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寧雨欣把那枚戒指上不知何時沾染在內測的血跡洗乾淨後,引渡鈴立馬消停了。
它不是衝著那枚戒指,而是衝著顧寒這個人。
至於顧寒之前來道觀的時候,引渡鈴為什麼屁動靜沒有。
祖師爺回答:引渡鈴對生靈的血氣更敏感。
也就是說,上次顧寒身上沒拉口子,所以這廢物點心沒認出來。
那破鈴鐺真是掛在金身上吃灰吃太久了。
寧雨欣把鈴鐺從祖師爺身上摘了下來,化小了戴在手腕上。
此刻她揚起手腕,看了一眼古樸泛青的鈴鐺,又想到了顧寒那張格外冰冷的臉。
唉。
她長嘆一口氣。
孽緣啊。
一周以後,「孽緣」大半夜給寧雨欣打了個電話——也不知道他怎麼查到的號碼。
接通後第一句話就是:「離開道觀,有人要殺你。」
寧雨欣先是被他的聲音炸了個外焦里嫩,緊接著又被話的內容震驚當場。
什麼玩意兒?
「顧寒?」
那頭顧寒的聲音染上了寒霜:「我沒開玩笑。」
寧雨欣爬起來往窗外看了一眼,大雨瓢潑、電閃雷鳴。
她實在沒有在這種天氣里起夜去山上跑的欲望。
但猶豫了一瞬後,她還是利索地爬了起來,隨手往身上罩了一件雨衣就從後門摸了出去。
剛走到後門,她就聽到了一聲不尋常的動靜。
門外好像有人。
寧雨欣皺了皺眉,飛快地往旁邊的竹簍子下一躲——謝天謝地,她平時懶散,後門的小院子裡塞滿了雜物,簡單用一塊防水布蓋了,非常好躲。
竹簍是村里人手編的,上邊孔眼很大。
她透過縫隙往外看去。
什麼動靜都沒有,剛才聽到的異響好像只是她的錯覺。
就在寧雨欣忍不住要問問顧寒發什麼瘋的時候。
風雨中響起了極輕微的「吱呀」一聲。
精神高度集中的寧雨欣被這動靜給釘在了原地。
緊接著,後院的門被推開,她看見幾個一身黑的人輕手輕腳地探了進來。
牆上掛了一盞用來照明的風燈,被風雨打得奄奄一息。
火苗似乎也被這動靜給驚嚇到了,激靈一下,垂死掙扎地往上竄了竄,隨後偃旗息鼓地滅了。
那點火光映亮了落在末尾之人的側臉——這群人也不知道是心大還是有恃無恐,沒戴口罩也沒做任何偽裝。
寧雨欣看清了那人的臉。
眯了眯眼睛。
在心裡掐算一番,便將這個人的生平目的了解透了。
忽略掉那些她根本不感興趣的平淡經歷,直接抓住了最關鍵的點:來殺人的,裴家人。
寧雨欣一頭霧水。
她招誰惹誰了。
眼看那幾個人徑直朝道觀里去了,寧雨欣再不耽擱,直接奪門而出。
顧寒那邊大約是聽見了她跑動的聲音,模糊的聲音響了起來:「告訴我情況。」
寧雨欣把耳機塞進耳朵里,張嘴欲說話,先被風雨糊了一臉,她「呸」了一口:「我還想讓你告訴我情況呢,裴家人殺我幹嘛,我惹誰了,還有你怎麼知道這件事……這些你過後再說,我從後門出來了,打算下山去村子。」
顧寒頓了一下:「勸你打消這個念頭,所有下山的路都有人守著,你家黃鼠狼平時去村里偷雞的小路也有人。」
寧雨欣:「……你家才有黃鼠狼。」
跟她有個鬼的關係。
「往林子裡走。」
萬里之遙的京城。
顧寒按了手機免提,在平板上展開一張衛星地圖。
一邊耳機里是手下人傳來的消息,另外一邊是陸家傑在大呼小叫。
就這樣他還能毫無障礙地和寧雨欣交流。
阿寬站在一邊。
佩服之意達到了頂峰:不愧是老闆。
顧寒在地圖上給寧雨欣指了一條路:「山腰的那片湖你應該知道,有人在那接應你。去的時候別靠近大路小路山路,遇到什麼事和我說。」
然後他抬頭看了一眼阿寬。
後者立刻道:「已經上山了,五分鐘後可以到地方,到時候我會讓他們往外搜索接應。」
寧雨欣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
從顧寒那邊傳來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的。
等著,這次過後她也要去買一個質量好的耳機!
寧雨欣一邊在心裡罵娘,一邊在漆黑的林子裡艱難地辨別方向。
好在她自小在山上長大,這隊裡的地形了如指掌,閉著眼睛都不可能走錯。
正如顧寒所說,不僅是路口有人,就連樹林裡一些隱秘的角落裡也有。
不過這些偽裝在寧雨欣這條「地頭蛇」眼裡幾乎等於沒有。
她屏住呼吸。
隔著一棵大樹繞過了一個躲在樹後的男人。
就在她小心翼翼地走出幾步的時候。
那男人忽然發出低低的一聲:「什麼,跑了?好,我們這就就近搜索!」
說完。
男人再不顧隱藏行跡,直接打開了手電筒。
幾乎與此同時,樹林中各種都亮起了零星的光——既然寧雨欣能跑,肯定是察覺了危險,這個時候再隱藏行跡已經沒意義了。
寧雨欣:「……」
你娘的。
她靈活的兔子一樣竄了出去。
在手電筒光編織的網絡中艱難穿梭。
然而寧雨欣藏得了身形,卻藏不住這被大雨澆得一片泥濘的土地上留下的腳印。
很快。
寧雨欣就聽見有人喊:「這裡有腳印,不是咱們的,她往這邊走了,追!」
顧寒的耳機收聲比寧雨欣強上一百倍,已經聽到了那邊的動靜,聞言眉眼一冷:「跑。」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寧雨欣立刻放棄潛行那一套,直接竄了出來拔足狂奔。
越來越多的人發現了她,手電筒的光幾乎連成了一線,忽遠忽近地綴在了寧雨欣身後,像條陰魂不散的尾巴。
她打眼這麼一看,少說七八個。
什麼仇什麼怨哪。
然而這場暴雨終究還是站在寧雨欣這邊的。
寧雨欣熟悉地形,又慣常在山上跑跑跳跳,雨夜裡,活像一隻成了精的黃鼠狼,若不是腳印實在沒辦法擦,早把身後一眾人給甩了。
哼,小樣。
我從小到大跑步比賽就沒輸過!
她大話剛在肚子裡打了個轉,就樂極生了悲——被什麼玩意兒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