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追殺

  當寧雨欣把那枚戒指上不知何時沾染在內測的血跡洗乾淨後,引渡鈴立馬消停了。

  它不是衝著那枚戒指,而是衝著顧寒這個人。

  至於顧寒之前來道觀的時候,引渡鈴為什麼屁動靜沒有。

  祖師爺回答:引渡鈴對生靈的血氣更敏感。

  也就是說,上次顧寒身上沒拉口子,所以這廢物點心沒認出來。

  那破鈴鐺真是掛在金身上吃灰吃太久了。

  寧雨欣把鈴鐺從祖師爺身上摘了下來,化小了戴在手腕上。

  此刻她揚起手腕,看了一眼古樸泛青的鈴鐺,又想到了顧寒那張格外冰冷的臉。

  唉。

  她長嘆一口氣。

  孽緣啊。

  一周以後,「孽緣」大半夜給寧雨欣打了個電話——也不知道他怎麼查到的號碼。

  接通後第一句話就是:「離開道觀,有人要殺你。」

  寧雨欣先是被他的聲音炸了個外焦里嫩,緊接著又被話的內容震驚當場。

  什麼玩意兒?

  「顧寒?」

  那頭顧寒的聲音染上了寒霜:「我沒開玩笑。」

  寧雨欣爬起來往窗外看了一眼,大雨瓢潑、電閃雷鳴。

  她實在沒有在這種天氣里起夜去山上跑的欲望。

  但猶豫了一瞬後,她還是利索地爬了起來,隨手往身上罩了一件雨衣就從後門摸了出去。

  剛走到後門,她就聽到了一聲不尋常的動靜。

  門外好像有人。

  寧雨欣皺了皺眉,飛快地往旁邊的竹簍子下一躲——謝天謝地,她平時懶散,後門的小院子裡塞滿了雜物,簡單用一塊防水布蓋了,非常好躲。

  竹簍是村里人手編的,上邊孔眼很大。

  她透過縫隙往外看去。

  什麼動靜都沒有,剛才聽到的異響好像只是她的錯覺。

  就在寧雨欣忍不住要問問顧寒發什麼瘋的時候。

  風雨中響起了極輕微的「吱呀」一聲。

  精神高度集中的寧雨欣被這動靜給釘在了原地。

  緊接著,後院的門被推開,她看見幾個一身黑的人輕手輕腳地探了進來。

  牆上掛了一盞用來照明的風燈,被風雨打得奄奄一息。

  火苗似乎也被這動靜給驚嚇到了,激靈一下,垂死掙扎地往上竄了竄,隨後偃旗息鼓地滅了。

  那點火光映亮了落在末尾之人的側臉——這群人也不知道是心大還是有恃無恐,沒戴口罩也沒做任何偽裝。

  寧雨欣看清了那人的臉。

  眯了眯眼睛。

  在心裡掐算一番,便將這個人的生平目的了解透了。

  忽略掉那些她根本不感興趣的平淡經歷,直接抓住了最關鍵的點:來殺人的,裴家人。

  寧雨欣一頭霧水。

  她招誰惹誰了。

  眼看那幾個人徑直朝道觀里去了,寧雨欣再不耽擱,直接奪門而出。

  顧寒那邊大約是聽見了她跑動的聲音,模糊的聲音響了起來:「告訴我情況。」

  寧雨欣把耳機塞進耳朵里,張嘴欲說話,先被風雨糊了一臉,她「呸」了一口:「我還想讓你告訴我情況呢,裴家人殺我幹嘛,我惹誰了,還有你怎麼知道這件事……這些你過後再說,我從後門出來了,打算下山去村子。」

  顧寒頓了一下:「勸你打消這個念頭,所有下山的路都有人守著,你家黃鼠狼平時去村里偷雞的小路也有人。」

  寧雨欣:「……你家才有黃鼠狼。」

  跟她有個鬼的關係。

  「往林子裡走。」

  萬里之遙的京城。

  顧寒按了手機免提,在平板上展開一張衛星地圖。

  一邊耳機里是手下人傳來的消息,另外一邊是陸家傑在大呼小叫。

  就這樣他還能毫無障礙地和寧雨欣交流。

  阿寬站在一邊。

  佩服之意達到了頂峰:不愧是老闆。

  顧寒在地圖上給寧雨欣指了一條路:「山腰的那片湖你應該知道,有人在那接應你。去的時候別靠近大路小路山路,遇到什麼事和我說。」

  然後他抬頭看了一眼阿寬。

  後者立刻道:「已經上山了,五分鐘後可以到地方,到時候我會讓他們往外搜索接應。」

  寧雨欣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

  從顧寒那邊傳來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的。

  等著,這次過後她也要去買一個質量好的耳機!

  寧雨欣一邊在心裡罵娘,一邊在漆黑的林子裡艱難地辨別方向。

  好在她自小在山上長大,這隊裡的地形了如指掌,閉著眼睛都不可能走錯。

  正如顧寒所說,不僅是路口有人,就連樹林裡一些隱秘的角落裡也有。

  不過這些偽裝在寧雨欣這條「地頭蛇」眼裡幾乎等於沒有。

  她屏住呼吸。

  隔著一棵大樹繞過了一個躲在樹後的男人。

  就在她小心翼翼地走出幾步的時候。

  那男人忽然發出低低的一聲:「什麼,跑了?好,我們這就就近搜索!」

  說完。

  男人再不顧隱藏行跡,直接打開了手電筒。

  幾乎與此同時,樹林中各種都亮起了零星的光——既然寧雨欣能跑,肯定是察覺了危險,這個時候再隱藏行跡已經沒意義了。

  寧雨欣:「……」

  你娘的。

  她靈活的兔子一樣竄了出去。

  在手電筒光編織的網絡中艱難穿梭。

  然而寧雨欣藏得了身形,卻藏不住這被大雨澆得一片泥濘的土地上留下的腳印。

  很快。

  寧雨欣就聽見有人喊:「這裡有腳印,不是咱們的,她往這邊走了,追!」

  顧寒的耳機收聲比寧雨欣強上一百倍,已經聽到了那邊的動靜,聞言眉眼一冷:「跑。」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寧雨欣立刻放棄潛行那一套,直接竄了出來拔足狂奔。

  越來越多的人發現了她,手電筒的光幾乎連成了一線,忽遠忽近地綴在了寧雨欣身後,像條陰魂不散的尾巴。

  她打眼這麼一看,少說七八個。

  什麼仇什麼怨哪。

  然而這場暴雨終究還是站在寧雨欣這邊的。

  寧雨欣熟悉地形,又慣常在山上跑跑跳跳,雨夜裡,活像一隻成了精的黃鼠狼,若不是腳印實在沒辦法擦,早把身後一眾人給甩了。

  哼,小樣。

  我從小到大跑步比賽就沒輸過!

  她大話剛在肚子裡打了個轉,就樂極生了悲——被什麼玩意兒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