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仇黑化成長文,前期微甜,後期暴虐,準備好紙巾,上車!)
烏鴉在陽光下是七彩的黑色,顯然這個陰雨天只能看見帶著悽慘叫聲的黑漆漆撕扯天空。
烏鴉的下面是一大片麥田。麥子東倒西歪,沒什麼生機,蔫巴巴的耷拉著腦袋。
這只是月綸國的一個邊陲小村,毗鄰羌國只是隔了一座山。
麥田旁邊站著一個容貌俊秀的少年,眉宇間已經有了男人的氣質。
一雙貓眼透露著精明。他左手牽著一個小女孩。
那女孩跟他有八分相似,蹙著眉,抿著嘴,猶猶豫豫的想要開口。
「哥哥,別看了,麥子今年收不成了。」那個女孩終於說話了。
「我知道,只是不看麥子,咱們回家就要看爹娘躺在床上呻吟,我們卻無能為力。」宋虹知說道。
「這麼偏僻的村子,突然爆發了疫病,雪煙,你不覺得蹊蹺嗎?」
宋雪煙知道哥哥生性驕傲,無論是農活還是跟羌國的小生意,哥哥都能幫上長輩們出謀劃策。
這是她第一次看哥哥這樣無助,「確實是這樣,咱們村子這樣偏僻,怎麼就突然來了一個外人,怎麼又恰好就帶有疫病呢?」宋雪煙低頭慢慢的說。
「我看咱們村子除了能下地走的,剩下的都要完了。」宋虹知補充道。
「哥哥的意思是這場疫病好不了了嗎?」宋雪煙眨了眨大眼睛問道。
「並不是,這個人很可能是羌國特地送來的,他先是故意把疫病傳進村子,接著再傳進主城裡,這樣他就能趁著城裡兵力孱弱,趁機進攻我們。」宋虹知斟酌的說。
「而且,已經有人見到正在行軍的軍隊了。」他補充道。
話音落地有那麼一瞬間的沉默。
二人知道這意味著他們若是想活命,那就只能把重病的爹娘扔下,帶著年幼的弟弟跑出去。
「哥哥,我們真的沒有別的選擇嗎?我們難道還要置爹娘於不顧嗎?」
「咱們若不走,怕是咱們宋家都要死絕了!」宋虹知目光似乎帶著幾分天然的利己。
他又吐出了冰冷的字:「到時候羌軍入關,就會大批量屠城,就是現在爹娘還活著,他們還能活幾日呢?」
「別說了,大哥。」
宋雪煙忍不住哭了出來,爹娘每日吐的血,她心中有數。
所幸那天她過生日,大哥帶著她去了城裡。他們二人才倖免於難。
宋雪煙緊緊抓著哥哥的手,一路無言。
二人回到家裡便開始收拾東西,衣物、剩下的藥物、還有這些年存的一些錢財。
弟弟躺在西屋的小炕上,這原是爹爹為了慶祝弟弟會走路了,特意給他砌的。
小孩子身體比大人恢復的快,宋玄今年六歲,感染後只是發了幾場高燒,輕微嘔了點血。
後來就只燒不嘔血了,估計過幾天就要全然恢復了。
宋雪煙用手絹蒙上口鼻,把宋玄抱了起來。
她雖是只比宋玄大了三歲,但是哥哥跟爹娘忙的時候,宋玄一直是她帶著的。
所以宋玄跟她也親近,小奶娃總是吵著要姐姐。
當時覺得煩躁,如今宋玄像個蒼白的木偶娃娃一動不動,宋雪煙才是體會到什麼是心如刀割。
宋虹知也蒙上了口鼻,「雪煙,你準備好了嗎?準備好了你快過來。」他在門外喊著。
宋雪煙回應了一聲,就急急忙忙的趕過去。
「雪煙,跪下吧,給爹娘最後磕一次頭。」宋虹知的聲音乾淨透徹,像是抽乾淨了最後一絲情緒,帶著平靜的疲憊。
宋雪煙就沒有那麼內斂,她放下宋玄直直的踉蹌了幾步,一個撲通跪在地上。
「爹,娘!雪煙這輩子當你們的女兒沒後悔,希望月神娘娘知道我的心意,能夠讓我下輩子還有福氣做你們的女兒!」
說完就聽見結結實實的咚咚響聲。
榻上的爹娘面色青白,氣若遊絲,不知道有沒有聽到。
這個邊陲小村靠著不注山,山挺拔如雲,如同一座天然屏障。
山上瘴氣環生,且有猛獸,山路奇險。
這麼多年還沒有人能找到安全去到山另一面的方法。
