿足地各自去找考場,別的班都羨慕的不行。
陸瀟和蔣進被分到了一個考場,進去之前兩人還在干架。
「再亂碰,把你手剁了。」陸瀟給了他腦袋一拳。
剛才蔣進不小心摸到葉橙的腰,弄得他差點跳起來。
蔣進委屈極了:「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碰了!你有本事把他們的手都剁了啊!」
陸瀟提起拳頭:「你他媽還有理了?」
「你想考好,你也去摸他啊!」蔣進丟下一句話,慫得一個猛子鑽進考場去了。
……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陸瀟進考場坐下後,無聊地轉著2B鉛筆。
他坐在靠窗戶的位置,外面飄起了小雪,細細碎碎地落在窗沿上。
臨近年關,這裡又地處偏遠,考場外面偶爾會響起煙花爆竹的聲音。
活了十八年,今年的冬天是最讓他覺得興奮的。
考完這兩天以及期末,就要正式開始放寒假了。
葉橙說了,考完試去他家裡住。如果會考拿下3個A,隨便他提任何要求。
而且過幾天孟黎就要走了,他可以和葉橙單獨待上好幾天,嘿嘿。
一想到這些,陸瀟就對這個冬天充滿了期待。
他從小就沒怎麼好好過過年,都是跟著保姆阿姨去人家家裡過,今年終於可以體會一把過年的氛圍了。
他在窗邊笑出了聲,引得監考老師看怪物似的看著他。
「請各位同學看一下試卷袋的密封程度……」老師在講台上說道。
陸瀟收回注意力,逐一把證件擺放好。
筆袋裡的筆,全都是葉橙用過的,被他千方百計地收集來。
二十班有個不成文的習俗,那就是用了考神的筆,就會考出理想的成績。
陸瀟不是個迷信的人,但這一次忍不住了信了。
直到拿到卷子開始答題,他才明白葉橙平時給他做的那些訓練有多關鍵。
首先是熟練度——他做題的反應速度,比以前快了接近兩倍。
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左右,他就已經寫完了。
其次是針對性,他以為葉橙給他的是題海戰術,廣撒網的那種。
實則不然,他筆記當中的考點,幾乎全部都覆蓋到了。
考試結束之後,蔣進都快要癲狂了。
他把陸瀟拉到後面,努力壓低激動的聲音道:「我操!橙哥也太絕了!我昨天借了他的筆記本,想抱佛腳衝刺一下,尼瑪居然押中了兩道題!」
「還有倒數第三題,竟然是一模考過的!」蔣進眼淚都要出來了,「嗚嗚嗚,橙哥是我爹,橙哥真牛逼。」
他還沉浸在押對題的狂喜之中,陸瀟卻像是被勾了魂似的,直直地望著前方。
終於,蔣進發現沒人回應他,懵懵懂懂地問道:「瀟哥,你怎麼了?」
他看見陸瀟的表情,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
會考是不允許穿校服的,大家都是穿的自己的衣服。
葉橙套了件淺色短款羊羔絨外衣,露出裡面的白色高領毛衣。
他站在飄著碎雪的走廊上,愈發顯得眉目如畫,漂亮得讓人側目。
那種感覺就像是山水畫裡的人,走了出來。
葉橙本打算到這邊考場來找陸瀟,卻在中途被於坤攔住了對答案。
此時正低著頭和他說話,淺褐色的眼睛專注而認真。
陸瀟快步走過去,擠.進了他們中間。
葉橙的注意力立即被他吸引:「你這麼快就出來了,考得怎麼樣?」
「挺好的,去吃飯吧,餓死了。」陸瀟把他翻轉過去,勾著他的肩膀往樓梯口走去。
於坤呆愣地站在原地,自言自語道:「不是吧,還來個截胡的,我問題都沒問完呢。」
蔣進路過他,同情而真摯道:「要不你問我吧,我覺得我能考個A。」
於坤沒見過這麼大言不慚的人,「……」
-
由於今年過年比較早,期末考試安排在了會考的幾天之後。
這個寒假應該是最忙碌的假期了,因為他們休息不了幾天,就要去參加冬令營。
葉橙在家裡把衣服裝進行李箱,高秋蘭也在裝衣服。
祖孫倆在一塊兒收拾行李的樣子,莫名有點搞笑。
高秋蘭見他帶了不少,奇怪道:「你不是只去三天嗎,怎麼帶這麼多?」
「我去完陸瀟家,就直接去冬令營了。」葉橙坐在行李箱上,終於把蓋子壓上了,「我懶得回來再收一趟。」
高秋蘭囑咐他:「去了別人家裡,可別給他們添麻煩。我把燕窩什麼的都放在桌上了,你記得給孟阿姨帶過去。」
