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路3號是一家富有情調的清吧,按理來說應該非常適合約會。
它正式掛牌的名字,就叫做山海路3號,而真實地址是117號。
平時這裡的卡座都會用垂落的帘子半隔起來,既保證了朦朧的陌生感,又可以保護客人的隱私。
而今天不一樣,一樓和二樓都被改成了晚會廳的布景。
大堂中間放著自助餐供應點,各個卡座之間的帘子也被取了下來,一副聯誼晚會的架勢撲面而來。
每個入場的男生,都會被分發到一朵花。
類型由他們自己挑選,有百合,有玫瑰,有康乃馨,是用來贈送給自己看對眼的女生的。
大家一一在門口領取了花束,陸續走進門。
陸瀟滿臉不爽,隨手取了一支花店附贈、藏在角落裡的向日葵。
他舉著一根杆子坐下的時候,全桌人都不解地看著他。
葉橙覺得有點好笑:「你這朵花,怕是到結束都送不出去。」
「我也沒想送出去,你管我。」陸瀟沒好氣地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帶著幾分不滿。
這裡的桌子都是長桌,兩人面對面地坐著吃花生米。
葉橙支著下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評價道:「今天挺帥的。」
看得出來收拾過了,其實豈止是帥,簡直是賞心悅目。
他們剛一進來的時候,就有不少女生的眼睛被陸瀟吸住了。
和他剛好相反,葉橙今天穿得很不「夜店風」。
簡單的白色衛衣配牛仔外套,看起來就像個誤入不良場所的初中生,嫩得仿佛能掐出水來。
他不提這件事還好,一提陸瀟就想翻舊帳。
「你不是說要請我喝酒嗎,為什麼來了這麼多人?」他盯著對方問道。
兩人的聲音不大,沒有引起旁邊人的注意。
葉橙睜大眼睛,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麼不高興。
他把剛才從自助桌上拿來的雞尾酒排成一排。兩個托盤,裝得滿滿當當,旁邊的冰桶里還放著香檳。
他指著這麼一大堆酒,表情理所當然:「人均兩百,海量暢飲,這還不算請你喝酒?」
葉橙以為的「請喝酒」就是單純「請喝酒」,和陸瀟以為的意思南轅北轍。
陸瀟被他氣笑了,卻又無法反駁,賭氣地端起面前的雞尾酒一飲而盡。
神他媽人均兩百,海量暢飲。合著這人真的覺得他是個酒鬼。
蔣進巡視了一圈回來,垂頭喪氣地在陸瀟旁邊坐下,說:「沒有美女,一個都沒有。」
他對面的譚曉琪看了過來:「你眼瞎啊,那一排不全是美女嗎。」
「我看不見看不見,我只能看見蓉蓉,嗚嗚嗚。」他更傷心了,拿起陸瀟面前酒就灌了下去。
李俊曉安慰他道:「別管美女不美女了,反正今天就是來喝酒的。我們來玩那個吹牌不?」
吹牌是他們常玩的一個小遊戲,把各種酒混合成一大杯,上面放幾張撲克牌。大家輪流去吹,儘量保持每次只吹掉一到兩張。
把最後一張牌吹掉的人,要將那杯「大滿貫」全部喝下去。
陸瀟也挺想拼酒的,把空瓶一推道:「來。」
