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傑沒空去跟嚇傻的孫青大眼瞪小眼。
他要急著給史天佑止血！
但是他背上傷口雖然不深，畢竟不是正經被一根棍棒之類的捅了一下，那是實打實的鬼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傷口上陰氣極重，他嘗試了好一會兒，血竟然止不住！
陸家傑焦頭爛額，正要開口。
一枚錢幣就叮里咣當地滾了過來。
陸家傑認出這是帶路那枚，古樸的幣身上裹滿了灰塵，看起來格外灰頭土臉。
這東西仿佛有自己的神智一樣，順著史天佑的胳膊就爬上了他的後背，然後在青年結實的後背上滾了一圈——速度快得陸家傑甚至沒來得及阻止。
不是大哥。
你倒是把自己先洗乾淨了再上去啊，會感染的好不好！
然而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多慮了。
古錢在接觸到史天佑皮膚的時候，驟然竄起一股小火苗，什麼灰塵血跡都被一併給火舌給卷了個乾淨——那纏繞在傷口上的陰氣也不例外。
剛才還停不下的血慢慢地止住了。
陸家傑把酒精噴霧和消炎藥一股腦地噴了上去。
史天佑見了寧雨欣，心神一松，本來人已經開始迷糊了。
愣是被他這一通亂噴給疼得清醒了過來，他咬著牙，出了一頭冷汗，只輕輕從鼻腔里發出一聲悶哼。
陸家傑沒管他，往包里找繃帶，繃帶……
對了。
繃帶被寧雨欣那個不知道節約的敗家子用完了！
「用，用這個行嗎？」
孫青像是被史天佑的聲音給喚回了神智，從自己包里掏出了一條棉質絲巾——雖然已經是五月了，但安寧村在深山裡，溫度低。
她又天生怕冷，這才隨身帶了條禦寒。
陸家傑掃一眼，豁，大牌：「勉強能用。」
他接過絲巾，三下五除二給史天佑的傷口裹上了：「寧大師，你先撐著，我帶他倆先去安全的地方。」
寧雨欣擺擺手：「好呢。」
史天佑：「不是，師……」
「別師父了，她一個能打那種女鬼十個，我們在那才是累贅呢。咦，王老師，你來得正好，搭把手。」
王其軍似乎是回過味兒來了：跟著大部隊才是最安全的。
回過神來見祭室只剩自己，連忙追了出來。
看見這一幕，連忙上來幫忙。
寧雨欣和那禿頭女鬼對峙片刻，也不知道她說了什麼，剛才恨不得把史天佑並他身邊的一群人剁成肉餡的女鬼竟然真的冷靜了下來。
她不說話，但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頭髮上，又看向寧雨欣。
指尖閃爍出一點黑氣。
寧雨欣翻了個白眼，冷笑道：「女鬼姐姐，別整那些沒用的，立契不僅浪費時間，還會驚動那裡的惡鬼，要是你不願，我就找別的鬼去了。」
禿頭女鬼臉上閃過戾氣。
但終究沒有對她動手。
她退開幾步，最後往那頭髮上看了一眼，化作一道青煙，消失了。
寧雨欣鬆了口氣。
給史天佑的護身符沒有水分，算是她這個「新手」潛修半年來畫出最好的一張符了。
按照書上所說，尋常的冤魂挨一下就得散了，雖然不至於魂飛魄散，至少也要蟄伏個十年八年的才能重新攢起來作祟的力氣。
有那時間，再吃乾飯的鬼差也能找著她。
但這隻卻格外堅挺些。
真要動起手來恐怕還有變數。
放在平時，變數就變數了。
她好不容易收個聽話的小學徒，小學徒給她交了學費，做的飯祖師爺還愛吃，結果差點兒給她折在裡面。
管你什麼陳年女鬼，冤有頭債有主，都得給我趴那。
奈何。
這裡還有個最棘手的東西。
寧雨欣分不了心。
她收回古錢。
走到顧音塵身邊。
顧音塵還是那副茫茫然不知道自己在哪，反應遲鈍得像是鏽了十年以上的機器人樣子。
見她靠近，便緩緩抬起了頭。
不傷人，也不怕人。
寧雨欣和她大眼瞪小眼了半晌。
氣息對得上。
的確是顧音塵的鬼魂。
但是她身上還有另外一樣東西……
寧雨欣伸出手，染了一點手心血跡的指尖點在顧音塵眉心處。
緊接著，顧音塵茫然的目光定住了。
雙眸中漸漸析出了一點漆黑的顏色。
那點墨般的顏色在一身慘白的鬼魂身上顯眼得觸目驚心。
寧雨欣見狀嘆了口氣。
果然。
她收回手指，在顧音塵身上拍了一下，漸漸要從她雙眼中透出來的漆黑便潮水般消退回去，變回了原樣。
寧雨欣從腰間摸出來第二塊冷碧石，把顧音塵給捉了進去。
她看著石頭上閃爍著的朦朦光亮，肉疼地嘆了口氣。
冷碧石能納鬼招陰，用處很多。
可惜煉製起來繁瑣得要死，原材料也貴得要死。
整整一年，她才煉了兩顆出來。
這才幾天，就被兩隻女鬼瓜分了。
她這是什麼運道，給她只剛猛帥氣的男鬼也成啊！
寧雨欣認命地將石頭往手腕上一掛，往祭室去。
尋思這回出去，必定要狠敲那姓顧的一筆不可。
她這邊剛起了個心思。
忽然感覺耳邊滋啦一聲，炸得她差點兒耳聾。
什麼玩意兒？
「嗯？信號連上了。」
寧雨欣呆住。
連腳步都頓了一下。
這聲音可太熟悉了，她剛才還在心裡編排過人家呢。
但很快她又覺得不對，目光往黑漆漆的通道鬼屋裡一掃，陰氣重得要往外滲水，孤魂野鬼藏在犄角旮旯處，照得此地早已不是人間。
這什麼型號的通訊設備這麼猛，還能有信號？
然而顧寒的聲音清清楚楚，他一時間沒聽見那邊的回音，只聽到了一點壓抑過的呼吸聲。
腦子裡便立刻轉過了彎。
他聯繫上的不是陸家傑，那傢伙聽到他的聲音不會不回應。
耳機估計是在哪碰壞了。
對面的人，是小道士。
他語氣依舊四平八穩，帶著一股誰也不往心上放的勁：「你不用警惕我，我在鬼屋上面，直線距離可能只有兩米。裡面的情況怎樣。」
寧雨欣耳朵輕輕一動。
確認了。
能用這種欠揍口氣說話的肯定是顧寒，一般的妖魔鬼怪裝都裝不來。
寧雨欣不答反問：「你說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