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雨欣眯了眯眸子：「李前輩，你為何不這麼做呢。」
黑霧中凝出來的臉越發清晰，最後，黑霧停止了暴動，漸漸在寧雨欣面前凝成了人形。
他穿了一聲舊時候的褐色長衫，模樣看起來很年輕，英俊的面孔想必是被書卷氣泡過的，若忽略掉他一身的鬼氣和陰冷，乍一看，像個舊時候走出來的書生。
這想必才是「李如葦」這個人原本的模樣。
李如葦不信任的目光緊緊盯著她，卻沒回答她的問題：「你已經騙了我一次。」
寧雨欣盯著惡鬼的逼視冷笑：「說的好像前輩你多厚道似的，你打的不就是吃了周采芙的主意嗎，咱倆半斤八兩，誰也別嫌棄誰不厚道。談買賣最忌諱前後糾纏不清，只看眼下，你有錢我有貨，是點頭還是搖頭……就這麼回事兒唄。」
李如葦冷哼一聲。
他就如看上去的那樣是個書生，不喜歡聽這些實打實的利益交換。
寧雨欣心裡起了點焦躁。
他能穩住李如葦，也能不把這鬼屋裡的一干孤魂野鬼放在眼裡，只要頂流小子他們一出去，她就徹底沒了後顧之憂——前提是顧寒沒在這。
顧寒說了：就給半小時，不然砸了鬼屋。
寧雨欣知道他沒有誇大，說出來的話比那砌進木頭裡的鐵釘還要紮實。
說半個小時就半個小時。
再磨磨唧唧下去，那位是真能把安寧村整個拆了的。
到時候她能不能安然無恙地出去兩說，要是這裡的鬼魂全都趁亂逃了出去——那畫面，她不敢想像。
寧雨欣手心裡捏著古錢。
懷疑顧寒此人就是上天派給她的劫難。
否則她怎麼可能算不出這人一丁點的來龍去脈，還一遇上他就倒霉。
終於，李如葦開了口：「你要怎麼帶我出去？」
寧雨欣拿出冷碧石。
「這東西能納鬼魂，阻隔陰陽，我可以把你放進去，帶你離開安寧村。」
李如葦盯著冷碧石，一點黑霧緩緩湊了上去，碰觸到石頭的時候，竟然真的暢通無阻地被石頭吸了進去。
撤出來的時候也毫無滯礙。
「這裡面本來已經有住客了，是跟我有淵源的一隻小鬼魂，我用裡面的陰氣養著她。雖然是合租，但也不用你交錢，前輩應該也不會挑剔。」
「小鬼？」
李如葦伸進去的那點鬼氣帶回來了鬼魂的氣息：「有點熟悉。」
寧雨欣冷笑：「你當然熟悉，她曾經是被送上你神像供台的祭品，這麼快就忘記了？」
李如葦：「……你為什麼要幫我？」
「我說李前輩，你能別自我意識過剩嗎？外面生人太多，經不起任何意外，要不是怕你震塌了這鬼屋，引發什麼災劫，你以為我一個根正苗紅的道士會跟惡鬼做交易？時間不多了，您能不能快點考慮完。」
李如葦抬起頭，緊盯著她：「我要你發誓，如果……」
「我發誓。」
寧雨欣直接咬破指尖，血順滴在了地上涌動的黑霧上：「用冷碧石帶李如葦離開安寧村，前提是，李前輩不背信棄義殘害無辜。這樣如何？」
李如葦哼了一聲：「你這小道士倒是謹慎。」
「沒辦法，師父跟我說過，跟惡鬼打交道要萬分謹慎。」
「成交。」
她的血化作一片血霧，悄然和李如葦身上的黑氣融為了一體。
同時，兩個人都感受到了隱隱的束縛。
違誓者，不得好死，若是魂體，便魂飛魄散。
李如葦化身黑氣。
一忽兒鑽進冷碧石里，消失不見了。
與此同時，耳機里滋啦一聲。
說半個小時就半個小時，顧債主準時催命來了：「時間到了。」
「惡鬼不會有動作了，你別拆，不然我變成鬼了千山萬水也找你索命去！」
同時她扣了一下冷碧石：「前輩，你那神龕里的骨頭和東西，我都要毀去。」
「無妨，那骨頭雖然是我最開始的本源，但我已經四十年沒回去過了，毀了也無所謂。」
「成。」
她又對顧寒說：「神龕里的東西都毀了，哦，可能警察之後要來取證，你拍點照片兒，靠你了帥哥。」
說完，寧雨欣直接將耳機掏出來，一把捏碎。
哼。
掛了我那麼多次電話，總該輪到她了。
耳機刺耳的雜音讓顧寒皺起了眉。
這女人……
活膩了？
阿寬覷著他的臉色，又叼著棒棒糖往腳下看了一眼：「老闆，警察來了，我們是先撤還是留下來？」
顧寒原本就沒想著在這地方久留。
但現在麼……
他倒不想那麼快走了。
「走吧。」
「得嘞，我這就準備車……」
「配合警方調查。」
阿寬：「……」
寧雨欣卻沒有第一時間離開鬼屋，她來到供桌前，將那些納陰結抓了起來，問：「李前輩幫個忙，將那些鬼魂們放回納陰結上。」
「你怎麼知道我會這個？」
她翻了個白眼：「這不是廢話嗎，看她們怕你怕成那個樣子，用腳趾頭都能猜到了。不管你是束縛著她們解悶也好，當儲備糧也罷，現在你都不需要了，我也不能放任她們流竄到村子裡去。」
李如葦沉默片刻，似乎是嘆了口氣。
「好，我幫你。」
「不用我給什麼報酬？」
「雖然我不後悔，但的確是我欠她們的。」
片刻後，寧雨欣將一大把納陰結塞進兜里，轉身出了鬼屋。
而鬼屋外，已經鬧翻了天。
安寧村道路上全是人，看熱鬧的、渾水摸魚的、憤怒的村民、守衛老闆的保鏢、眼神中透著清澈愚蠢之色的茫然大學生和嘴皮子都快磨破的苦逼社畜……以及焦頭爛額恨不得把自己一個掰成兩半用的警察。
一片混亂中。
節目組的人反而是最安靜，最乖的那批。
陸家傑等人早就在門口等著了，一看見她，眾人齊齊鬆了口氣。
導演賊兮兮地湊上來，在一片喧鬧聲中滿眼精光地說：「大師啊，你們休息好後，方不方便配合拍個特輯，好多人都在等後續呢！」
寧雨欣按了按眉心。
什麼玩意兒，後續？
陸家傑把她的手機拿了過來：「你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