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姜練嚴肅起來。
「三哥的冥婚是你牽的線。你此次假死,也是想誘我前來,造成我殺害宋家人並自殺的假象,從而逃脫制裁,繼承宋家財產。」
宋雯曦恨恨盯著姜練,忽然笑了起來:「姜練,你累嗎?」
姜練疑惑:「我為什麼要累?」
「修煉,」宋雯曦笑著:「修煉太累了,不僅要整日練功,還要承受無知世人的異樣目光。想好好地在社會裡活下去,必須要偽裝成普通人。」
「否則,就會像我一樣,受盡宋家人的尊重、恐懼、厭惡與欺凌。」
「別看你現在受網友尊重,時間一長,他們只會恐懼你。」
「只有我,我和你是同一種人,我不會對你有絲毫恐懼,我們才是真正的朋友。」
瘋狂、恨意、執著從宋雯曦眼中紛紛流露。
深藏於這些情緒之下的,是悲傷。
她是孤兒,被邪道選中成為徒弟,又被邪道送來宋家,作為雙方交流的中介。
她沒想過害人,可她深諳生存之道——價值。
沒有價值,就沒有生存的空間。
所以她努力讓自己變得有價值,即便這價值是傷害別人。
可她提供得越多,宋家人要求得便越多。
後來,她終於想明白了。
寄人籬下終究是受人施捨,只有殺死所有宋家人,自己掌權,才能幸福。
只是沒想到……
她努力擺脫束縛,笑著朝姜練伸出僵直的手:「來吧,我們才是真正的朋友,甚至家人。」
看著那雙纖細蒼白的手,姜練眼眸微動。
她看到了宋雯曦被邪道選擇、被邪道試功的悲慘過往。
卻也看到宋家人真心實意對待宋雯曦時,宋雯曦是如何地高傲、狂妄、隨意傷人——宋家幾個孩子都受過宋雯曦欺凌。
至於外人所看到的宋雯曦悲慘經歷,只是她刻意打造的人設。
在宋家,宋雯曦有至高無上的話語權。
甚至自殺陷害姜練一事,都是宋雯曦自己主動提出。
但姜練不在意。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她伸過手去。
「姜練!」姜瀾鈞低聲道:「別被她迷惑。」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姜練勾唇,輕輕搭上。
就像舞會上紳士對淑女的邀請,兩隻手一上一下,手指部分輕輕相觸。
宋雯曦手掌微彎,大拇指輕觸著姜練手背:「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理解我。」
姜練笑著:「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宋雯曦彎起雙眼:「我厭惡修煉,我想做一個普通人。」
「你還有選擇的機會,」姜練反握住她:「最後一次機會,離開,或者選擇殺死宋家人繼承這棟空殼。」
「離開,」宋雯曦眼神堅定:「我們一起離開,好嗎?」
姜練笑著:「你想好了?如果你反悔,我會對你做出最嚴重的懲罰。」
「嗯,」宋雯曦眨眨眼睛:「我要開始新生活,首先,你鬆開我,好嗎?」
姜練沉吟:「也好。」
「不行!」姜瀾鈞沉著臉走來:「她是在騙你!」
但姜練手腕微翻,瞬息之間便將黃符收回。
宋雯曦重獲自由。
她驚喜地看著姜練手裡的符:「這符竟能定人身?我從未見過!」
姜練眸中染上一抹不明,勾著唇:「定身符。」
「我可以看看嗎?」宋雯曦睜著濕漉漉的大眼睛。
姜練遞上。
下一秒,躺在她手裡的黃符貼在了她身上。
捏著那符的手纖細蒼白,赫然屬於宋雯曦。
痛苦不再、天真不再,眸中滿是瘋狂與喜悅。
「姜練,你果真是傻子,」宋雯曦的嘴巴笑得曲起弧度:「被自己的符制住的滋味,如何?」
姜練不語,只是默默盯著她。
「你以為自己是高端的獵人?」宋雯曦輕笑捂嘴:「殊不知,最高端的獵人其實是獵物,姜練,我早準備了後手,你無論如何也難逃一死!」
「沒人能動得了我姜家人。」姜瀾鈞面色不善。
「憑你?」宋雯曦似聽到天大的笑話:「我師傅已經栽在你們手上,你以為我會重蹈覆轍?哈哈哈!鬼差小朋友,我這就送你再走一遍黃泉路!」
咔!
骨頭折斷的聲音響起。
宋雯曦面露疑惑,看向自己右臂。
那裡不受控制地耷拉著,使不上力。
手臂上有一隻修長的手正在離開。
順著那手看去,她眨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你還能動?」
姜練胸前黃符已經燃成灰燼,她頗有些無所謂道:「我的符,自然歸我管,倒是你,我說了,如果你反悔,我會對你做出最嚴重的懲罰。」
「哈!哈哈哈!」宋雯曦眸中恨意燃燒:「憑你?我修煉了怎麼多年,難道會不是你的對手?」
「很不幸,你確實不是。」
姜練目光驟然凌厲,大手拍向宋雯曦天靈蓋。
空氣仿佛被火灼燒,瞬間變得粘稠。
幾秒後,粘稠的空氣驟然四散。
宋雯曦癱倒在地。
姜練收回手,笑道:「這就是我給你的懲罰,最嚴重的懲罰。」
「我的修為!」宋雯曦尖叫:「不,怎麼會!我辛辛苦苦修煉了那麼多年,怎麼會……消失?」
「不僅如此哦,」姜練勾著唇:「以後,你都無法再修煉。」
「不行!你把我的修為還給我!」宋雯曦崩潰大喊。
「噓!太吵了!」姜練捂住她的嘴巴:「我說過,我會給你最嚴重的懲罰。你最看重的『價值』,我拿走了。」
「至於其他價值,會有別人替我拿走。」
啵!
她笑著打個響指,轉身離開宋家。
姜瀾鈞擔憂地看了眼瘋子般大喊的宋雯曦,轉身跟上:「就這麼放任她不管嗎?」
「嗯?」姜練疑惑:「我已經管了啊?」
「可按照秩序,作惡多端的邪道應該帶回冥司依法受罰。」
「懲罰,我也替冥司降下了,」姜練停下,看向身後。
大廳。
宋家人悠悠轉醒。
一切湧入腦海,他們怒火中燒。
「你竟然想殺了我們?」
「我們好吃好喝供著你,你還有什麼不滿足!」
「想要宋家財產?呵,你沒有這個資格!」
「既然你能力全失,不能再幫助我們,那我們留著你有什麼用?」
「依我看,直接打死丟到亂葬崗得了。」
「你們敢!」宋雯曦怒瞪幾人。
可惜沒有功力加持,她已無法造成威脅。
宋暢文勾唇蹲下與她平視:「放心,我不會讓你死,但我們受到的痛苦,你一樣逃不掉。」
咔!
咔!
骨頭斷裂的聲音接連響起。
宋雯曦廢了。
姜練漠然:「最嚴重的懲罰從來不是來自規則,而是來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