說著,順手倒了小半瓶xo進空的啤酒杯里。
蔣進也跟著發瘋,倒了三杯雞尾酒、小半瓶紅酒進去。
譚曉琪趕緊勸阻道:「夠了夠了,你們第一杯就想把人整倒下啊!萬一是你們自己怎麼辦?」
「就這,我兩口就能悶了。」蔣進譏諷道。
李俊曉被激起勝負欲:「我一口就能悶了。」
陸瀟冷冷道:「我半口就能悶了。」
周敏豪不甘示弱地說:「我用鼻子悶。」
譚曉琪和葉橙對視了一眼,不可思議地小聲道:「他們是犯病了嗎?」
葉橙忍不住笑了笑,少年人的攀比心理,就是這麼莫名其妙。
譚曉琪不屑道:「死直男癌,我看你們能抗住幾杯。」
他們決定先從葉橙開始,吹完給對面,然後傳到下一個。
陸瀟把一疊薄薄的撲克牌摞在杯口上,葉橙鼓起臉頰,對著他的方向吹了一口氣。
他的嘴巴微微嘟起,冷淡漂亮的面孔配上這個動作,仿佛在朝某個人索.吻,偏偏眼神還毫無波瀾。
陸瀟看得愣了一下,直到耳邊響起蔣進的暴吼聲。
「橙哥!你太不做人了吧,第一個居然吹掉了一半!」
蔣進沒想到他玩陰的,上來就搞掉好幾張。
周敏豪是最後一個,表情已經開始絕望了:「橙哥,不帶這麼坑人的!下一把你是最後一個,你別逼我啊。」
葉橙的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把掛了一半的牌推給陸瀟。
陸瀟和他對視了一眼,心領神會,用力往上一吹。
嘩啦啦,牌又掉了三張。
蔣進趕緊把杯子搶過來,杯子上還剩下五、六張的樣子,他很有技巧地從下往上吹過去。
「啊!」譚曉琪捂住臉,「你口水噴我臉上了!」
眾人哈哈大笑,蔣進忙道:「不好意思,我太激動了。」
他把酒杯推給譚曉琪,在一頓謹慎操作之下,最終還是周敏豪拿到了最後一張牌。
眼見他就要喝了,大家紛紛敲著酒杯起鬨。
他滿臉苦澀,只得認命地吹掉了最後一張,端起啤酒杯咕嘟咕嘟喝了起來。
一杯混合酒下肚,已經有點迷糊了。
第一杯大家沒有發揮出實力,第二杯堪稱地獄級別配酒。
蔣進笑嘻嘻地說:「誰把這杯喝下去,不當場倒下我喊他爸爸。」
葉橙萬萬沒想到,周敏豪表面大大咧咧的,玩遊戲的時候卻是個小氣鬼。
本輪從他開始,他立馬就展開了報復,第一口直接吹掉一大半。
「喂喂,你故意的?」葉橙喊住他道。
周敏豪下意識心虛地看了一眼陸瀟。
誰知道,這次陸瀟沒打算幫他。
他舔了舔自己的尖牙,笑得很壞:「不是要跟我拼酒嗎,讓我看看你的酒量有多好呢。」
葉橙眯起雙眼,看出他記仇了:「你還真是個小雞肚腸。」
陸瀟揚起嘴角:「過獎過獎。」
這一把,依舊開頭的使壞,中間的自保。
到了葉橙,又是死局——只剩下兩張。
他憋住氣輕輕一吹,果然不負眾望,吹掉兩張。
周敏豪咧著嘴喊道:「喝!給我喝!一滴都不准剩下!」
「我還沒怎麼見過橙哥拼酒呢,要不要我去後面接著你?」蔣進笑著打趣。
陸瀟看了看那杯魔鬼混合酒,不經意地表示:「喝的了嗎你,叫聲哥哥,我就幫你代喝。」
「不准代喝!瀟哥你別來破壞規則。」周敏豪馬上說道。
葉橙斜了他一眼,帶著不屑,陸瀟被他這一眼掃的渾身發熱。
「做夢吧你。」他二話不說,直接仰起脖子開始喝。
