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雨欣沒有多說什麼。
這個時候再多說都是矯情。
她只是將抱著顧寒的雙手又緊了一緊。
不管結果如何,他們一起承擔。
她閉上眼睛。
更加精準地捕捉到了神魂的氣息,儘量規劃出距離最短的路線。
顧寒微微一怔。
隨後一笑。
用比她更大的力量將懷中的人緊緊擁住。
不知道多久後,他們頭頂的光團撲朔幾下,忽地滅了。
寧雨欣瞬間感受到了刺骨的嚴寒,仿佛能瞬間將人凍成冰雕。
同時她聽見顧寒口鼻間噴出來的旗下稍稍重了一些。
她知道。
此刻顧寒承受的遠比她多。
寧雨欣指尖蔓延出絲絲縷縷的暖意,將那一點溫度往顧寒身上輸入。
同時她手腕間綠光一閃。
一道細細的綠光在漆黑里若隱若現起來。
可能因為這裡是時空裂縫的關係,那痕跡並不明顯,有時候幾乎淡得要消失。
就連顧寒都很難分辨出這綠光的痕跡。
「你不用看。」
寧雨欣輕聲說:「我來,聽我的就好。」
顧寒聞言沒有絲毫猶豫,乾脆地閉上了眼。
將那點力氣全部用來調動周身的力量抵禦時空裂縫裡的罡風。
將自己變成一艘被寧雨欣遙控的船,朝著既定的方向而去。
那裡也許是希望。
也許只是又一個縹緲的海市蜃樓。
但是無妨。
他心裡沒有絲毫害怕和陰霾。
甚至無比享受此刻的狀態。
如果可以,他不在乎世界如何,也不在乎是生是死,唯獨將懷中這一個人系在身邊這件事,很重要。
可惜他愛的人心懷天下。
他愛的人不想死。
所以,他只好陪君走一遭了。
與此同時。
西山。
陸家傑——或者說顧氏,效率高得嚇人。
陸家傑一個電話打出去。
不到半個小時。
整個西山一帶都被封路了,原本在山上的遊客們也全都被遣返——本來也沒多少,西山的封路令本來就還沒解除。
現在山上的遊客全都是叛逆分子偷偷跑進來看熱鬧的。
為了那點獵奇的傳說和刺激。
顧氏對付這樣的人很有一套,再加上和警方的友好關係。
沒花什麼功夫,就將山上的人給清了出去。
整個西山陷入了一片沉靜中。
史天佑也被請到了顧式「救護車」里接受治療。
趁著這個時間,阿寬將陸家傑拉到了一邊:「怎麼回事,寧大師人呢?」
陸家傑的聲氣瞬間弱了下去。
簡單將他們進入秘境的事情說了。
「我們是她拼命送出來的,但是她自己卻……我們現在做的是就是為了把寧大師帶回來,這件事你先不要告訴顧寒,我怕他會關心則亂。」
阿寬一雙濃眉擰得死緊。
「你是要我對老闆說謊?這不……」
「我知道,你不會背叛顧寒,沒人讓你這麼做。到今天晚上吧,不管結果是什麼,我自己去見他,給他一個交代,讓我拿命贖罪都可以。」
阿寬沉默了片刻。
半晌才說:「我仍舊不同意你的提議。」
陸家傑急了:「你怎麼這麼……」
「但是。」
阿寬話鋒一轉:「其實老闆從昨天晚上開始就失聯了,我也暫時聯繫不到他,我依舊會一直聯繫老闆,不過……他未必能接收到。」
顧寒失蹤這種事情並不稀奇。
他從以前開始就時不時會消失在手下和朋友們的視野里。
尤其是在大事前夕。
陸家傑曾經好奇地跟去過。
發現顧寒就只是隨便找個地方靜靜地待上一天,喝喝咖啡,看一本書,或者去郊外有山有水的地方開車兜上半天。
這段時間,他所有的聯繫方式都會被切斷。
除非他自己出現,否則沒人能夠聯繫到他。
陸家傑漸漸發現,那是專門屬於他的休息方式。
再過不久就是天啟城項目啟動的日子。
顧寒現在休息一下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過……
他會不管寧雨欣自己一個人去休息嗎?
陸家傑有點疑惑。
但現在也不是糾結這個的點,畢竟眼下的事可是人命關天。
他聽出了阿寬的言外之意,真心實意地說了一句:「謝謝。」
阿寬扭過頭去:「我什麼也沒做,不要謝我。」
說著。
他手機響了。
拿起來看了一眼,他說:「那位阿梨小姐需要的東西都已經布置好了,你去告訴她吧。哦,還有這個。」
他轉身從手下手裡接過來一個紙袋子:「她要的。」
陸家傑沒說什麼,接過紙袋,從SUV上跳了下去。
走了幾步路,就看見阿梨站在路中間。
她腳下畫出了一個陣法。
那陣法線條不複雜,甚至有些簡單,有點像小孩子的塗鴉,看上去格外不靠譜。
但陸家傑多看幾眼,竟然覺得眼暈。
於是連忙收回了視線。
陣法旁邊,剛剛縫合了傷口、換了身衣裳的史天佑竟然又出來了,忙前跟後地幫忙。
一雙手綁成了木乃伊也沒阻止他給阿梨拿東西。
他臉上的血跡甚至都沒完全擦乾淨。
史天佑在陣法的東南角忍痛畫下最後一筆,然後站起來問:「怎麼樣?」
阿梨點點頭。
「你天賦很高,陣法很完美。」
「什麼時候能打開時空裂縫?」
「一刻鐘後,會有星象出現。」
阿梨的目光扭過來,落在了陸家傑身上:「我聞到了甜味。」
唉。
看上去這麼高深莫測的人,竟然是個甜食控。
陸家傑走過去,小心地避開了地上的真發,將手裡的紙包交給了她。
阿梨打開一看。
裡面是滿滿一紙袋的糖葫蘆。
正宗的京城糖葫蘆,一露出來,糖漿的香甜和山楂的清香混合在一起,讓阿梨眸光微微一動。
和她聽說的一模一樣。
她有些迫不及待地咬下的一顆山楂。
真的是酸甜的味道。
阿梨現在的記憶有兩個層次,第一層是秘境裡人們的記憶,繁雜而混亂,大多數都是毫無意義的雜質,卻無法輕輕掃去——想必這就是她逃避的代價吧。
而第二層,她漸漸明白:那是屬於那個原本的自己的記憶。
在很久以前。
她還沒將自己化入秘境世界裡的時候,自己還擁有一段人生和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