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水底

  大片的醬肉裝了滿滿兩大碗,豆腐和蘿蔔燉煮在一起,配上片片排骨,香氣四溢,除此之外,還有煮好的玉米棒子,甚至還有三個外焦里嫩的烤紅薯!

  乖乖。

  這也吃得太好了吧。

  雖然看到房間裡那些陳設,寧雨欣就隱約猜到了這個村子跟她想像中的那些山村不是一回事。

  但是看見這些食物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想吐槽:這TM的比她在清靈觀吃得還好。

  有天理嗎?

  阿梨將食盒放在旁邊:「三位慢用,我和婆婆先走了。」

  寧雨欣掛著一臉燦爛的笑容:「阿梨姑娘慢走!快,送送人家。」

  陸家傑看她一眼。

  還是忍氣吞聲地跟了出去。

  大概五分鐘後,他沖了進來。

  抖落了一身風雪,使勁跺了跺腳,感覺出去這麼一會兒,人已經快要凍死了。

  「我去,你們怎麼先吃上了?」

  「來來來。」

  寧雨欣遞給他一個烤紅薯:「坐下,看見了啥?」

  「那個角房真不是人能住的,不僅沒火盆,牆壁還不瓷實,不是我說,那叫阿梨的小姑娘要是真的在那住一晚上,非得凍死不可。」

  「唔,你等會兒過去一趟,讓她今晚來我這邊睡。那個老太太呢?」

  陸家傑咬了一口香甜的烤紅薯。

  整個人的心情都好了起來。

  聞言他說:「她有點奇怪,一直沒說過話,不過我覺得她不像個啞巴,應該是因為別的原因暫時不能說,或者不願說。還有一點,阿梨姑娘有點怕這個老太太。」

  寧雨欣眨眨眼睛:「是不是啞巴都看得出來?」

  「發聲有問題的人,一般聽力上也會有所欠缺,這樣的人在走路、動作上都和一般人有細微的區別,做律師的,除了要能言善辯,還要會察言觀色,這些都是基本功了。」

  史天佑說:「剛才在外面的人就是她,應該是大祭司那邊的人。」

  「嘶,我也覺得。」

  陸家傑難得沒有跟他唱反調:「你們知道嗎,我感覺那個老太太看我的眼神不太對勁。」

  剩下兩個人齊齊沉默。

  難以置信地看向他。

  「不是你們想的那個意思,感覺他看我跟看一塊粘板上的肉一樣,相當驚悚。嘖,這些吃的裡面不會被下了藥吧?」

  「沒有。」

  寧雨欣道:「不過小心些沒錯的,如果我猜的沒錯,今天晚上村裡的人應該不會有什麼動作,安心休息。我給你們的東西收好,徒弟,你也給陸家傑幾張防身的符籙,儘量做到萬無一失。」

  陸家傑:「這話我愛聽。」

  三個人風捲殘雲地吃完飯。

  天色很快就黑了下來。

  寧雨欣也連拉帶拽地把阿梨拉到了自己的房間。

  不過她說什麼也不敢和寧雨欣睡一張床。

  只好又將角房裡的被褥搬了過來,再加上一床厚厚的褥子,在地上打了個地鋪。

  好在屋裡有火盆,打地鋪也並不冷,比在角房睡要好上百倍。

  就在寧雨欣等人暫時在山村住下的時候,另外一邊。

  顧寒手裡的竹搶橫出,直接將一頭野豬當胸穿死。

  熱血當頭淋了下來。

  但在即將落到顧寒身上的時候,被橫出的寒氣全部凍成了冰碴子,窸窸窣窣地落了一地,連他的衣裳都沒弄髒半分。

  他面無表情地將竹搶一甩。

  一頭少說半噸重的野豬就被他輕輕鬆鬆地甩了出去。

  一抬頭。

  眼前的密林仍舊沒有止盡一般。

  他順著溪流而上,體感上至少已經過去了十七個小時,再長的山脈也該到頂了。

  然而周圍依舊是一片鳥語花香。

  溪流依舊靜靜流淌。

  但顧寒確定自己不是在原地轉圈。

  他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是全新的地方。

  而面前除了越發狂躁的各種動物以及越來越多的毒蛇毒草之外,還是看不到盡頭。

  呵。

  顧寒抹了一把嘴角上沾染的血跡,整個人瞬間妖異而危險起來。

  有點意思。

  既然光靠往前走行不通……

  顧寒微微垂眸。

  忽然,他右腳輕輕一點。

  整個人身化一股寒氣,一頭扎進了旁邊的溪水裡。

  那溪流雖然寬闊,但並不深,目測也就一米左右,堪堪能沒過他的膝蓋,夠到大腿的邊。

  但是他毫不停歇,用仿佛要跟河底的石頭同歸於盡的氣勢撞了上去。

  眼看要撞個頭破血流,河底的石頭忽然水波一盪。

  底下一片豁然開朗。

  仿佛撤去了一層透明但不透光的膜,陽光終於直射入水流底部——那竟然很深很深,一眼看不到頭。

  陽光深入的地方有限,再底下的地方黑洞洞的一片。

  讓人無端會生出裡面時刻會冒出許多妖魔鬼怪的錯覺。

  未知永遠是最恐怖的。

  這樣的幽靜和寒冷,即使是心志堅定的人這個時候也會忍不住產生動搖的情緒。

  但是顧寒連眼睫毛都沒顫動一下。

  周身裹著寒氣,直接扎進了溪流最深處。

  經過某個臨界點。

  周圍的環境大變。

  陽光一下離得老遠。

  無數漆黑的手從暗處伸出來,陰森地朝著顧寒抓了過來。

  仿佛最漆黑,最深淵的地方蔓延出來的泥潭,只是看一眼就會讓人做噩夢的程度。

  然而顧寒漆黑的眸比眼前的「妖魔鬼怪」更冷。

  他手腕一揚。

  紫色的寒氣凝結成刃,盤旋著將那些漆黑的手摧枯拉朽地斬斷。

  「嗯?」

  他略微挑起眉。

  一片腐朽的寒冰之下,漆黑的手瞬間竟然開始再生,並且以更浩大的聲勢朝他卷了過來。

  可再生麼。

  這麼想要抓住我。

  顧寒淡然垂眸。

  周身的寒氣忽然盡數消散。

  他整個人的血肉之軀落入水中。

  冰涼的水和令人靈魂戰慄的黑手瞬間將他攥在手心裡。

  在這岌岌可危的時刻,顧寒只是擰了擰眉頭。

  並未進行反抗,反而放鬆了四肢,將胃裡的一口空氣緊緊含住,整個人如同石頭一般被卷到了水底。

  顧寒眼前一黑。

  下一刻。

  他失去了全部的五感和對身體的掌控權。

  一般人在這種時候肯定會下意識地掙紮起來,不過顧寒只是四肢緊了一下,隨後就在他強大的意志力控制下鬆緩了下去。