這隻啤酒杯是大號,足足有1000毫升,雖然裡面的酒沒有倒滿,但混合起來的後勁是相當驚人的。
他面不改色地一口接一口吞咽酒液,旁邊的譚曉琪都看傻了。
「我靠,橙哥你這麼能喝啊?」
葉橙的喉結動了動,少許酒水順著嘴角流下來。
放下杯子的時候,嘴唇被酒精浸染得有些發紅。
唇瓣上傳來麻麻的感覺,他伸出舌頭舔了幾下,把剩餘的酒盡數咽下。
陸瀟從一開始就一直看著他,看得目不轉睛。
眼神幽暗晦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蔣進帶頭鼓掌道:「瑞思拜!向你敬禮!我橙哥太牛了,果然人不可貌相。」
「你沒喝醉吧?」周敏豪舉起手,朝著他晃了晃,問道,「這是幾?」
葉橙淡淡地說:「是手下敗將。」
「我操!」周敏豪道。
其他人全都笑了起來。
接下來的幾局,力度稍微小了點,比前兩局的量少了約莫一半。
陸瀟連著輸了兩次,李俊曉輸了一次,蔣進輸了三次。
葉橙全程都安靜地當一個壁紙,含笑看著他們彼此報復來報復去。
最先發現他不對勁的,是陸瀟。
他起身叫葉橙去上廁所。在今天之前,他們倆還沒有一起去過廁所。
走在過道里的時候,陸瀟有那麼一點忐忑,心想待會兒眼睛千萬不能亂瞄,萬一被抓住就尷尬了。
他走了幾步,發現旁邊沒有腳步聲,於是轉過頭。
距離他兩米開外的地方,葉橙像一根麵條似的貼在牆上,臉頰不知何時燒得通紅。
混合酒上臉速度沒那麼快,往往要過十幾二十分鐘,才會上臉。
陸瀟反應過來,趕緊走過去扶住他問道:「你沒事……」
他「吧」字還沒說完,就被兩隻手纏了上來,瞬間全身都僵硬了。
葉橙像是沒有骨頭一樣,軟軟地靠在他身上,雙手掛住他的脖子。
他將腦袋抵在對方的肩膀上,聲音比正常的時候黏糊了不止一個度,帶著隱隱的撒嬌意味。
「陸瀟,我頭暈。」他哼哼唧唧地抱怨道。
因為喝了酒,他渾身都熱得不行,但唯獨指尖還有點冰涼,像幾個小冰塊兒一樣戳在陸瀟的後脖頸上,激得他整個人一哆嗦。
「讓你他媽逞能,不能喝還非要喝。」陸瀟低聲罵了一句,手上卻沒有鬆開。
懷裡的人滿身酒香,宛如一塊黏黏膩膩、散發著誘人香氣的麥芽糖。
他不自然地試圖把人扶正,拉開距離:「你站好了,我先帶你出去。」
可是葉橙根本站不好,他眼睛裡的所有東西都是帶重影的。
「不行,我走不動,你背我。」他蠻橫地命令道。
陸瀟說了個髒字。
「你幹嘛罵人?」葉橙皺起眉,語氣有點委屈。
陸瀟深吸一口氣,忍耐道:「原來你喝多了是這幅德行,以後別給我在外面亂喝酒。」
葉橙覺得很不舒服,頭暈得厲害,答應道:「不喝了,再也不想喝了,好難受。」
陸瀟見他是真的走不動,便蹲下身來,一手扶著他的腿防止他摔倒。
「能自己上來嗎?」他問道。
葉橙的動作比平時要遲緩得多,慢騰騰地攀著他的肩膀爬上去,宛如一隻樹懶在爬樹。
「上來了,駕駕駕,我們出發!」成功上去之後,他忽然蹬了兩下腿道。
陸瀟差點一個沒托住,讓他滑下去。
「架你個頭,老子是馬嗎?」他哭笑不得地說。
這傢伙喝醉了,怎麼會這麼可愛?
