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新娘的手緊緊握著薛琉的手，薛琉喉嚨發出啊啊的聲音，努力靠近，試圖擋在鬼新娘面前，不讓靈灼的劍刺入她的身體。
鬼新娘已經沒了眼睛，玉石為眼本無情，此刻卻看著薛琉，仿佛裡面有無盡的柔情與愛意。
她扯開唇角，笑了，她說：「我不後悔。」
不後悔成為厲鬼，不後悔為薛琉殺人。
只可惜……
「人都是我殺的。」鬼新娘突然開口，問靈灼：「能放過他嗎？你是道士，我可以灰飛煙滅，但他一直都是被我連累的，你能幫我送他入輪迴嗎？」
薛琉啊啊地搖頭，不同意她的做法。
靈灼看著這一幕閉了閉眼睛，她開口，如冷酷閻羅：「我幫不了你，也不會幫你，你為他殺人，他也有因果債，你們兩個會一同灰飛煙滅，消散於這天地之間。」
鬼新娘一怔，隨即痛苦地喃呢：「所以到最後，還是我害你。」
薛琉卻是扯過她的手，在她掌心落下他的回答。
他說：不後悔。
他也同樣沒有後悔過。
愛她不後悔，為她出頭不後悔。
與她一同墮成惡鬼，相伴這些年，在她身邊，不後悔。
靈灼看著交握的手，再次閉了閉眼睛。
手中的劍握了又握，靈灼蹲下身來。
薛琉掙扎著坐起身，身體不斷消散中還不忘將鬼新娘費力抱在自己懷裡，護著。
她的面目猙獰，醜陋，他卻像護著絕世珍寶一樣，護著她。
鬼新娘一直在流血淚，她也終於認命了。
靈灼開口：「你的幻象，一直都是薛府成親那日，想必你一直的執念便是為何傷害你們的人能圓滿大婚，而你們的婚禮卻永遠不能舉行了。」
鬼新娘輕笑：「是啊，原本我們說好，離開薛府就成親的，可誰叫我們的命賤呢，低到塵埃里卻還是要被磋磨成泥。生前吃盡人間苦果，死後造下惡果，終究是……命。」
這一路，好像都在掙扎著，不去信，不妥協，最終卻還是要認。
如同身如螻蟻低賤，註定低人一等。
如同惡鬼邪祟，鬥不過浩然正氣。
可是，身如螻蟻也想窺探天光，身為惡鬼也不是一開始就想成為惡鬼的。
「想不想辦一場婚禮？」靈灼突然開口道：「反正都要消散了，就填補下最後的遺憾吧。我可以給你捏個泥身，捏你與他原本的樣貌，大概也就只能維持半刻鐘，讓你們拜堂成親，也算了卻你一樁心愿。」
鬼新娘一怔，她喃呢：「我不懂。」
靈灼：「怎麼？」
鬼新娘：「你既要殺我們，為何又要幫我們？」
靈灼：「大概是因為……除魔衛道是我己任，我卻也不否認那個年代對你們多不公平。」
他們是生不逢時的悲劇。
靈灼回眸看向謝雲炎，謝雲炎目光沉沉微微頷首。
他走上前來施術，暫時拖住他們消散的速度。
靈灼則拿出肉靈芝，用當初捏清風道長那一套手法，捏了在鏡里看到的兩個人。
謝雲炎的目光一直落在靈灼身上。
他錯了。
她的心，從不是冷的。
他以為她什麼都不在乎。
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