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師不在點外賣。
姜練吃得肚子滾滾,躺在沙發上昏昏欲睡。
姜瀾鈞見狀上樓回到自己房間。
從衣服內口袋掏出一個黑色的按鍵機,凝重地撥通電話。
「喂,頭兒,」大熊的聲音從那頭傳來:「有急事嗎?」
「還在下面吧?」
「在。」
「去查查邪道的魂魄,確認一下是不是他本人。」
「好。」
大熊掛斷電話,看向查月:「頭兒的電話。」
查月有些凝重:「我只見頭兒用過一次明機。」
大熊亦道:「明機可跨界使用,是鬼差專屬,那些常常跑上跑下的鬼差把它當手機用,可頭兒很不喜歡它,除非必要,否則不會輕易使用。」
查月白他一眼:「說重點。」
「頭兒讓去確認下邪道的魂魄。」
查月眉頭微皺:「那件事不是結了嗎?冥司已經查收了。」
「再去確認一遍吧,」大熊不舍地看了眼面前已經開門的電梯。
而後轉身走向身後混沌。
混沌最左是陽關大道,混沌中間是獨木橋,混沌最右一片黑暗,空無一物。
他徑直走向黑暗,腳踩之處凝出無形踏板。
腳下混沌中伸出無數乾枯鬼手。
大熊皺著眉一腳踹過去:「滾遠點兒!」
……
宋家依舊燈火通明。
只是沒有保姆管家的身影,比起往日來,空了不是一星半點兒。
姜練按下門鈴。
突兀又刺耳的「叮」聲劃破院中寂靜,似乎有什麼東西緩緩而出。
她盯著正前方。
大門正對是未開燈光的長路,長路盡頭為花壇,花壇對面便是透著光亮別墅大門。
雖不能直視,但姜練能感到有人打開別墅大門,正往門口來。
果不其然,她念頭剛落,便見一道高瘦身影出現。
宋暢文。
他打開門,微笑著迎接客人:「二位是來參加弔唁的吧?請隨我來。」
引路指路儼然成了宋暢文的任務。
更令人驚訝的是,他沒有一點兒情緒。
仿佛之前從未與姜練出現過矛盾與摩擦。
姜練見狀微微勾唇,隨之踏入。
穿過黑暗,眼前乍亮。
大廳被布置成了靈堂,中央是棺材、香案等物。
宋家人穿著黑衣坐在棺前,悲傷垂淚。
「二位是第一批前來弔唁的客人,」宋暢文笑著跨過大門,走到案邊拿起幾支香:「請。」
姜練看向姜瀾鈞,勾了勾唇,隨即踏入。
大廳結構與之前別無二致,只是桌上裝飾消失不見,徒留寬大的桌椅。
倒是棺前的香案上擺滿貢品,有糕點、水果,還有各種叫不上來的東西,滿滿登登,幾乎要擠得掉到地上。
這種差別讓人看得極不舒服。
更令人感到不適的還有宋家人的啜泣聲。
它如靡靡魔音般直往人心裡鑽,教人心煩意亂。
「請。」宋暢文又遞了遞手裡的香。
姜練輕笑走上前去。
卻未接香,而是與宋暢文擦肩而過,走向棺材。
手掌一推,棺蓋打開。
商場女屍正安靜地躺在裡面。
她又是呵呵一笑,伸手朝女屍肩部一揮,把女屍的胳膊切下提了出來。
胳膊中心血肉淋漓,卻無血液流下,更無血腥味兒。
把胳膊丟在地上,她笑盈盈道:「既然想吞下宋家,何不出面相見,我還未見過哪家掌權人是縮頭烏龜。」
廳中一片寂靜。
即便屍體被破壞,宋家人也未出現別的任何情緒,只如單一程序般低頭啜泣。
就連宋暢文,也執著地想為她遞香。
姜練眉頭一挑:「我不喜歡玩貓捉老鼠的遊戲,你最好馬上……」
心頭忽地狂跳,她甩甩髮暈的腦袋,看向姜瀾鈞。
後者不知何時已經暈倒在地。
這次不是香,而是……宋家人的哭聲。
「陰險小人!」
意識全無前,姜練咬著牙吐出這四個字。
宋家人的哭泣停止,廳中重現死一般的寂靜。
片刻後,輕盈的腳步聲響起。
女孩兒一身老舊黑衣、額前劉海兒厚重,身子纖細、皮膚蒼白,表皮下的血管清晰可見。
她在門口停住,頭顱微揚,露出張與棺材中死者一模一樣的臉。
正是宋雯曦——只是多了幾分活人的氣息。
厚重劉海下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掃過廳中眾人。
看到暈倒在地的姜練,她眸中升起一絲悲傷,沒有血色的嘴唇也撇了撇。
緩緩走近,宋雯曦輕嘆著蹲在姜練身邊,纖細蒼白的手指覆上姜練臉龐。
「我真的不想殺你,沒了你,我不知該去哪兒再找一個修道之人。」
「修煉這條路太長,太孤獨,我很累,也很需要一位朋友。」
「可是師傅的死你畢竟負有責任,我必須為他老人家報仇。」
「姜練……唉!看在我們同是修煉之人的份兒上,我會讓宋家人陪你,這樣,你走得也能安心了。」
一把輕巧的匕首出現在宋雯曦手中,寒光一晃,抵住姜練大動脈。
她閉上眼睛,手臂用力。
砰!
金屬碰撞聲響起,宋雯曦猛地睜眼。
卻撞進一雙清冷的眸子中。
本該鮮血四濺的姜練,醒了。
宋雯曦驚愕地起身後退:「你竟然醒了?還有你的身體,究竟是怎麼回事?」
噠!
輕微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轉頭看去,本該暈死過去的姜瀾鈞竟也冷冷盯著她。
「怎麼可能!」宋雯曦不可置信:「你們明明應該昏死,任我宰割!」
姜練拍掉衣服上的灰塵:「你知道為什麼有的獵人喜歡直面出擊,而有的獵人喜歡布置陷阱嗎?」
宋雯曦步步後退:「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姜練勾唇:「陷阱會出錯,一擊致命不會。」
宋雯曦臉色鐵青:「一擊致命終究是小概率,難保不會……怎麼回事?你對我做了什麼?」
欲暗中出手的宋雯曦發覺自己身體僵直,無法動彈。
方才還是獵人的她,已成獵物。
姜練輕笑:「對於你來說一擊致命是概率,但對我來說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