沒錯,他居然不覺得一個醉鬼煩人,而是覺得他可愛。
如果換成蔣進或者周敏豪,早就被他一腳踹到廁所用冷水洗臉去了。
過道里,端著托盤的酒保圍觀了五分鐘,完全看呆了。
當陸瀟把葉橙背起來往外走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急忙跟上去開門。
「兩位先生,你們是找到有緣人了嗎?如果是的話,可不可以在大眾.點評上,給我們店打個好評呢?」酒保一邊推門,一邊賣力地宣傳道。
陸瀟:「……」
酒保見他不說話,繼續懇求:「帶圖的話就更好啦!如果沒有圖,我可以現在為你們拍一張,您背著這位先生的畫面就很適合。」
陸瀟忍無可忍了,不耐煩道:「讓一讓,我們要走了。」
「啊,那、那好吧,不打擾你們了。」
酒保遺憾極了,這倆帥哥原本可以當一波頂級GG的。哎,可惜了。
-
天色黑了下來,夜幕悄然降臨。
山海路華燈初上,車輛來回穿行。
夜風寒冷刺骨,路面上積了厚厚一層梧桐葉,猶如一條暗金色的華麗地毯。
陸瀟本來想打個車的,但出門之後,又改變了主意。
背後貼著一個小暖爐,他竟然沒有感受到一點來自夜晚的寒意。
腳下的枯葉發出咔擦咔擦的聲音,每走一步都會流淌出一陣音符,這樣走著也挺好玩的。
唯一的不足,是背上的人太輕了,輕得他有點心疼了。
「你多重啊?」他開口問道。
葉橙雖然喝醉了,但雙耳還是靈敏的,他一手拿著向日葵晃悠,另一隻手比劃了兩個數:「五十八公斤。」
「你一米八,只有五十八?」陸瀟驚了。
「我沒有一米八哦,悄悄告訴你,上個月量了一下,一米七九點五。」葉橙附在他耳邊,小聲說。
他呼出的熱氣弄得陸瀟耳垂痒痒,同時也笑了起來。
「你真是醉得不輕,有哪個一米七九的男生,會承認自己沒有一米八。」
他發出低沉的笑聲,胸腔微微震動。
葉橙一本正經地說:「所以悄悄告訴你啊,你不能告訴蔣進,不能告訴周敏豪,也不能告訴譚曉琪。」
陸瀟快被他整瘋了,笑得停不下來,故意問道:「還有呢?除了這些之外,還不能告訴誰?」
他想看看,葉橙會不會把班上的人都說一遍。
結果,這傢伙還真的全都說了一遍,報菜譜似的流利,不愧是一班之長。
陸瀟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巨他媽後悔剛才沒給他那一段錄音。
提到那些人,他這才想起來,他和葉橙先走了,還沒和他們說。
陸瀟暫時停下腳步,說道:「抱好我,別掉下來。」
「嗯?」葉橙迷迷瞪瞪,但還是選擇聽從他的話,馬上收攏了手臂。
陸瀟鬆開一隻手,伸到褲子口袋裡面去掏手機。
他明明可以把人先放下來再去拿,但偏偏不想這麼做。
好像一刻都不想把他放下來,最好一直這麼背著。
「給蔣進打個電話,告訴他我們先回去了。」他看也不看,把手機往身後一遞道。
葉橙接過手機,陸瀟順勢又把他背好,繼續往前走。
「密碼是……」
他剛說了幾個字,身後就傳來一聲愉快的「我解開了」。
陸瀟一愣:「你解開了?」
葉橙帶了點炫耀的口吻:「不就是3.14.159嗎。」
陸瀟震驚道:「你怎麼知道,我喜歡用圓周率當密碼的?」
「你不是一直都用圓周率嗎。」葉橙肆無忌憚地在他的手機上戳來戳去。
陸瀟心下更奇怪了,不過問一個醉鬼也問不出什麼來,只得作罷。
葉橙撥通了電話,對著那頭道:「喂,你好,請問聽得到我說話嗎?」
他認真地樣子,格外好笑。
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他回答道:「我不是瀟瀟的小情兒,也不是金絲雀,我是他的同學。」
陸瀟越聽越不對勁,扭過頭道:「你打給誰了?」
葉橙把手機貼在他耳朵上。
那邊傳來一個帶著幾分邪魅的醇厚男聲:「嘖嘖,瀟瀟啊,你什麼時候找了個小男朋友了?」
陸瀟一看屏幕,上面寫著「陸占陽」三個大字。
他登時頭大如牛,忙解釋道:「表叔,我打錯了,不好意思。」
陸占陽顯然不相信:「得了吧,喝得醉醺醺的,你們在哪家夜店呢?要不要表叔去幫你擦屁股啊?」
「掛了掛了。」陸瀟騰不出手來,一個勁兒低聲指揮葉橙道。
葉橙是個有禮貌的孩子,他拿著手機挪回自己耳邊,對那頭說:「表叔,瀟瀟讓我掛了掛了哦。」