朝廷甚至因為今年富庶地區遭了災,撤掉了不注山的一半兵力。
可如今宋虹知背著宋玄,帶著宋雪煙,就進到了這座山里。
三人在小溪邊附近稍作歇息。
「哥哥,咱們真的要在這裡住下嗎?」宋雪煙擔憂的問。
「暫時還不清楚,起碼在這裡羌軍不會輕易找過來,他們應該會先從離咱們最近的柒城下手。咱們就住在這裡,不能再往深處爬了。」
「哥哥,若是你猜錯了,那爹娘……」
「不會的。」宋虹知斬釘截鐵的說。
宋虹知拾了些柴火,在河邊生了一團火。
火苗噼里啪啦的作響,只是不知為何,宋雪煙看著這團烈火,心裡沒由來的恐慌。
月光如同白雪一片片灑下來,砸的地下的人不知所措。
宋雪煙和宋玄在他們大哥鋪的茅草蓆子上面已經熟睡,宋虹知跟宋雪煙約定好輪流守夜。
可宋虹知也捨不得讓她守太久,他只睡了幾個時辰就和宋雪煙換班了。
草叢裡傳來了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宋虹知拿起防身的木棍,戒備的直起身。
划過幾聲被驚醒的杜鵑叫聲後,樹後面閃出一個人影。
黑成煤炭似的,身形高大,一雙手上儘是老繭,可見武功不俗。
他身後跟著統一裝束的隊伍,其中有些人受了傷。
「寒城主!你們為何在此?」宋虹知眼力好,借著火光認了出來。
宋虹知因為早年聰慧異常,且品行良好,被鄉紳舉薦到了城主跟前。
城主也有意要在幾年後將宋虹知舉薦為孝廉。因此二人也是算相熟。
「虹知!你已經收到消息了嗎?」寒世傑問道。
「城主說笑了,晚輩只是猜測會有戰事,因而帶著弟妹來山上避難。不曾收到什麼消息。」
宋虹知抬手行了一禮說道。
寒世傑放下佩戴的劍後,有氣無力的坐下。另一邊揮手示意部下在此歇息。
他繼續說道:「唉,是我疏忽了,最早感染的人是從你們村子裡出來的時候,我就應該懷疑的。現在羌族進攻了主城,現在我掌管的所有城區和附近大大小小的村子,都已淪陷。我只帶了我的一支親信逃了出來,就連我有孕的夫人和六歲的兒子都沒能救出來。」
寒世傑言語悲涼,在場的人也無不傷心。
「城主不要灰心,朝廷的援兵應該馬上就會趕來的。在此期間還是需要城主從長計議。」宋虹知說道。
話音落地後,宋玄懵懵懂懂的從茅草蓆子上爬起來。
「大,大哥,我們這是在哪裡。」他口齒不清的說道。
宋虹知一聽是幼弟醒了,連忙將他抱到城主跟前,說道:「這是我的幼弟,跟城主兒子一樣今年六歲了。宋玄,叫城主大人。」
宋玄便奶聲奶氣的叫了一聲。
寒世傑突然黯淡的眼神里生出了光芒,「那麼敢問幼弟生辰幾何啊?」
「我是六月二日卯時所生。」宋玄脫口而出。
宋虹知皺了皺眉,覺得有些不妥。
「你們總藏在這裡也不是個辦法,我有一計,不知令郎意下如何?」
「願聞其詳。」宋虹知眸中目光微動。
「這不注山裡有一座道觀,我與觀主素來相識。你外出行走帶著兩個孩子終歸是不方便,你且將你那妹妹送到道觀,這幼弟你就交由我暫時撫養,你隨我進京復命,我到時候自會向皇帝請命,使你大展拳腳,等他們二人長大些我再讓他們進京找你,如何?」
宋虹知的一雙貓眼熠熠生輝,在月光下活像一隻名貴狸奴。
他沉思了一會,說道:「那麼,都任憑城主安排。」
其實宋虹知覺得城主有些熱情的過分,即使他確實是欣賞自己的才華,也完全沒必要認下宋玄當義子。
只不過,他就算是苛待他們,也不會對他們二人做出什麼過分的事,倒不如隨了他,還能為自己的官路添磚加瓦。
送上門的好處,何樂而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