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將下巴輕輕靠在寧雨欣的肩膀上：「但事實證明，我那時候的選擇是對的，只能說直覺這東西有時候真的有用，我現在無比慶幸自己當時選擇了裂縫，而不是什麼通往現實的通道。」
當他順著裂縫跌進無盡的罡風裡，憑藉直接追尋著那抹氣息往上。
恰好聽到了寧雨欣的聲音。
一抬頭，卻看見她就就要被世界整個吞噬進去的時候，沒人能想像出那一刻他心裡的驚恐。
寧雨欣還要再說什麼，顧寒連忙道：「好了，我人都在這了，你還要指責我嗎？」
她咬牙：「……」
行。
你等著。
「出去再和你算帳！」
「怎麼，你知道該怎麼離開這裡了？」
「不知道。」
寧雨欣理直氣壯道：「但是我不會讓你死在這。」
顧寒低低笑了一聲。
「還笑，你也想想辦法啊！」
「我還能撐一段時間。」
顧寒的聲音正色起來：「和我說說你是怎麼進來的吧。」
寧雨欣一想也是。
於是簡單地把自己在村莊裡的經歷說了。
顧寒想了想說：「聽你這麼說，秘境本身就是建在時空裂縫中的，否則不會世界一開始崩塌就出現裂縫，而是會直接將漏到現實世界中去。這也能解釋秘境中的四季景象如此真實。」
「我記得你說過，引動天時的力量極為強大而且珍貴，但秘境之中的四季如此異常，而且維持了相當長的時間依舊保持穩定，聽起來似乎是一個很大的工程量。如果是藉助時空裂縫的力量，那就能說得過去。」
寧雨欣一愣。
還是頭一回聽到這種論斷。
但細細一想，她卻不得不承認，顧寒的說法是對的。
她雖然不算是什麼守規矩的人，但自小接受的是正統的玄學教育。
對很多事的了解都處於一個比較片面的階段。
反而可能不如顧寒這種完全局外人的視角新穎和鞭辟入裡。
「你說得對，這麼看來，建造這個秘境的人是利用了時空裂縫的力量。」
這聽上去比他們在時空裂縫中原路返回還要天方夜譚。
因此自古以來，時空裂縫裡的力量被統一稱之為混沌。
混沌之力根本不是人能掌控的力量。
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才能利用混沌之力構建如此真實的秘境。
那個人現在何處，為什麼要這麼做？
一時間無數想法從她腦子裡划過。
這時候顧寒說：「有了這個大前提，也就是說裂縫裡的力量並非不可操控的，如果我們找不到路，也許能讓他們替我們找到。」
「聽上去可行。」
問題是。
要怎麼做。
顧寒在一年以前還是個完完全全的門外漢，他能想到這一層已經是極限了，再往深處的，就不是他的專業能夠觸及的東西了。
寧雨欣皺眉道：「如果建造秘境的力量就是馴服過混沌之力的力量，那也許秘境內部就存在著控制混沌之力的關鍵。可是……」
可是他們現在已經不在秘境之中了。
如果村莊所在的冬之秘境是整個秘境的基層，那隨著那個秘境被抹消，現在其餘的秘境應該也已經被吞噬了。
也就是說。
他們錯過了出去的機會。
寧雨欣心裡一個咯噔。
然而不等這個想法延續下去，她就一咬後槽牙，強行將這個想法從腦子裡祛除了出去。
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這時候顧寒忽然說：「我之前是循著你的氣息找到你的，我覺得這件事很奇怪。」
「嗯？」
「按照你的說法，時空裂縫中的混沌之力是一種很霸道的力量，任何力量都無法與它相容，相應的，人的氣息怎麼能穿過時空裂縫，被我捕捉到呢。如果說我追尋到的氣息是錯覺，又不太可能，因為我確實精準地找到了你。」
「你是說？」
「我覺得你身上可能有什麼東西能夠不受混沌之力的影響。」
寧雨欣微微睜大眼睛。
「我身上？我身上的東西，永明火、夔枝、洛神神魂……洛神神魂？不對，那東西已經被我融合了，就算裡面蘊藏著力量，現在已經被我的身體給消化了，如果真的有類似的效果，我不會不知道。」
顧寒沉思了片刻道：「也許是你在秘境裡拿到的東西，因為秘境本身就代表著不懼混沌之力的力量，你想想，有沒有接觸過什麼，一直帶在身上。可能不是實體，否則你早就該發覺了。」
「應該不那麼起眼，你拿到的時候沒想過能用它做什麼。別著急，慢慢想。」
「不用了。」
寧雨欣睫毛輕顫。
她抬起手腕。
緩緩張開手心。
一團煙雲狀的東西照亮了一方小小的天地。
那光芒並不強烈，甚至於有些微弱，仿佛任何一個人的一口氣就能將它吹滅。
然而等寧雨欣托著它將它緩緩抬起的時候。
它落下的光芒卻讓那些罡風全都退避。
顧寒承受著罡風的身體一松。
感覺已經麻木的身體總算是稍稍有了一點知覺。
「這是什麼？」
寧雨欣嘆了口氣：「是信仰。」
她在山神廟前裝神棍。
那時候用永明火將村民們虔誠的願望收集了起來。
那個時候她已經知道這些村民其實都是阿梨力量的分身。
而信仰之力，一大要訣就是主體必須是人，是有血有肉的生靈。
所以她以為那團火焰里是沒有其他力量的。
但在聽到顧寒那句「沒有實體」的時候，她腦子裡瞬間想起來這團已經被她遺忘的「信仰」。
顧寒聽後也微微一愣。
「力量的分身也能產生信仰嗎？」
「不是，這裡面的力量都是一個人的，它們是阿梨的信仰，阿梨的願望。只不過她將這份力量剝離出來，給了那些村民，最後卻忘記了將這些也收回去。」
寧雨欣精神一振：「總而言之，看來你說的沒錯。村莊的秘境本身就是靠阿梨的力量維繫的，也就是說，她的力量本身就能抵抗混沌之力。有救了！」
光團在罡風中明明滅滅，卻沒有絲毫要被吹滅的跡象。
她指尖泄出一絲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