陸占陽瘋狂地大笑起來,差點把自己給嗆死過去。
「快、掛!」陸瀟真的要瘋了。
葉橙啪嗒按下紅色按鈕,聽話地說:「掛了。」
那架勢,似乎陸瀟還應該表揚他做的好一樣。
陸瀟黑著臉說:「打給蔣進,蔣、進!你喝了酒就變成文盲了嗎?還年級第一呢,三個字和兩個字都分不清?」
他話音未落,手機屏幕就懟到了他臉上,兩根手指頭險些戳進他的鼻孔里。
「蔣、進——是這個嗎?」葉橙生怕他看不清,湊到他眼皮子底下給他確認。
陸瀟真的服了他了:「是!就是這個!葉大少爺,你能不能別把手靠我鼻子這麼近,很危險的知道嗎。」
葉橙撥通了電話,順手敷衍地摸了摸他的鼻子:「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他是比較傻缺的那一個,但陸瀟總有一種他在哄狗勾的錯覺。
這次總算沒出差錯,他和蔣進說完之後,拿著手機用和剛才一樣歡快的聲調說:「打完了。」
陸瀟聽出來了,他是真的想讓自己誇他……
「你真棒。」他滿臉無語地說。
葉橙嘿嘿一笑,手臂又收緊了一些。
陸瀟眼眸暗了下去,也把他背得更緊了點。
兩人路過沿街的梧桐樹,紛紛揚揚的落葉落了他們滿身。
葉橙問他:「我們要去哪兒?」
他從一開始就不知道陸瀟要把他帶到哪裡去,但卻沒有絲毫的焦躁和不安,甚至山海路都要走到盡頭了,才問出這個問題。
陸瀟彎了彎嘴角,說:「把你賣了。」
「把我賣了?」葉橙茫然地瞪著大眼睛。
「嗯,就這麼跟著我出來了,賣了你也會幫我數錢吧。」
「幫你數錢?那我能賣多少錢啊?」
被酒精侵占頭腦的葉橙,只能理解他字面的意思,但那些話連成句子後,就不太能明白的過來了。
「多少錢啊,讓我想想。」陸瀟抬頭看去。
茂密的梧桐葉縫隙里,透出月亮的狡黠的身影。
「多少錢都不賣,」他黑漆漆的眼中倒映著那輪明月,平靜而溫柔,「我捨不得賣。」
儘管葉橙聽不太懂,可還是覺得陸瀟真好。
陸瀟不賣他了。
他開心地又踢了兩下腿,順勢靠在寬闊的後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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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瀟家裡住在離山海路不遠的地方,是一塊鬧中取靜的別墅區。
從剛進那扇雕花鐵門開始,葉橙就好奇地東張西望。
「你喝成這個樣子,送你回去奶奶會擔心的,先在我家住一晚。」
陸瀟以為他是疑惑,便對他解釋。
葉橙沒理他的話,趴在他背上一指前方道:「陸瀟,中間那個噴泉呢?」
「啊?什麼噴泉?」陸瀟看向他指著的鞦韆,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葉橙又說:「老頭從杭州運來的假山石呢?池子裡那兩個百年王八呢?門口那對大紅燈籠呢?」
陸瀟:「……你在說什麼?」
葉橙有點生氣了:「誰讓你把那倆丑不拉幾的石獅子擺在那裡的?那塊地我讓你種繡球,現在是什麼?你種了一畝韭菜嗎!」
陸瀟看著孟黎特地買回來鎮宅的石獅子,以及她閒得沒事種的韭菜,眼神逐漸變得十分困惑。
「不對,這到底是哪裡?」葉橙待不住了,一巴掌拍在他後背上,「你放我下來!」
陸瀟覺得他不像喝了酒,倒像是吃了沒煮熟的菌菇,眼前已經開始出現幻覺了。
他哪裡敢把他放下來,連聲哄道:「我們先進去,進去我給你沖一杯蜂蜜水,你需要醒醒酒。」
葉橙憤怒地不行:「我沒喝醉!你以為我在說胡話嗎?」
陸瀟費了老大勁,把他從鐵門背到入戶門。
又廢了老大勁,一邊按住他一邊打開門。
當他背著拼命掙扎的葉橙走進去時,突然發現哪裡不對——
客廳里,一個熟悉的女聲響起:「瀟瀟,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哎,這是誰?」
葉橙停下了掙扎。
陸瀟也慢慢地轉過去,面色發白道:「媽,你怎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