葉橙點了點頭:「放心吧,奶奶。我爸幾點來接你?」
高秋蘭看了眼鐘錶:「他說是一點就到了,現在都快三點了,也沒個人影兒。」
「我給他打個電話吧。」葉橙怕她擔心,拿起手機道。
他才剛剛撥通,外面門鈴就響了。
高秋蘭趕忙過去開門,風雪撲面而來,葉高陽滿頭滿臉都是雪。
「媽,小橙。」他邊進門脫下大衣,邊和兩人打了個招呼。
葉橙冷淡地叫了聲「爸」,便轉過去忙自己的了。
「你怎麼這麼晚才到,飛機晚點了嗎?」高秋蘭問他。
葉高陽嘆了口氣,像是很疲憊的樣子:「不是,俏俏突然發高燒,我只好改了航班。」
葉橙自顧自地把燕窩收起來,裝進袋子裡。
高秋蘭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不太好多問葉俏俏的情況,安慰他道:「小孩子身體弱,大冬天的感冒發燒很正常。」
葉高陽搖頭道:「要是簡單的感冒就好了,她這段時間還老流鼻血,去了幾次醫院也查不出毛病。」
「什麼?這麼嚴重嗎?」高秋蘭說,「那我要不還是不過去了吧,省得給你們添亂。」
要不是葉高陽苦苦哀求,她才不想去嵊州,現在剛好找了個藉口。
「別啊,媽,我這都大老遠回來接你了。」葉高陽勸道。
葉橙轉過頭說:「奶奶,你還是跟去看看她吧。」
他其實覺得挺不解的,上輩子葉俏俏身體結實得跟頭牛似的,這會兒怎麼就成了個藥罐子了。
「小橙,你也和爸爸一起去嵊州吧。」葉高陽趁機說道。
葉橙毫不猶豫地拒絕:「我馬上就出門了,朋友等著我呢。」
葉高陽困惑地看向高秋蘭:「什麼朋友?小橙也要出門嗎?」
高秋蘭知道他不待見陸瀟,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葉橙拉著行李箱,瀟灑地從他身邊走過去。
「拜拜,祝你們玩的開心。」然後砰地把門帶上了。
外面雪下得很大,鵝毛般砸落下來。
葉橙走得乾脆,出了門才想起忘記拿傘了。不過他實在不願意和葉高陽待在一個屋檐下,只得硬著頭皮走進了大雪裡。
他走的匆忙,帽子和圍巾全都放在了行李箱裡。
狂風裹著雪花吹拂面頰,刺骨的冰冷讓他打了個哆嗦,從頭到腳像是被潑了一盆冰水一般。
媽的,陸瀟這個貨說好了來接他的,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葉橙拖著行李箱走出小區,才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打著傘站在門外。
陸瀟一看到他,立馬奔了過來。
「我靠,你怎麼不打傘啊。」他用最快的速度把傘舉到葉橙頭頂,呼出的熱氣凝結成了白霧。
「沒……」
葉橙的「沒來及」三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劈頭蓋臉地圍上了圍巾。
棕色的羊絨圍巾牢牢地將他的鼻尖遮住,撲面而來的暖氣讓他條件反射地閉了閉眼睛,整個人都鬆弛下來。
圍巾帶著陸瀟的體溫,還有淡淡的橙花和檀木混合的味道。
「你找死是吧,忘了上次淋雨發燒的事了?」陸瀟惡狠狠地把圍巾紮好,那手法簡直和高秋蘭有的一拼。
本來挺時尚的單品,愣是被他圍得跟鄉村大爺似的。
「咳咳。」葉橙被他系得嗆了一下。
陸瀟立即抓住機會教訓他:「你看,都咳嗽了。」
「你還沒完沒了了,」葉橙把他的手扒拉開,忍無可忍道,「說好的去門口接我的呢,要不是你我會凍成這樣?」
陸瀟的聲音瞬間小了幾分:「我看見你爸走過來,就找了個地方躲起來了。」
葉橙這才想起來,家裡還有個定時炸.彈。
他不想讓葉高陽找到機會逼逼自己,於是推著陸瀟趕快離開了。
第二次來到陸瀟家裡,比第一次要自然得多。
雖然只是借住三天,但孟黎還是請了米其林廚師過來準備晚餐。
她一改之前見面的病容和憊懶,頭髮鬆鬆地挽了個髮髻,穿了件酒紅色連衣裙,顯得氣色很不錯。
「嘗嘗這個牛肉刺身,很好吃。」孟黎招呼葉橙道,「瀟瀟總是嫌棄我做飯不好吃,我只好請了別人來做。」
葉橙笑了笑,陸瀟不爽地說:「能不能叫我大名。」
