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顧寒踩碎了山洞裡一根不知道是獸骨還是人骨的東西，他眼神都沒往地上瞟一下，徑直跨了過去。
阿寬跟在他身後，嘴裡的煙換成了棒棒糖，好奇地打量著石壁周圍。
山洞不大，就嵌在山壁上。
之所以往裡掏，估計也只是為了躲避風雨，天色如此陰沉，一點天光也能照了底。
盡頭處，是一座神龕。
神龕上擺著的神像詭異得像妖怪，那香火卻厚，山洞裡瀰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煙火氣。
也許是天光冰冷，也可能是心理作祟。
那神龕里的神像乍一看，像只咧嘴笑的惡鬼。
它靜靜躺在神龕里不知道多少年。
在顧寒的眼睛裡，神像上纏繞著一股厚重的黑霧，墨染血浸過一把，泛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氣——在他靠近的時候，黑霧像是感知到了什麼，猛地縮回了神像里。
顧寒眯了眯冰冷狹長的眸。
聽見耳機里傳來的聲音，頓了一下才答：「鬼屋一半嵌在山裡，頂上有一座神龕，神龕里供著尊邪神，我看著不對勁，打算一把火燒了。」
寧雨欣被他雲淡風輕的語氣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連忙道：「你別！」
阿寬已經從褲兜里掏出來的打火機「啪嚓」一聲剛燎了火，聽到自家老闆發話後手一松，火苗被吞了回去。
寧雨欣停住腳步。
「你給我形容一下那神像的模樣。」
「七眼四手，腿如蓮花。」
還真是。
她語速快了起來：「你在那山洞裡找一下，有沒有鬼氣格外重的東西，你那雙陰陽眼應該不難找，我猜測應該是骨頭或者什麼老物件之類的。」
顧寒略微挑了眉毛：「你這是指使我？」
「我求你，行了吧。」
寧雨欣能屈能伸：「顧老闆，鬼屋裡這麼多條人命呢。」
顧寒沒言語。
單方面掐斷了通訊。
他對投來好奇目光的阿寬道：「先不忙，找找東西。」
阿寬向來是他說什麼做什麼，當即問：「找什麼？」
顧寒的目光在不大的山洞裡掃過，在掃過神龕的時候忽然縮了一下：「神龕後，拆了看看。」
阿寬二話不說，往底下吆喝了一聲：「扔個工具箱上來！」
鬼屋外幾乎已經被汽車給填滿了。
村子裡的人個個目眥欲裂，手拿耙頭鐮刀，看起來恨不得衝上來跟這群突如其來的外來者拼命——被一群焦頭爛額的年輕人給攔住了。
年輕人外面，還站著一圈人高馬大的保鏢模樣的人，閃爍的鎂光燈和鏡頭對著這群人拍個不停——拍攝鬼屋裡的鏡頭不知道抽了什麼瘋，時斷時續，雪花亂竄。
節目組的人很快意識到了不對勁。
正式拍攝之前，他們已經測試過鬼屋內的信號了，確認過不會影響到正常拍攝。
現在這情況明顯超出簡單故障的範圍。
節目組立刻決定中止拍攝，同時聯繫嘉賓們退出來。
喇叭喊了半天，裡面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沒辦法，節目組只好一邊派一部分工作人員進去找人，一邊留在攝影棚里繼續聯繫嘉賓。
結果這群人突然出現。
定睛一看，竟然是顧氏的人。
京城顧氏，名字說出去，哪個圈子都要抖三抖。
事情但凡和他們沾上關係，那就是鐵鐵的話題和流量。
節目組的導演是個人才，眼看這期探靈節目可能要黃，立刻轉變思路，打算拍個「花絮特輯」，讓顧家的人「友情出演」一番。
這才有了這發布會一般熱鬧的場景。
顧寒沒理會，就讓自己帶來的人當節目組的免費「模特」，他自己則避過嘈雜的人聲，和阿寬一起，憑著自己的陰陽眼找到了這處神龕。
直到阿寬出聲，底下的人才發現鬼屋上面竟然爬上去了人。
底下的村民們先是一愣，繼而瘋了一般。
那群瘋狂磨著嘴皮子的年輕人再也攔不住失去理智的村民。
保鏢們上前攔截，節目組的人要麼四處亂竄，要麼渾水摸魚地拍攝一兩個鏡頭。
那些恰好在安寧村內遊玩的客人們一個個更是興奮起來，手裡手機和相機的快門都要按出了煙。
一張張照片光速在網絡上傳播開來，關聯上「探靈」的詞條，再次引爆了輿論。
安寧村，以及圍繞著安寧村的網絡，全都亂成了一鍋粥。
而幾乎是以一己之力攪動了這場風波的罪魁禍首本人，在淡定地接過阿寬遞過來的工具後，一錘子砸爛了那擺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神龕。
寧雨欣還不知道外面的熱鬧和裡面比已經不遑多讓了，她被掐斷了通訊，便幾步回了祭室。
史天佑身上那點傷的確不重，半點筋骨沒傷著，血一止住，只要不做大動作，已經能站起來活蹦亂跳了。
他正和陸家傑交換著信息，王其軍和孫青一個守住了那堵被寧雨欣踹開的牆，一個正從自己那小小的提包里往外掏吃的——全是巧克力和高熱餅乾這種東西。
寧雨欣一出現，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陸家傑和史天佑自然不用說。
另外兩個就算第一時間沒緩過神來，現在也懂了：這位才是真大師，能將他們帶去這能讓人發瘋的境地之中。
寧雨欣不客氣地從搶了孫青一塊巧克力啃了起來——餓死她了。
孫青在短短兩個小時之內徹底忘記了自己和她那點「恩怨」，十分上道地把掏出來的所有吃的都掃到了她面前：「寧，寧大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們還能出去嗎？」
一句話說到尾音已經有了哭腔。
寧雨欣說：「這又不是陰間，咱們幾個大活人怎麼會出不去？」
孫青眼睛一亮。
「可是……」
一邊的王其軍忽然開口：「剛才小陸說我看到的采芙是幻象，她是不是還活著，我們，我們不能丟下她啊。」
寧雨欣笑了笑，三下五除二啃完了手裡的巧克力：「是這個道理，怎麼說，咱們是先去找人，還是我先把你們送出去？」
頂流小子沒猶豫：「我跟你一起。」
陸家傑：「算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