在他面前被叫「瀟瀟」,他總覺得哪裡不太舒服。
孟黎沒理他,繼續說道:「小橙,真的很抱歉,我明天就要去加州了,本來還想好好招待你的。」
「沒事的阿姨,是我叨擾你們了。」葉橙溫和地說。
孟黎抿嘴笑了起來:「這回不叫我婆婆啦?你叫完第二天,我連忙去做了個熱瑪吉。」
葉橙知道她誤會了,臉刷的紅了:「您……不老,很年輕。」
孟黎不在意地說:「我都四十多了,怎麼可能不老。」
這時王嫂端著盤子來上菜,她叮囑道:「客房的被子都準備好了嗎?一會兒你帶著小葉過去看一下,要是不滿意再換別的。」
「準備好了,夫人。」王嫂說。
陸瀟立馬放下刀叉道:「誰說他要睡客房了?」
孟黎一臉責備:「你們兩個男孩子,住一間也不怕擠到人家。」
葉橙也想起來,上次他吐槽自己睡相不好的事,於是點了點頭,
「我也擔心打擾陸瀟休息,有勞阿姨費心了。」
陸瀟硬生生被這兩人給氣笑了,面向葉橙道:「我說過你會打擾我了?你不和我一起睡,我遇到不會的問題怎麼辦?」
「平時也沒見你多愛學習,這會兒倒是來勁了。」孟黎打斷了他,「大晚上的,你自己不睡覺,小橙還要休息呢。」
陸瀟氣得吃不下飯了,勺子一丟,湯也不想喝了。
「別管他,我們吃我們的。」孟黎對葉橙說道。
陸瀟皺眉看著她,心想你怎麼不現在就去加州。
他數星星盼月亮地等到今天,就是為了和葉橙一起睡覺。
當然,這個「睡覺」只是單純地「睡覺」。他甚至連投影放的影片、汽水爆米花都準備好了。
還在網上買了一堆小夜燈,把主燈關了,夜燈一開,房間裡的氛圍那叫一個浪漫。
即使什麼都不干,和葉橙呆在一個房間裡,也足以讓人覺得開心滿足。
然而,準備了半個冬天的計劃泡湯了。
他憤恨地用叉子戳著牛排,面目猙獰地吃了下去。
晚上葉橙回房間後,才意識到陸瀟安靜得不正常。
也不給他發微信,也不打電話。
好像真的有點生氣了。
他躺在客房的床上輾轉反側,最終還是睡不著。
這小子太幼稚了,不和他一個房間睡就能氣成這樣。
想了半天,葉橙還是決定去找他。
他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門,走廊上亮著幾盞壁燈,家裡非常安靜。
這間客房離陸瀟的房間有一段距離,他們家二樓房間太多,大得就跟迷宮一樣。
葉橙踮著腳尖,儘量輕手輕腳地憑著記憶,往陸瀟的房間摸過去。
正當他經過一個房間時,忽然聽見裡面傳來一聲尖叫。
因為周圍太過寂靜,這聲尖叫顯得尤為明顯,還伴隨著玻璃砸碎的聲音。
葉橙嚇了一跳,馬上認出了是孟黎的聲音。
他來不及多想,趕緊敲門道:「阿姨,你沒事吧?」
「你憑什麼這麼說?你讓我來就來,讓我走就走?憑什麼,憑什麼?!」
裡面的叫喊更加撕心裂肺,砰地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摔倒了。
葉橙顧不上別的了,立刻去轉動門鎖。
出乎意料,臥室的門竟然沒有鎖,他一下子就擰開了。
「阿姨,發生什麼……」
他剛準備邁入房間,話音未落,一個瓷瓶就正好落在了他腳邊。
嘩啦巨響,瓷片在他腳下炸開來,零落地碎了一地。
室內很暖和,葉橙出來的時候只穿了一雙涼拖。
破裂的瓷器蹦到他腳背上,將白皙的皮膚劃了一道小口子,血液滲了出來。
臥室里的景象一片凌亂,濃烈的香水味鑽入鼻子裡,熏得人頭暈。
床幃被扯得掉在了地板上,床邊散落著碎掉的香水瓶和化妝品。
孟黎穿著睡袍,眼睛紅得快滴血了,頭髮亂糟糟地打電話,嘴裡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葉橙擔心她一腳踩在玻璃上,謹慎地喊了一聲:「阿姨?」
孟黎沒有任何反應,抓著手機的手也緩緩垂落,那頭似乎已經掛了。
葉橙在門外站了幾秒,最終還是決定進去看看。
他剛抬起腳,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手拉住了他,猛地把他從那些瓷片中拽開來。
「當心。」陸瀟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